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黎的手很好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輕輕鬆鬆就能將她的手包裹住。兩人朝前走,中間難免磕磕碰碰,可因為謝黎用的巧勁,兩隻手愣是沒有分開過。


    沈思月遲疑了一下,想要掙脫。


    謝黎腳步不停,臉色看起來毫不變化,反手一轉,和沈思月十指相交。


    沈思月倏忽瞪大了眼睛,悄悄打量著謝黎的表情,撇了撇嘴,什麽話都沒說,同時也放棄了掙脫,擺出一臉什麽情況都沒發生的正經模樣跟著謝黎。


    兩人一同迴頭,摸索著向來路走去。


    這處密林位於京城南郊,原是一片茂密起伏的山巒,先帝喜好狩獵,遷走百姓,平山填土,耗時十二年建成獵場,所以方園十裏渺無人煙,想要考找到山民問路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隻能努力找到朝廷營地。


    兩人漫無目的地四周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一處熟悉的地點。


    沈思月道:“臣妾來的路上做了標記,如果找不到標記,應該是走錯了方向。”


    這是在宣判死刑了,在這樣一個到處都是綠色、辨識度很低的林子裏,走錯方向,代表著走出去的可能變得微乎其微。


    謝黎麵沉如水,極目遠眺前方,低聲道:“再找找,實在不行,朕來想辦法。”


    他手上還有一個強大的作弊器,到了傍晚如果還找不到路,為了安全考慮,隻能動用這個作弊器,采取一些非自然手段離開林子了。


    沈思月不明所以,看著謝黎點點頭,繼續尋找。


    這實在是個苦差事,又走了半個時辰,不但謝黎後悔,連沈思月也後悔起來——她就不該想要捉弄謝黎,弄得現在孤男寡女,流落野林,又累又渴。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在他們累得幾乎放棄時,終於聽到了一片潺潺水聲,立刻尋聲而去。


    繞過一從矮刺叢,忽然柳暗花明,冒出一條水流平緩、水質清冽的溪流,寬約半丈,兩邊水草豐茂,魚蝦可見,從暗河湧出。


    謝黎目光綻出神采:“太好了,順著這條小溪朝前走,一定能走出密林。”


    “順著它走就能找到營地嗎?”


    “朕記得營地附近有一條河流,比這條略大一些,應該是多條溪泉匯聚而成,不出意外,大約能找到。”謝黎安慰,“就算沒有找到,隻要出了這密集的樹林,能夠看到天色,我們也可以燃煙告急,等禦林軍來救。”


    沈思月眼神一暗,盯著溪流,眼中閃過一絲不願意,又不知道有什麽理由留下謝黎,想了想道:“皇上,臣妾餓了。”


    “餓了?”謝黎一愣,迴頭看她,“暫時忍一忍,我們出去再吃。”


    “臣妾早上起得太早,沒有用早膳……”沈思月鐵了心要將謝黎留在野外一晚上,裝模作樣看了看小腹,期期艾艾道,“反正朝前走,也不一定能在今天走出去。我們不如就地打獵,做一些東西吃了再趕路。”


    可以是可以,但是目前最重要的難道不是走出去嗎?謝黎疑惑地看著沈思月。


    沈思月露出個淺笑:“皇上,臣妾真的餓。”


    謝黎猶豫地望了一眼溪流下遊,隻覺得看不見頭,心裏估摸不準要花多少時間出去,再一想沈思月的話,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他無奈道:“烤魚吃不吃?”


    沈思月福身行禮:“謝皇上。”


    謝黎還能怎麽辦?隻能擼起袖子去抓魚,好在這片溪流裏的魚都傻乎乎的,抓起來十分輕鬆,隨隨便便就抓到了兩條。


    要來沈思月隨身的金玉寶石匕首,去鱗片,剖開魚腹,去掉髒東西,然後用洗淨的枝條串起,找了個地方插上,準備點火烤製。


    沈思月看了幾眼就沒了興趣,蹲在溪邊,不知道在想什麽,托腮盯著小魚兒發呆。


    謝黎從空間裏取了少量鹽和調料,抹在魚身上,又取了鎂條點火,弄好一切,看向沈思月,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實在不明白沈思月這是怎麽了,一國皇後,天下女子的典範,三從四德,嫻靜溫柔……


    竟然在這裏等他給做烤魚?!


    “烤好了。”一刻鍾後,謝黎掃了一眼烤魚,叫道,“思月,過來吃,吃完我們繼續趕路。”


    沈思月應了一聲,走過來,慢吞吞吃了半條魚。一直吃到天色變暗,她咬唇問:“我們今天是不是出不去了……”


    謝黎瞥了她一眼,低聲歎氣:“如果你不吃魚,我們這時候應該已經出去了。”


    餓了要吃東西還說得過去,可是吃魚的速度那麽慢,時間完全耽擱了,似乎有點不對勁。


    謝黎心裏忍不住有了一絲懷疑,轉頭看沈思月。


    沈思月並未發現謝黎的打量,嘴角浮現小小梨渦,狀似遺憾道:“好可惜,看樣子,皇上和臣妾今晚隻能在外麵過夜了。”


    謝黎挑眉:“你不怕碰上野獸?”


    沈思月眨了眨眼,一雙水眸閃過笑意:“當然怕,所以今晚麻煩皇上守夜。”


    謝黎摸了摸下巴:“原來是在這裏等著朕。”


    謝黎不傻,已經迴味過來沈思月是故意拖後腿,不想及時趕迴營地。雖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可他也沒想著拆穿,多添了一些柴火,將身上的騎裝披風扯下來,撲在地上給沈思月休息。


    “今晚就委屈思月,陪朕一起在外麵過夜了。”


    其實空間裏有被褥,隻是不能暴露空間的存在,謝黎才不好拿出來,委屈沈思月這個貴女幕天席地。


    沈思月一笑:“有皇上在,臣妾不委屈。”


    謝黎點頭,沒說什麽,把剩下的魚吃了。


    “皇上,你上迴說你知道錯了,是什麽意思?”


