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灰也知“蛤蟆李”是老江湖,這種話自然唬不住他,隻是讓羅大舌頭試探一番,他接下來還有後話要說。


    誰知“蛤蟆李”擺手示意不必多言了,他說按規矩,我給你們做一件事,你們也得幫我辦點什麽。


    說著時,司馬灰見有隻飛蛾撲到了“蛤蟆李”耳邊,卻見他嘴裏的舌頭突然伸出,“嗖”地一下子把那蛾子舔到了嘴裏,“吧唧吧唧”就著酒吃了,快得不可思議,加之房間裏吊著的燈泡光線昏暗,直看得人眼前一花。


    司馬灰心中凜然,暗想:“一般人的舌頭哪有這麽長這麽快?不知這‘蛤蟆李’練過哪門功夫,果然是異於常人,卻不知他想讓我們做什麽事?”當即出言詢問。


    “蛤蟆李”這種掌盤,最早起源於清明兩朝,以前就是叫花子裏的首領,拉幫結夥號稱李家門,其實沿街乞討的乞丐,並不都是缺衣少穿走投無路的窮苦人。那種因為老家饑荒活不下去拖兒帶女出來乞討的是難民,而職業乞丐大多有自己的團夥,他們白天結夥進城,替商號掏爐灰倒泔水,就可以把成桶的剩飯帶迴去,遇上什麽紅事白事逢年過節,到人家門前唱喜歌或號喪充作哭孝子,更能討到新鮮酒食外帶拿賞錢,平時偷雞摸狗搞點外快,還能換點鴉片煙土,晚上迴到聚集的地窩子裏,吃著剩茶剩飯,土炕燒得滾燙,寒冬臘月也不冷,每人點上一盞悶燈,把鴉片灰子一吸,眉飛色舞地胡吹亂哨,這行當天不管地不管,當中的王法也不管,那日子過得別提多自在了,因此說討吃三年給個縣官都不換,這些叫花子也分不同團夥,拜明朝的開國皇帝朱洪武為祖師爺,各有家門,範家門就是其中比較大的。


    這些團夥發展到後來藏汙納垢,黑白兩道上的關係極深,連那些剪綹的毛賊和跑腿子賣藝的都要先來投靠,然後才能施展手藝,不認掌盤就別想混飯吃,要是有誰得罪了官麵,惹得麻煩不小,往大了說就是全家抄斬滅墳塋的罪過,如果找到掌盤給居中調停,沒準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天字號的官司就不了了之了。


    凡是得過掌盤的照應,就算欠了掌盤的一筆債,他也許一時想不起來讓你拿什麽還,可早晚得讓你或是出人或是出力,甚至出命都有可能,到時候想不認帳就有人找你的麻煩,掌盤的再用你的社會活動能力去幫襯別人,這盤子越鋪越大,關係也就越結越深,在社會上織成一張大網,“蛤蟆李”吃的就是這碗飯。


    他答應能給司馬灰等人找個安身立命的所在,可以托人介紹到考古隊裏做“鏟匠”,給劉壞水當學徒,盡量往偏遠地方去幹活,躲個三年五載不成問題,等什麽時候他想起要用司馬灰了,也自然不會客氣。


    司馬灰知道“蛤蟆李”將來要讓自己做的三件事,必定極為艱難,這當掌盤的都是逮著蛤蟆攥出尿的主兒,沒一個省油的燈,不過“蛤蟆李”說能辦的事也一定能給辦到,至少自己這三人暫時能有個容身之所,當即擊掌為誓。


    三人謝過“蛤蟆李”,告辭離開了火葬場,心裏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迴去的時候為了抄近路,走的是郊區的土道,路上沒半個行人,野地裏黑壓壓的不見燈光,抬頭一看,陰雲遮天,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大雨。


    羅大舌頭對司馬灰說:“這些天又熱又悶,喘氣都困難,今天夜裏要是來場大雨,也能去去暑氣,睡個好覺。”


    司馬灰卻突然轉過身,站在路上盯著陰雲密布的天空,他感到遠處有些東西,正在穿過雲層接近而來。


    第五話 驚變


    高思揚見天上隻有滿天濃厚的烏雲,路上也是空蕩蕩的別無動靜,附近都是荒郊野地,沒發現有任何反常跡象,奇道:“哪有什麽東西?”


    羅大舌頭對司馬灰說:“那邊隻有火葬場了,這深更半夜的,你別一驚一乍自己嚇唬自己。”


    司馬灰搖了搖頭,他自己也不知為何會有這種異樣的感覺,隻好說:“我是指暴雨快要來了,咱們得趕緊往迴走。”


    羅大舌頭說:“早知道這麽遠,就借輛自行車了,這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趕上大雨還不全給淋成落湯雞了。”


    高思揚對司馬灰說道:“你剛才說有東西從後邊接近,可真把我嚇了一跳,我還以為這路上……”


    司馬灰卻似對高思揚的話充耳不聞,又停下腳步從身後看,仍是沒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羅大舌頭看到後麵空無一物,這天氣悶得連一絲兒涼風都沒有,路上除了這三個人連隻野貓都沒有,又哪有什麽東西會從後麵跟過來?不免責怪司馬灰疑神疑鬼,不過想想也是,這輩子就沒過過幾天安穩日子,現在這樣倒覺得不習慣。


