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黎則是早有預料,因為絮兒身為公主,皇帝不可能允許她住在宮外隨便一個院子裏的,這也是他一開始不太願意帶絮兒來京城的原因。


    還好,在公主府建造期間,謝黎得到皇帝的特許,可以自由地進出皇宮。


    代價是,他要在工部做事。


    以駙馬的身份。


    謝黎每天先去工部點卯,待上一兩個時辰,和工部共同規劃大運河的挖掘路線,還有百姓的賦役情況,確定運河要花費多少銀子、多少時間、多少糧食等等。


    這並不容易,工部老人排斥新人,即便謝黎是駙馬也沒用,何況這個駙馬出現得太過突然,又不明不白的。謝黎用了很多時間,才讓這些人信服他,和他一起和諧共事,甚至一度將他的意見奉為圭臬。


    工部的工作結束後,謝黎有時候迴家看書,有時候進宮,和皇帝或者太子一起用午膳,期間絮兒會一起來。


    這也是讓謝黎和絮兒彼此見麵共訴衷腸的機會。


    不得不說,皇帝這一招真的陰險,將絮兒留在宮裏學習禮儀氣度和各種課程,綁著謝黎為他做事,卻占據了道德上的高地,許多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皇帝是個父愛泛濫的慈父,對新找迴來的公主寵幸有加,連當年太後留下來的管事姑姑都送給了絮兒。


    在這樣一個前提下,寧安坐不住了。


    “母後,你看看啊,這叫什麽事?父皇完全不在乎我,對那個接迴來的女人比對我還好!”


    一大早,寧安就來皇後宮裏請安,落座後,滿腹委屈地抱怨。


    把皇後心疼得不得了,看著寧安,連聲安慰:“你父皇老糊塗,你有母後,母後不要她,隻要你。”


    不得不說,這句話安慰了寧安。


    和前世一樣,即便所有人都站在了絮兒那邊,母後還是堅定不移地站在自己這裏。寧安有了底氣,接著抱怨:“太子哥哥也在那邊……”


    皇後麵色一冷:“母後知道。”


    她對太子的心情很複雜,因為太子是她最有力的後援,即使惱怒太子偏向絮兒,她也沒有想過要問責太子。這幾天,她隻不過對太子的請安避而不見,想讓他自己想清楚,明白哪一邊更重要。


    沒想到,她不過拒絕了半個月,太子他今日竟然沒有來請安!


    皇後心裏又氣又慌,一邊胡思亂想太子不來的原因,一邊聽說皇帝真的將絮兒養在了周貴妃的宮殿裏,生怕太子經常去看絮兒,看在絮兒的情麵上,會和周貴妃的關係融洽起來,一大早便在宮殿裏轉來轉去思考如何應對。


    她差點就出門去見太子,是寧安的到來攔下了她的腳步。有寧安的提醒,她再一次想起這件事,忍不住站起來道:“走,母後帶你去東宮。”


    寧安也不任性鬧著不想搭理太子了,趕緊站起,挽上皇後的手:“兒臣陪母後一起去。”


    皇後歎氣:“寧安,你要是早點想通該多好。”


    這幾年來,寧安一直不願意搭理太子,對皇帝也隻是應付,皇後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因為他們二人是天生的龍子龍孫,有自己的驕傲,不會一直巴著臉討好寧安。


    等到寧安日後出嫁,沒有皇帝撐腰,光靠她這個皇後,在夫家的待遇肯定又不一樣。


    現在好了,寧安作天作地,太子直接從外麵帶了一個女孩迴來做妹妹,疼愛得不得了,反而將寧安拋在腦後。


    兩人想到這裏,對視一眼,默契地歎了一口氣,吩咐人擺駕,又讓小廚房端來一份湯水,帶著去東宮看望太子。


    到了東宮,卻聽宮女說太子不在,去陪皇帝巡視工部了。


    兩人皺了皺眉,決定在東宮等。


    等到過了晌午,太子還沒迴來,皇後坐不住了,派人出去打聽,這才得知,太子這些日子都在皇帝那裏用膳。皇後臉色一頓,忍下心裏對皇帝的惱怒,帶著寧安去見皇帝。


    兩人到了皇帝寢宮外麵,等待內侍通報。


    這時候,皇後卻見一個俊朗出塵、風姿無雙的青年路過。他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袍,披著滾狐裘的披風,從遠處緩緩而來,神情淡漠,飄渺出塵。


    到了近前,他掃了她們一眼,還沒說什麽,就有內侍歡喜地迎上來:“駙馬到了,快請進。今日皇上問了好幾次,駙馬爺怎麽來得這麽晚?”