    安靜的氣氛中,沈思月忽然開口問道。謝黎動作一頓,放下魚,搖頭道:“你這是在明知故問。”


    沈思月輕笑:“臣妾隻是不懂,為什麽皇上會忽然想通。”


    漫天星光下,她緩緩迴頭,看著謝黎。


    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戒備了沈家六年,幾乎要逼死沈家。卻一夕想通,又要重用沈家,連帶著她這位坐了多年冷板凳的落寞皇後,待遇也高了起來。


    最近,他甚至為了她頂撞太後,禁足貴妃,不顧形象地親手烤魚……


    沈思月覺得不可思議,自從入宮後,她何曾想過會有這麽一日。


    謝黎低頭撥弄著火,神情淡淡:“思月你覺得是為什麽呢?”


    “臣妾覺得……應該是漠北又蠢蠢欲動了?”沈思月抱膝靠坐在樹下,漫不經心道,“臣妾昨天聽父親說,漠北的上一任首領重病許久,無力作戰,所以他才有時間迴京城。是不是漠北出了岔子,新上任的首領好戰,可能會攻擊邊城,皇上才忽然想要重用我沈家?”


    謝黎忍不住側目看她。


    沈思月的猜測幾乎都中了。前世,漠北王病重多年,邊城一直平安無事,原主以為沈將軍已經無用,才處處為難,想要解決掉沈家。結果沈家沒了,新任漠北王上位,年輕好戰,大肆進犯宣朝……


    雖然這不是謝黎改變的原因,可是不得不說,沈思月太敏銳了,從一點點小細節就能推翻出情況。


    “思月,你若是男兒,一定是掌管天下兵馬的將帥之才。”


    沈思月一愣,撲哧笑了:“皇上,你總算說了一句好話,臣妾幼時,父親也說過同樣的話。可惜,我就是個女子啊,還嫁給了你……”


    如果是嫁給平常人,或許沈思月還有可能一展自己的才華。


    偏偏她嫁得是個小性的天子,隻能做一個空架子皇後,什麽出格的舉措都不敢做。


    謝黎也想到了這一點,歎息一聲,走近在沈思月麵前蹲下,揉了揉她的腦袋,用無可奈何的目光看著她:“對不起。”


    對不起,我來晚了。


    如果能早早相遇多好,我必定對你珍之愛之,永遠不會讓你難過。


    沈思月從他的視線中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指尖微顫,別開頭拒絕謝黎靠近。


    “明天還要找路,臣妾要睡了,皇上你也早點休息。”


    謝黎驚訝:“你好不容易把朕留下來,這麽快就睡?”


    沈思月心虛地瞟了謝黎一眼,別開頭,低聲道:“皇上你肯定是誤會了,臣妾沒有這種想法。”


    謝黎挑眉:“是嗎?”


    “是啊……”


    沈思月還要爭辯,遠處一陣馬蹄聲伴隨著火光傳來,打斷了她的話。


    “皇上,皇上!皇後娘娘!你們在哪?”


    謝黎一頓,和沈思月對視一眼,高聲迴應:“來人,朕在這裏。”


    第54章


    順利迴到營地,沈將軍是第一個衝上來的。


    “皇上,娘娘,你們沒事?”


    謝黎擺手:“沒事,朕和皇後都安然無恙,沈將軍盡可放心。”


    沈將軍點頭,悄悄看向沈思月,沈思月淺笑安慰:“爹,我們真的沒事,禦林軍來得很及時。”


    “那就好。”沈將軍鬆了口氣,露出輕鬆的表情,提議道,“你娘擔心你的安危,到現在還沒睡,要不要見見她?”


    沈思月看了眼謝黎,想了想,搖頭拒絕:“明天再說。”


    謝黎掃了沈思月一眼,開口附和:“沒錯,勞煩愛卿掛心,不過朕和皇後在外奔波一天,人困馬疲,還是等緩過神來再請沈夫人來。”


    沈將軍一頓,欲言又止。


    謝黎沒注意到,轉頭看向其他官員將領:“你們也累了,既然朕已迴來,都去睡。這五天秋獵,可不能因為朕而耽誤了大家的興致。”


    眾人連忙行禮,倍感不安:“皇上嚴重了,臣等惶恐。”


    皇上和皇後在獵場失蹤,本來就是他們看顧不周的責任,現在皇上不追究此事,他們哪裏還敢有其他想法。


    不過,他們還有消息要稟告,不敢走,也不敢留到明天再說。


    “皇上,臣等有事稟告。”


    謝黎將要邁開的腳步一頓:“什麽事?”


    眾人一起看向沈將軍,希冀沈將軍來出這個頭。沈將軍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來。


    原來謝黎失蹤後,禦林軍擔心人手不夠找不到人,就遞了消息迴京,召集另外一隊侍衛過來,卻不知道怎麽迴事,這個消息被太後知道了。


    太後立刻傳了急召,召正在江南遊玩訪親的賢王迴京。


    謝黎挑眉:“當真?”


    “臣等不敢胡說,是禦林軍帶來的消息。”


    謝黎點頭,神情若有所思。


    賢王是原主的二哥,也是經曆過奪嫡戰爭後唯一活下來的皇子。謝黎登基,他受封賢王,留在京城開府,對於皇位的心思堪稱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直到去年,賢王帶著王妃迴江南探親,盤亙不迴,到處遊山玩水,京城裏才平靜下來。


    太後召他迴來,擺明了在打謝黎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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