    司馬灰心想也是,即便沒有風吹糙動,這荒郊野外難免會有野鼠之類的活物,可能是腦子裏這根弦繃得太緊了,就跟高思揚和羅大舌頭商量,剛才光顧著談事也沒吃飽,打算迴去下點麵條當夜宵。


    羅大舌頭邊取出帶來的手電筒照路邊說:“大熱的天吃什麽麵條,要吃也該吃朝鮮冷麵。據說城裏有個延吉餐廳,連金日成同誌訪華都去那裏吃冷麵,口味非常地道,天氣熱的時候吃上一碗拌了辣椒帶著冰茬兒的冷麵,再喝點涼啤酒……”


    正說著話呢,前邊路上出現了一條禿尾巴野狗,全身賴皮瘦得皮包骨頭了,但兩眼冒著兇光,跟三個人相對走來。


    司馬灰等人自然不會懼怕荒郊的野狗,本著狗不犯人人不犯狗的原則,跟那條禿尾巴狗各走半邊道路,倒也相安無事。


    有條野狗從身邊經過,在郊區是很常見的事,不過司馬灰看到這條狗身上帶血,尋思這狗子大概是鑽到野地裏掏野鼠為生,在土窟窿裏蹭掉了皮,身上才有血跡,也沒怎麽往心裏去,可這時忽又感到身後像有什麽東西在接近,下意識地迴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剛從身邊經過的禿尾巴狗沒了蹤影。


    司馬灰拿過羅大舌頭手中的電筒照向身後,土路穿過大片荒地,雖是陰雲密布,沒有路燈,但也不是絕對意義上的漆黑一片,地勢平坦空曠,一眼望出去,也沒有蒿糙和土洞,那禿尾巴狗剛才從身邊經過,才不過幾秒鍾的事,怎麽會突然消失了?


    其餘兩人同樣覺得事情詭異,先前司馬灰發覺有什麽東西在穿過雲層接近而來,是不是那個東西把走過去的野狗吞掉了,竟是無聲無息,那會是什麽東西?


    三個人想到這兒頭皮子都有些發麻了,司馬灰將手電筒照向空中,卻是黑茫茫的不見一物。


    羅大舌頭撿起一塊石子,用力向後投去,黑暗中也不知落到哪裏去了,路旁隻有一塊孤零零的木製路牌,此外什麽都不存在。


    司馬灰暗覺詫異:“這附近根本沒有土洞子,那條野狗怎麽可能說沒就沒了,它總不可能變成空氣了?”又想:“莫非那野狗躲到什麽地方去了,我們隻是沒有察覺到而已……”


    高思揚見狀有些緊張,她對司馬灰和羅大舌頭說道:“別看了,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司馬灰感到情況反常,總覺得接下來一定會出什麽大事,危險正在迅速逼近,可又摸不著頭緒,隻得加倍提防,招唿羅大舌頭不要逗留。


    三人打著手電筒,在漆黑空曠的路上繼續往前走,忍不住說起剛才從身邊經過的野狗突然消失,這件事實在是格外詭異。


    羅大舌頭問司馬灰:“這地麵你是最熟的,以前有沒有聽說這裏發生過什麽怪事?反正走路閑得無聊,你給咱說道說道。”


    司馬灰說:“據聞解放前這一帶全是荒糙叢和蘆葦盪子,原來是片行刑的法場。清朝以前處決人犯都在菜市口街心,有意讓百姓圍觀,以警人心。到民國和日偽占領期間,才把刑場搬至此地,荒地裏有片大坑,所決之人除了jian佞兇犯,也不乏忠良義士和含冤受屈的好人,處決後凡是沒人收斂的死屍,便拿糙蓆子一裹,兩頭紮上麻繩,直接拖過去踢進坑裏,任其腐爛發臭,屍骨被野狗烏鴉啃啄,景象慘不可言,所以一直都不太平,到了晚上就鬧鬼,比如有人從這兒經過,突然從天上掉下個死人腦袋,把過路的這位活活嚇癱了,那是有幾隻黑鴉在天上爭搶被砍掉的死人腦袋,恰好掉在了他的麵前,類似的事很多,這還是能解釋的,至今解釋不了的也有不少,後來特意請看風水的來過相地,發現此地有座荒廢的古寺,寺中的七層寶塔,正處在幾條道路的交匯點,擋住了五路孤魂野鬼投胎的去路,所以這一帶常有兇魂徘徊,直到把那座塔拆了,路上稀奇古怪的事才逐漸變少了,解放後近乎絕跡。”


    “不過六十年代初,從這兒挖出過一座貴妃墳,可能是元朝那時候的。很多棺材裏的貴妃,是生前得罪了太後,給活活釘在棺材裏悶死的,棺槨蓋子內側都是指甲抓撓出的痕跡。從那時起這條路又不太平了,夜裏很少有人敢走,因為據說你一個人在路上走,就會發覺身後有東西跟著你,甚至有隻女人的手在後麵拽你,這時候即便被嚇死也千萬不能迴頭,因為隻要你一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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