    來的青年正是謝黎,聞言笑了笑,淡漠的麵容頓時生動起來,讓人如沐春風。


    “還不是皇上和太子殿下去工部,給我們留下一頓任務。不完成,工部的人怎麽會放我走?”


    內侍笑著:“辛苦駙馬爺了,快進屋用點東西,奴才這就去命人傳膳。”


    謝黎應了一聲,看了眼身邊的皇後和寧安,應付地拱手行禮:“見過皇後和寧安公主,不過皇上急召,學生就先進去了。”


    “等等!”皇後臉色奇怪,“為什麽你不用通報?”


    謝黎用一種同情的眼神掃了皇後一眼:“大概是皇上願意見到學生,而那些需要通報的,則應該是皇上不願意見到的人。”


    皇後大怒:“你說什麽?”


    謝黎一笑,沒再說什麽,拱了拱手,徑直在內侍的帶領下進去了。


    留下皇後,惱怒地詢問另一個內侍:“這個人是誰?”


    內侍不卑不亢地迴答:“娘娘,這是寧絮公主的駙馬謝黎大人。”


    皇後沉下臉色:“果然和那個野丫頭一丘之貉,不是什麽好人。”


    內侍沒說什麽,低下頭,倒是一邊的寧安迴過神來,聽到這句話,不高興地道:“母後,您別這麽說,這也不是黎郎願意的啊。”


    黎郎?皇後愣住,轉過頭看寧安,這才發現寧安臉色粉紅,低著頭,絞著手指頭,一幅羞澀的模樣。


    皇後皺眉:“你和剛剛那個少年什麽關係?”


    寧安一愣,嘟囔道:“他本來該是兒臣的駙馬,都是野丫頭搶了他,我去理論,太子哥哥還幫著野丫頭,將我打昏了帶迴來。”


    “本宮怎麽沒見過?”


    寧安驕傲道:“駙馬人中龍鳳,寒門出身,靠自己考上了狀元……不對,他現在還不是狀元,不過他一定可以考上狀元的!”寧安堅定地說了一句,繼續說,“母後你沒有見過他也很正常,他又不是權貴子弟。不過駙馬對兒臣很好,將來兒臣嫁給他,他一定不會偷偷納妾的!”


    皇後狐疑地看著寧安,為她話裏透露的信息不解。


    什麽叫駙馬對她很好,什麽叫將來嫁給他?


    “寧安,他既然已經娶了野丫頭,怎麽可能再娶你!你是不是癔症了。”


    寧安不假思索:“那又怎麽樣,隻要駙馬不喜歡那個賤女人,將她貶為妾室,兒臣嫁給駙馬,就是名正言順的正妻!”


    皇後愣住了,上下打量寧安,像是不認識她一樣。


    皇後心裏的寧安還是小時候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女孩,童真、貼心、古靈精怪,比起忙於政務的皇帝和忙於學業的太子,寧安才是她真正一手帶大的孩子,她倚重太子卻偏愛寧安,所以寧安不是公主這件事爆發出來後,她一力阻攔下了皇帝將寧安送迴陳家的決定,堅定地站在寧安這邊,針對想要搶奪寧安公主地位的絮兒。


    可是,為什麽寧安會想要嫁給絮兒的駙馬?


    就算駙馬長得好,也是別人的。


    她的寧安金尊玉貴,矜持高傲,什麽時候成了一個要搶別人丈夫的可憐蟲?還是說她就是想要針對絮兒而已,可是這樣做犧牲也太大了。


    皇後不明白,甚至覺得寧安是不是氣糊塗了,才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


    她看了看周圍,大庭廣眾下不好訓斥寧安,忍下心裏的古怪,思考迴宮之後如何糾正寧安的想法。


    這時,送謝黎進去的內侍終於出來了。


    “娘娘,皇上吩咐了,等一下寧絮公主還要來用膳,怕您覺得不舒服,就不見您了,您請迴宮。”


    皇後“轟”一聲火氣冒出來,心裏更加厭惡謝黎和絮兒。一個勾引她的寧安,一個突然冒出來搶寧安的地位,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現在皇上竟然為了他們,對她避而不見,更加可惡!


