等到他們從小姑娘口中問出家的方向,把她送迴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小姑娘的父母抱著找了好幾個時辰的寶貝,千恩萬謝。


    被抱在懷裏,依舊乖乖吃著糖葫蘆的小姑娘,卻是突然開口道,“小哥哥,等我長大了,你娶我好不好?”


    “……”


    迴去的路上,米穀隻要一想到當時天道的樣子,就很想笑。


    而第二天,那個女孩的父母便送來了謝禮。雖然都隻是一些普通的吃食,但卻也是他們所能拿出的最好的事物了。


    米穀讓小天道接下了謝禮,看著他磕磕絆絆的說著不用謝。


    夜裏,米穀突然問青澤,“小天道……真的是天道的化形嗎?”


    青澤挑了挑眉,倒是有些驚訝。


    “為什麽這麽問?”


    米穀遲疑了幾秒,“天道一般都是很公正無私,也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而心軟的吧,可是小天道他……”


    無論是對於青澤的事,或者是對於小姑娘的態度,看起來都並不像一個冷冰冰,沒有感情的人。雖然他一直都板著臉,麵無表情,但卻看起來隻是一個學習大人的孩子。


    青澤淡笑著揉了揉米穀的頭發,“你沒猜錯。”


    “那家夥,並不是天道的化形,按照你的說法,大概是世間山川草木有了神智後,才出現的他。”青澤神情隱約有些懷念,“他算是我救迴來的,當時隻是因為他的身份,後來他知道我鎮壓天地棋盤出了問題,為了報答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接下來的半個月裏,米穀便在那對夫婦的附近買了一座院子。


    小姑娘每天都會往這跑,帶著小天道出去玩,米穀默默的看著小天道學會與人相處,就好像把他所有虧欠的時間,一點一點的找了迴來,臉上雖然表情依舊很淡,但卻越來越有人氣了。


    若是時間再長一點,他大概會真正的學會人類的感情吧。


    隻是……


    米穀抬頭看著越來越低的天空,心中暗歎。


    天空的坍塌來的悄無聲息,米穀剛剛走出門,就看見天道站在院門旁,目光看著遠處的天空。


    明明是一天的黎明,遠處的天空卻在一點一點的昏暗下去。


    米穀臉上的笑淡了下來,目光在那黑暗中掃了一眼,才看向天道,“你迴神界吧。”


    天道的身體一震,迴頭看向米穀,“你知道了?”


    米穀歪了歪頭,“倒不是知道,而是隱約猜到了。”


    “天地坍塌,本就是人界的災難,但是魔界和神界卻並不會受到影響。”否則魔皇那家夥肯定早就來找青澤的麻煩了。“之前你曾說過,在我恢複記憶的時候,神界的封印曾經鬆動,既然如此,那青澤現在已經將全部的記憶都恢複,神界的封印對於你來說應當也不再是不可撼動的存在了。”


    小天道沒有開口,默認了下來。


    “去吧。”米穀笑了笑。


    “你不去嗎?”小天道反問道,米穀的身體就是她的本體,完全可以迴到神界。


    米穀搖了搖頭,轉頭看到身後也走出來的青澤,“可是青澤迴不去。”


    青澤落入輪迴,身體早已不屬於神族,必定承受不了神界的靈力。


    天道的目光落在青澤身上,卻看見青澤對於米穀的話並不驚訝,顯然很早便知道了這一切。


    “您……不勸勸她嗎?”天道忍不住問道。


    青澤搖了搖頭,將米穀抱在懷裏。米穀微微抬頭,看著他眼裏的緊張,卻是笑了笑。


    其實她早就知道,世人皆說神君大人大公無私,為天下最公正之人。但其實這人卻並不是這樣,若是他不在意的,哪怕你當著他的麵拿走,他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但若是他認為屬於他的,那便必須一直陪在他身旁。


    小天道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消失在了原地。


    遠處的黑暗已經漸漸蔓延到這邊,而院門外不遠處,習慣性來找天道的小姑娘,卻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天空,然後被黑暗吞沒。


    米穀收迴目光,看向青澤,卻是笑了笑,“與你相遇,從不曾悔。”


    青澤目光裏的忐忑消失,隻剩下滿足的笑意。他將米穀緊緊抱在懷裏,輕吻著她的唇,任由黑暗將兩個人吞沒。


    *


    *


    *


    米穀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卻是有些茫然。她的記憶停留在與青澤最後的擁抱,還有那個吻。


    她抬起頭,茫然地環顧四周,卻發覺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山洞裏。


    難不成……她又穿了?


