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舌頭說:“通道裏填塞了許多巨石,盡頭的這個洞口又用石碑堵住了,是不是要擋著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司馬灰說:“羅大舌頭你平時遇事向來不走腦子,如今連你都看出問題所在了,可見有些蹊蹺,這地方是有很重的陰氣,不知道是不是古時殺殉太多所至,而祭祀的對象是石碑……還是另有什麽別的東西?”


    高思揚想起先前在石碑裂隙中看到的詭異情形,就感到不寒而慄,剛才分明見到瞪目而亡的“二學生”,突然出現在了石碑另一端,難道是因為緊張過度而看錯了?


    司馬灰剛才也目睹了石碑另一端出現的情況,是以知道高思揚沒有看錯,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跟隨探險隊進入重泉之下的“二學生”確實已經死了,因此不論出現在“拜蛇人石碑”後麵的東西跟他長得如何相似,也絕不是那個來自大神農架林場的人。


    羅大舌頭等人暗暗點頭,眼見勝香鄰形容憔悴,就決定在石碑頂端多停留半個小時。


    眾人皆被熱流灼傷,停下來才感到周身上下都疼,此時忍著疼關掉礦燈,一麵整理武器彈藥,一麵借著螢光低聲討論接下來的行動。


    司馬灰估計“拜蛇人石碑”,很可能是一條虛無和現實之間的分界線,延伸到洞口的壁畫,大多描繪著人死變鬼,經此墜入虛無之海,所以石碑後麵多半就是虛了。


    羅大舌頭不懂這是什麽意思:“死人都去的地方……豈不就等於陰間的黃泉嗎?”


    司馬灰也是推測,隻能告訴羅大舌頭沒這麽簡單,至於什麽是虛?這還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當年綠林裏有段舊話,說是明朝末年,流寇竄至陝西作亂,朝廷起大兵堵剿,以前叫流寇,現在都叫農民起義軍了,那時義軍轉戰數省,持續與官兵激戰,始終沒有機會休整,部隊死傷甚重,更要命的是軍中缺糧缺餉,形勢危如累卵,隨時都有全軍覆滅的可能。


    當時朝綱敗壞,民心思變,各地都有人暗中幫助義軍,到處籌措軍餉糧食,有一天河南開封府來了個跑江湖賣藝的女子,容貌絕美,引得當地百姓爭相來看,她在街上擺出一個古瓦罐,聲稱誰能用銅錢把這罐子裝滿,就甘願以身相許,甭管什麽朝什麽代,也不管是什麽動盪年月,天底下從來都不缺湊熱鬧的好事之徒,眾人又看那罐子不過飯碗大小,能裝得下多少銅錢?如能娶了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子,當真是艷福不淺,於是紛紛擠上來,十枚八枚的往罐子裏扔,也有拿整貫的銅錢往裏倒的,不料古瓦罐就似無底之洞,投進多少銅錢也不見底,便似肉包子打狗一般有去無迴,圍觀的民眾無不稱奇,都說這小娘子真是異人,想必懷有異術,誰也不敢再上去當這冤大頭了。


    恰好有個押解稅銀的軍官,帶了一隊士卒,解著整車的銀鞘途經此地,在旁看得十分稀奇,這位也是個不信邪的,最主要是垂涎美色,認為這古瓦罐無非是種障眼法,官府的庫銀都印了花押,縱然有搬運挪移之術也難盜取,當即推開人牆,拿銀鞘往瓦罐裏放,放一個沒一個,放兩個少一雙。


    那軍官惱羞成怒,偏不信這麽個不起眼的破瓦罐能裝得下整車稅銀,便把那輛裝有稅銀的馬車推進圈內,揭開捆縛銀箱的繩索向地上傾倒,滿以為這麽多銀子,埋也能把瓦罐埋住了,誰知地下就像有個陷坑,竟忽然往下一沉,連車馬帶銀鞘,“唿嚕”一下落進了瓦罐之中,再也不見蹤影。軍官看傻了眼愣在當場,過了半晌才醒過味兒來,忙喝令軍卒將那女子捉住,憑空失了官銀,少不得要捉住施術的妖人頂罪。那女子討饒說:“既然是朝廷稅銀,容我從罐中取出如數奉還,管教分毫不短。”隨即走到瓦罐前,趁著官兵不備,將身形一縮,轉眼間就鑽進了古瓦罐裏,那些押解銀車的軍官和兵卒,發聲喊擁上前砸碎了瓦罐,卻是空空如也,賣藝女子連同銀車,好似泥牛入海風箏斷線,全都不知去向了。


    羅大舌頭同樣聽傻了眼,十分好奇地問道:“真有這麽迴事?是不是黃大仙經常施展的障眼法?”


    司馬灰說反正是幾百年前的舊話了,現在講來無非吊個古今,據聞這女子是義軍裏的奇人,使用搬運之術竊取官銀充當軍餉,她那個無底洞般的古瓦罐,就像趙老憋在喜馬拉雅山下看到的壁畫,一個女仙將整個城池吞到腹中,如果以前真有此類搬運之術,沒準就是掌握了進出“虛”的方法,而“虛”裏麵的情況無人知曉,因為那是連能見到徹始徹終的佛眼都看不到的去處,所以很難猜想會遇上什麽情況。


    羅大舌頭心裏著實有些嘀咕,嘴上硬充好漢:“滿天神佛都看不到也不要緊,我羅大舌頭卻有先見之明,就沖咱弟兄一貫倒黴的運氣,要是做生意開棺材鋪,城裏八成都沒死人了,下去之後自然是怕什麽來什麽,還能有什麽意外?”


