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子?!


    那個把自己拽下陡坡的笨蛋居然是太子司承乾?


    這樣皇後娘娘的心頭寶,天朝金尊玉貴的繼承人,怎麽會輕易地進入秋山,以身犯險去剿滅天理教?


    西涼茉皺起了眉,這位太子爺未免也太輕率而魯莽了!


    西涼茉伸手去探了探司承乾的鼻息,雖然微弱,但還是能感覺到對方的唿吸,她再為他檢查了下四肢,左腿似乎骨折了,再加上他最嚴重的肩部受傷,西涼茉估計若是一時半刻不救治他,沒多久就要舉行國喪了。


    但是同時,西涼茉又要麵對一個抉擇了。


    要不要救這位太子爺?


    如果救了對方,或許會多了一個有力的籌碼,整個皇家都會欠她一個人情!


    但萬一這位太子爺要是追究起自己將他推下懸崖之事,說不定反而弄巧成拙,這廝如果硬要治她一個謀逆之罪,就真是倒黴大發了。


    如果是為了保險起見,也不讓其他人救活他,要不要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讓他這麽死於‘滾落陡坡被石頭撞破頭’?


    反正這位魯莽太子爺也打算不分青紅皂白地要她的命,她也不算對不起他!


    西涼茉摸著下巴,考慮了半天,危險地眯起眼。


    但不知想到了什麽,西涼茉猶豫了片刻,還是嘀咕道:“算了,留著你吧,說不定哪天百裏青那大妖孽倒台了,我還得留個後手,免得被那廝牽累。”


    這年頭,誰都靠不住,還得多給自己留幾張底牌。


    冒險,也就冒險一次吧,從來富貴險中求!


    西涼茉想了想,使勁將司承乾給從灌木裏拖出來,歇息了一會,再上前給他簡單檢查了一下,確定了司承乾目前最嚴重的傷口就是腿部的骨折和肩膀那個窟窿。


    她看了看溪水所在地,還好距離這裏也不過十來步路的距離。


    西涼茉一揚手就把司承乾的披風給扯了下來,用自己的劍劃成一條條的布條,然後走到溪邊,拿出一半仔細地洗了洗,擰幹後再過來,伸手進他懷裏掏摸,還真摸出了好幾瓶藥,正是當時那老尼姑給他送過來的,發現天理教的教徒圍攻過來,廟裏呆不住了,他才將藥物全部都掃進了自己懷裏撤走。


    此刻,西涼茉拿了藥,不由臉上一喜,一一打開來看看,她曾經跟著柳嬤嬤學習研製香粉的時候,因為需要知道哪些香花香草有毒,哪些又對人體有好處,所以也也順便學了點基本的草藥醫理,這些日子她又潛心研究一段毒藥,醫毒同源。


    所以西涼茉很快判斷出這些是金創藥,雖然不是什麽特別好的藥,但聊勝於無。


    西涼茉給他解開衣服,用濕布給司承乾去除掉左邊肩膀上的血汙還有贓物後,再把大部分藥都給他灑了一些上去,讓傷口不再流血,最後用布巾纏繞好傷口,就算處理完了一處傷口。


    最後她撿些樹枝削了和給他的左腿固定上了夾板,避免斷掉的骨頭戳傷肌肉和大血管。


    處理完一切後,西涼茉懶洋洋地坐在司承乾的身邊:“行了,太子爺,我也隻能做這麽多了,若是你自己挺不住,有什麽三長兩短,可怪不得我。”


    西涼茉累得出了一身汗,一坐下就直想打瞌睡。


    但冷風一吹,她又清醒了一些,看看還是滿臉鐵青,跟死人沒多大差別的司承乾,歎了一口氣,轉身撿柴火去了。


    畢竟是初冬寒夜,若是任由他這麽躺著,估計沒一個時辰就要被寒風吹成僵屍了,還好自己身上帶著當初打算拿來火燒家廟的火折子及打火石。


    司承乾迷迷糊糊間,隻覺得渾身火熱,有人在不斷地踢打他,疼痛得仿佛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隱約間仿佛又迴來了十歲那一年,自己與父皇去皇家獵場狩獵,卻忽然遇上了黃河決堤後,大批無所歸處的饑民衝擊皇家獵場。


    彼時,禦林軍抵擋不住,所有人都被衝散了,隻得那個人拉住了他,一路狂奔躲藏,狼狽不堪,流落在外的那段時間,他們吃盡了苦頭,沿路乞討,因為不知世事與皇族的傲氣,甚至被乞丐嘲笑追打。


    “你是太子,老子還是玉皇大帝呢!”


    “打死這敢搶地盤的傻小子!”


    他隻覺得渾身都很痛,很痛……而且喉嚨間異常的幹咳,極度的幹渴迫使他模糊間,睜開了眼,隻覺得一道帶著淡淡馨香的身影在自己身邊坐著,邊上是跳躍的火焰,寒夜中散發著的溫暖,他張了張唇:“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在說話,還是在做夢,隨後又徹底陷入了黑暗中。


    西涼茉正在烤火烤得舒服了些,她好不容易尋了個溪流邊的灌木林避風處,而且地方極為隱蔽,免去了被天理教教徒發現的危險,又將司承乾拖到這裏,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點燃了柴火,也暫時不必擔心野獸的襲擊。


    於是她全身心放下來,正是思考著怎麽帶著一個病人走出去,卻忽然聽見那個她以為已經陷入徹底昏迷的男人發出了聲音。


    她一驚,還以為對方醒了,看過去才發現原來隻是囈語。西涼茉雖然很不想動,但看了看司承乾的狀態,還是去拿了幾片她從遠處樹林裏摘來的大葉子打了溪泉中的水過來。


    西涼茉扶起司承乾的頭就著葉子喂了他幾口水,但生病中的男人堅毅的薄唇卻緊緊地閉著,跟個蚌殼似的,葉子裏水流了他一脖子,倒沒喂進去幾口,西涼茉皺了下眉,毫不客氣地‘啪’‘啪’兩巴掌扇上了高貴太子爺的臉:“你這混帳,不是要喝水麽,又抽什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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