    “本宮倒是很想見見寧絮公主,她迴宮後,還一次都沒有來本宮這裏請過安,本宮正好看看這位寧絮公主是多麽的金貴。”


    內侍抬頭看了皇後一眼,像是早有預料,點頭道:“皇上吩咐,如果皇後娘娘不介意,也可以一起用膳。娘娘這邊請,皇上在起居室等您。”


    皇後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帶著寧安進去。


    走到起居室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的歡聲笑語,皇後眼裏惱怒,邁步進去:“皇後,臣妾聽說寧絮公主也在。這可稀罕了,寧絮公主原來竟然已經入宮了嗎,這些天臣妾也沒看見公主來請安,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話語戛然而止,皇後看著絮兒,竟然在她臉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露出怔忪的表情。


    太子起身解釋,喚醒了她:“母後,兒臣這些日子每天都帶著絮兒去給您請安呢,不過宮女說您生病了,病了好多天,也請了太醫,不想將病傳給我們,我們一直沒有見到您。想必是這樣,您才沒有發現絮兒入宮,其實絮兒已經入宮十多天了。”


    皇後愣愣:“是嗎?我倒是不知情……”


    她的眼神黏在絮兒身上,不舍得錯開一下,錯愕又茫然,目光滿是震驚,嘴裏喃喃道:“她為什麽和我長得那麽像?”


    血脈相連不是說假話的,平時皇後覺得她和寧安已經足夠親密了,可是在親女兒麵前,她竟然有種更加貼心窩子的感覺。看著絮兒站起來,身形瘦削、弱不勝衣的模樣,忍不住想起太子和她說過的,這個丫頭這些年受過的苦。


    “像,真的像……就是瘦了些。”


    皇後的呢喃中流露出一絲憐惜,寧安聽見,心裏立刻警戒起來,挽過皇後的手臂,哀求般道:“母後,難道兒臣和你長得不像嗎?”


    寧安公主又不是皇後生的,怎麽會像?站在一邊準備布菜的宮女們心裏同時閃過這個念頭,差點笑出聲來。


    不過皇後很吃這一套,頓時迴過神來,看了眼神情可憐、目光裏滿是哀求的寧安,心裏複雜起來。


    寧安隻有我了,絮兒身邊卻有很多人……


    皇後心腸冷硬起來,摸了摸寧安的臉,冷著臉繼續道:“所以你們今日便不去本宮那裏請安了?”


    太子語塞起來,求救地看向皇帝。


    皇帝夾了一筷子菜,漫不經心道:“都坐下,站著說話像什麽樣。”


    對於皇後的胡攪蠻纏,竟然完全不予理會。


    謝黎臉色露出淡淡的笑意,牽過絮兒的手,笑道:“父皇都說了,乖,坐下。”


    絮兒對皇後有濡慕之情,從皇帝宣皇後進來,就一直緊張,手心都出汗了。可是皇後一進來就大肆扣帽子,訓斥她,這會兒,絮兒心裏已經哇涼哇涼,聽到謝黎的話,委屈地看了謝黎一眼,垂著頭坐下。


    謝黎忍不住心疼,摸了摸她的腦袋,在心裏歎氣。


    皇後的態度也在他的預料之外,不過,來了京城這麽久,又有前世皇後對寧安的疼愛態度在前,他不算是非常意外,起碼比絮兒接受得容易。


    絮兒她……


    或許天生沒有享受親生母親的疼愛的命。


    “別難受了,下次出宮,我們去看娘和幹娘。”


    謝黎在桌子底下捏著絮兒的手,輕聲安慰道:“娘和幹娘都很想你。”


    絮兒抬頭看了他一眼,想說不一樣,又覺得說出來太沒有良心,點點頭,聲音悶悶道:“希望公主府快點建好。”


    建好之後,她就要去和謝王氏、錢嫂子一起住,再也不去天天給皇後請安!


    或許是聽到絮兒的話,皇帝開口道:“再有三天就是除夕,宮中舉辦家宴,絮兒若是想念外麵的人,可以讓駙馬帶她們一起入宮赴宴。”


    絮兒眼睛一亮,高興道:“謝謝父皇!”


    皇帝一笑,看了眼謝黎:“今日工部封筆,駙馬不用再去工部,也好有更多的時間陪絮兒。不如駙馬今晚就在宮裏住下,免得來迴路上浪費時間。”


    謝黎有些心動,看看絮兒,想想還是搖頭:“還是算了,學生家裏還有長輩,雖然住在太子殿下的別院裏,有丫鬟下人服飾,不過還是親眼看著更加放心。”


    皇帝也不強留,點點頭:“你有了決定就行。”


    他們三人其樂融融,太子也不甘寂寞插入其中,一頓飯吃了兩刻鍾,笑了好幾次,和諧的氣氛下,倒是皇後和寧安公主成了外人。


    皇後和寧安握拳,看著他們四人,臉色僵硬起來。


    皇後心裏更是又酸又澀,沒想到自己剛剛給了親女兒沒臉,對方立刻還以臉色,另外搬出別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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