    勝香鄰恢復了幾分精神,她聽司馬灰和羅大舌頭兩個又在講些聳人聽聞的言語,就起身說道:“這座‘拜蛇人石碑’陷在地底數千年,碑體早已是裂痕遍布,邊緣與洞壁之間也存在著很多fèng隙,虛實相交怎能僅有這一牆之隔?此時四個人攜帶的水糧、彈藥、電池均已所剩無幾,要想探明石碑對麵的秘密,就不能過多耽擱,必須盡快行動。”


    司馬灰見勝香鄰臉色蒼白,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心裏隱隱擔憂,奈何留在原地不是辦法,隻好囑咐她緊跟在自己身後,寸步也不要離開,這樣即使遇到什麽兇險,至少能夠隨時照應。


    勝香鄰點頭應允:“石碑裏側的大洞深得古怪,一切情況不明,咱們所有人的行動範圍,要盡量保持在能見距離之內。”


    羅大舌頭從背包裏翻出剩餘的幾根雷管和導爆索,綑紮在一處當作簡易炸藥,從熱氣球物資中找到的烈性炸藥,在爆破死城入口時已經用盡,但有這雷管充為爆炸物也足能壯膽,倘若遇上什麽鬼怪,炸不死也能把它嚇走。


    司馬灰說石碑雖是厚重巨大,可陷在地下年頭太多了,到處都有龜裂和fèng隙,如果離得太近,這捆雷管造成的爆炸很可能使其崩塌,所以使用雷管的時候一定要謹慎。


    四個人準備就緒,小心翼翼下到石碑底部,發現裏側是又高又闊的無底之洞,估計洞道直徑與石碑的寬度相似,洞中黑暗障目,能見度比外麵低了數倍,礦燈隻能照到五六步之內,不僅是光線,無邊cháo水般的黑暗,仿佛連稍遠處的聲音都給吞噬掉了。


    眾人不敢冒進,背靠著石碑環視周圍,發現裏側刻著同樣的碑文,洞壁兩邊還有拜蛇人遺留的壁繪紋刻,似乎記載著拜蛇人祖先在這個古洞中的遭遇,其中還有幾個殘存的古篆可以辨認。


    司馬灰等人見勝香鄰在礦燈下對照記事本,逐個解讀壁刻殘文的內容,就先轉身從石碑裂隙中向外張望,隱約能感到外麵的熱流,除此之外卻沒有任何異狀,都尋思之前可能是自己太多心了,於是返身問勝香鄰洞壁上刻了些什麽?


    勝香鄰說洞壁被蒼苔侵蝕消磨得很嚴重,能解讀出來的內容非常有限,這一部分應該是“會看到……讓你無法承受的……真實。”


    第九話 無法承受的真實


    石碑裏側的壁刻殘缺不全,勝香鄰能辨認出來的僅有這幾個字,其餘部分多受蒼苔侵蝕,早已模糊不清了。


    司馬灰有些迷惑,“看到無法承受的真實”是什麽意思?這壁上所刻的圖案與象形文字,遠比石碑更為古老,其中記載的內容,很可能是拜蛇人祖先在洞中的遭遇,因此這句話並非指石碑上的死亡信號而言,而是暗示石碑裏側的洞穴,這地方黑茫茫的深不見底,哪裏看得到什麽東西?


    勝香鄰也是難解其意,她用礦燈照向洞壁,對司馬灰等人說道:“附近還有些奇怪的圖案,好像是拜蛇人祖先在這洞中膜拜祭祀。”


    司馬灰往勝香鄰礦燈所指之處看去,隻見洞壁上雕刻著一排排站立的人形群像,皆是以手遮麵,狀甚驚恐,看似古樸單調的構圖中,卻隱約傳達著一種怪誕詭異的神秘氣息,以及令人無法破解的含義。


    司馬灰奇道:“這裏好像還有比石碑更讓拜蛇人懼怕的東西?”


    勝香鄰說:“據此看來,拜蛇人祖先曾發現這洞中存在某些很可怕的事物,起先因畏懼而加以祭祀膜拜,後來才用石碑堵住了洞口,可這個無底洞裏……會有什麽呢?”


    眾人無從推測,決定先到裏麵看個究竟,又看周圍都是被蒼苔覆蓋的石壁,就由司馬灰在前,羅大舌頭斷後,礦燈齊開,沿著洞壁向深處摸索。


    司馬灰身上一直還帶著個空罐頭盒子,外皮鑿了許多篩孔,裏麵裝了幾隻洞穴大螢火蟲,臨時充做宿營燈使用。但這種長尾大螢火蟲,皆是有頭無嘴,無法通過攝取養分維持生命,所以存活的時間十分短暫,不過壽命終究比朝生暮死的原始蜉蝣長了不少,約在20個小時左右,眾人由螢光沼澤到石碑之下,歷時已接近兩天,在昭澤裏捉來的幾隻長尾螢火蟲,光芒逐漸轉為暗淡,陸續開始死亡,至此隻剩下兩隻活的,也皆是螢光微弱,無法再用來照明以及探測地底空氣含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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