    米穀遲疑地往前走了兩步,發覺自己又是四肢著地。她不由扯了扯嘴角,難不成她又穿成了貓?


    這時,山洞外傳來了一聲□□。


    米穀猶豫了幾秒,才小心地往洞內走去。


    山洞並不大,空氣中隱隱飄蕩著血腥味。米穀皺了皺小鼻子,跳過地上的亂石,轉個彎便看見一個人倚在石頭上。


    那人躺的地方離洞口很近,似乎是個女子。


    那一瞬間,她的心髒忽然砰砰砰地瘋狂跳了起來。她在石頭間快速越過,直接跳到了那人麵前。


    是玉歌!


    玉歌受了重傷,又剛剛生產過,身上都是血。


    她臉色慘白得像紙一樣,半閉著眼倚在石壁上,奄奄一息。似乎聽到了聲響,她一睜開眼,就正對上了米穀擔憂的目光。


    她愣了愣,然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般,顫顫巍巍地朝米穀伸出手。


    米穀連忙靠近,腦袋滿是依戀地蹭著她的手心。


    隻是當目光落在她的傷口上時,她又著急地搖了搖尾巴。


    玉歌卻是緩緩地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她近乎是喜悅地看著米穀,半點沒有在意自己的身體。她艱難地伸手,將米穀抱在了懷裏,“對不起。”


    米穀一怔,微微仰頭看向玉歌。


    玉歌順了順米穀的毛,閉著眼睛靠在石壁上,失血過多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看不清米穀的樣子。


    “寶貝,你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很抱歉,將你帶到這世上,卻不能……不能撫養你長大……”


    玉歌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她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米穀怔怔地看著玉歌,心中湧起一陣從未有過的悲傷,她用力眨了眨眼,扒拉了一下脖頸上的鈴鐺,喵了一聲。


    才不會讓你死呢。


    叮鈴……叮鈴……


    鈴鐺的聲音隨著風,飄向遠方。


    米穀趴在玉歌懷裏,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掌,眼睛裏浮現憂慮。


    他會出現嗎?


    如果這又是一次輪迴,那他還會記得她嗎?


    “米穀!”


    一切的彷徨,在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洞口處時,瞬間化為了烏有。


    “喵嗚——”


    米穀忍不住叫了一聲,邁開腳丫子,朝來人撲了過去。


    感覺到那熟悉的氣息,米穀幾乎想哭出來。


    她沒有辦法化形,隻能不停的蹭著青澤的下巴,口中喵喵叫個不停。


    青澤胸口起伏著,一直到將米穀抱在懷裏,他才迴過神,略微低頭看著懷裏的小貓團,卻是直接親了她一口。


    他本以為一切要重新開始,甚至都做好了再撿一次小髒貓的準備。


    沒想到……沒想到……


    米穀看著青澤的表情,半晌叫了一聲,伸出粉色的小舌,輕輕舔了舔他的臉頰。


    還能再相見,真的是太好了。


    青澤怔了一下,眼中的笑意一點點蕩漾了開來。


    米穀看著他的笑,不由晃了晃神,忽然想到什麽,連忙焦急起來。


    “喵嗚——”


    快救救玉歌!


    青澤也注意到了地上那奄奄一息的女子,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他看著米穀著急的模樣,點了點頭。


    體內的劇痛似乎緩和了,玉歌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她一定是快死了,或者臨死前做了一個美夢,不然怎麽會看到,神君大人抱著她的寶貝兒,那樣溫柔憐惜?


    不過,如果米穀真的能和神君大人相遇,那她也算是將功贖罪了……


    當然,此刻的她絕對不會想到,當很久很久以後,她抱著米穀為神君大人生下的小崽崽時,她的心情會是如何的複雜……


    第138章 番外一·小天道


    玉歌的傷勢很重, 若不是青澤的丹藥保住了最後一口氣, 根本來不及救治,而追著蹤跡來救人的紅羽和墨言, 這一世也依舊沒能把自家小主人帶迴去。


    反而連自家夫人都被帶跑了。


    也是在兩人陌生的眼神中, 米穀意識到並不是每個人都保存著記憶。


    聽聞到自家妻女被帶到了人界的清宵宗, 妖皇親自上門,米穀又是撒嬌又是賣萌, 才成功把氣勢洶洶的妖皇勸了迴去。


    等到玉歌的傷勢穩定下來,她便與米穀辭行,迴去了妖界。玉歌在走進界門前, 還是忍不住迴頭看了米穀一眼,隻是她也並沒有開口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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