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看著他淡淡道:“至於邊疆之戰,不管與赫赫還是西狄、犬戎,在好容易取得勝仗之後,你一力主和,連下十二道金牌將我父親召迴,人人都道你與外國簽訂合約,願納歲貢,不戰而降,是為喪權辱國,隻是他們是否知道,陛下登機奪位攻伐無數,登基不過區區幾年,便四處征伐,此後又莫名地不理政事,那些戰事早已經讓百姓流離失所,國庫空虛,四處盜賊成群,流民起義無數,動蕩不安,內外交困?”


    隨著西涼茉的輕聲柔語,百裏青的慢慢放下了手裏的酒杯,看著她許久,隨後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西涼茉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悶笑的微微震動,隻是看著他,卻並沒有說話。


    百裏青看著她,眸光悠悠:“被你這麽一說,我自己都要感動了,為何我之前都不曾發現原來自己竟然這般憂國憂民?”


    西涼茉看著流離燈火下他惑人的容顏,靜靜地道:“你不是憂國憂民,而是你習慣去完成屬於你的責任。”


    百裏青笑容更盛,若暗夜綻放的迷人優曇:“國若不國,民將不民,若是國都不存,我又拿什麽在這鬥獸場間遊戲玩樂呢?”


    西涼茉看著他垂下眸子,也沒有再說下去。


    她知道他卻不想承認,也不願意讓人看見這些,甚至也連他自己都是如此矛盾,因為即使這個國家屬於那些他所憎惡的人,但他依舊靜靜地以他自己的方式在庇護著這個國家的萬民。


    不管手段與過程如何的血腥,但是她所看見的是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度,在他的手中至少保持了最基本的麵上的平穩,所有的階級矛盾都沒有到了最尖銳和不可調和的地步。


    司禮監的耳目遍布天下,除了為他探聽所有消息,鏟除異己,不也一樣在監視著貪官惡吏,邪教異動,藩王反叛麽?


    這個龐大的帝國機器在一個冷漠憎惡它的人手中,卻維持了最平穩的運轉。


    這就像是一個最大又最荒謬的悖論。


    西涼茉看著狹眸半合的百裏青,他麵容上一片靜謐,隻優雅地品著酒。


    她心中輕歎了一聲,也拿起酒杯品了一口,靠在他的懷裏,輕聲道:“慈悲也好,殘酷也罷,我隻想你能知道,不管你做什麽,我嫁的人是百裏青,那麽未來不管是一路荊棘,半世罵名,我都會陪著你一直走下去。”


    百裏青握著白玉杯子的手一頓,靜靜地看著伏在自己懷裏的少女,眼底幽深仿若深不見的遼闊大海。


    他沒有想過此生能將他看到這般地步的人,擁有著這樣的眼界的人,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少女。


    “你不是說你不會等我一生,為我守節麽?”他的手想要擱在她的臉上,最終卻還是落在她的纖細腰肢上,扣著她,讓她緊緊地貼著自己。


    西涼茉依舊是方才那般淡定地點頭,複又抬頭看著他,眉眼間都是理所當然“所以我說了,你要沒死在別人手上,那我就陪你,若是你失約,便也別指望我有什麽節操。”


    她不姓王,也不叫寶釧,所以才不會為一個男人苦守寒窯十八年。


    百裏青瞅著她,忽然直接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低頭惡狠狠地咬上她的唇:“欠收拾的丫頭。”


    西涼茉伸手抱住他的肩頭,閉上眼,承受他霸道又溫柔的吻,再將自己的溫柔的唇印在他的眉眼之間。


    沒了胭脂嫵色勾勒出的妖異凝滯,燭火下的他,眉目溫柔,更有如雪山神祗的傲然出塵。


    這個男人不在乎天下唾棄,萬世罵名,隻做他想做的事,無謂卑鄙,無言高潔,卻讓她莫名第為他眼底偶爾的蒼涼空曠,生出一絲心疼。


    他輕輕地在她耳邊說著戲弄的、輕佻的話。


    她依舊微熏著臉兒,聽他胡謅,任由羅衫一件件從他的指尖一件件地掉落。


    “丫頭,叫聲師傅來聽。”


    “為什麽?”


    “因為為夫會覺得這樣很有成就感。”


    “你是變態麽?”


    “我以為愛徒你早知道了不是麽?”


    “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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