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趵突河岸還有十來公裏的距離,畢喜軍隊停下了。

    眼前,是一片汪洋,洪水平靜地往草原內地漫延,最遠的地方,往內漫延深達七八公裏。略高的地點,成為浮在湧動的黃水與飄搖的綠草之間的孤島。

    克彌爾統帥和幾個部將,幕僚參謀一起,站在一個高處,拿起望遠鏡,觀察河對岸的情形。

    與此同時,徐豹,荒山孝郎,戈林曼等人,也潛伏在一蓬亂草後麵,注視河對岸草原上的動靜,身後是一片大約五公頃麵積的雜樹林,再後就是高低不平的沼澤地了。這裏離原來的河岸約一公裏。

    “咦,那個高大的家夥我們好像見過,對了,在畢喜牧民的隊伍當中,當時,他在指揮。”荒山孝郎說道。

    “嗯,不錯,是他。現在,那家夥是唯一沒有穿軍服的。”

    東條巴莫中校加以證實。

    徐豹心中一動,接通了營地通訊室。

    “是的上校,03028號跟蹤器就在出來巡視的這群人中間,肯定,但是無法確定是哪一個。等一等,正在精確查找——結合紅外點——來看,好像應該是,最外麵,對,最西邊的那一個。昨天阻擊聶偉上尉的,也是一群沒有穿軍裝的人。嗯,上校,照片上看得很清楚。這點完全可以確定。”

    “最外麵,西邊?好的,我記住你了。”徐豹將攝像儀拉近,把前麵加上高倍單筒支架望遠鏡,仔細調整好焦距,給烏躁照了相。

    高大威武的烏躁處在一群前來巡視的一身戎裝的將領中,顯得格外突出。他跟隨在這個最高軍事權力群體的外圍,一直在注意觀望著克彌爾統帥的表情。他有一種直覺,克彌爾統帥並非十分樂意接納他,隻是出於戰爭的需要,以及礙於烏躁誘人的戰鬥經曆和功績,克彌爾不得不表現出來尊重和看重。

    “不要再前進,就此停下,在這裏安營紮寨。”

    克彌爾按住右腰間的軍刀,左手劃了一個圈,堅定的說。

    “大帥是打算明天再進軍,布置炮位,轟炸敵人的營地。”

    炮兵主帥,上將軍李李南問。

    克彌爾並不作答,隻拿眼看著公儒信。

    烏躁吭了兩聲,走近一步道:“這河岸草地看起來是被淹沒了大片,但是,其中是可以尋找到一條路出來的,我很熟悉的,水不會太深。炮兵可以深入到靠近原來河岸的地方。再近一點,在那裏開炮,敵人的營地一定在劫難逃。”

    克彌爾不高興的扭頭朝向旁邊。烏躁沒有經過允許,就擅自對行軍大事建言,實在有些狂妄。不過,克彌爾不得不更加重視烏躁起來,他相信烏躁一定從來沒有使用過大炮,但是烏噪僅憑主觀的直覺,也許還有天生的軍事洞察力,就能大概的衡量大炮的射程,而且提出中肯的建議,真是不可小覷。假以時日,烏躁當會成長為一個傑出的將領,甚至超過自己。

    所以,統帥克彌爾裝作不屑理睬烏躁的建議,但也不好公開就烏躁的大膽違紀而斥責他。

    “依我看,大帥並不想明天就轟擊敵人。在此安營紮寨,等到後續部隊和輜重全部運到,等到洪水退去,再做攻擊計劃不遲。——洪水或許是一個誘惑人的陷阱。”

    “何以見得大帥心裏就是先生表達的意思呢?”步兵統領,上將軍金桂問公儒信。

    “審時度勢,我相信,大帥應該就是這個想法,將軍何不親自去問大帥。”公儒信堅持著。

    “嗬嗬,公儒信先生難道真是神機妙算麽。第一次進攻敵人時,先生進言,定要速戰速決,當然結果,我們獲得了大勝。這次,先生反其道而行,就這麽有信心?真的是胸有成竹?”

    克彌爾輕輕的笑著說,這時候,他那淡定雍容的氣度,真真切切地透露出貴族的驕傲本質來。

    “此一時,彼一時也。先時,敵少我眾,敵為客,我為主,且憑借著一股正義的憤怒,宜速戰速決,快刀斬亂麻。現在,敵主我賓,敵人久居此地,熟悉地形陣勢,倚仗天險,以逸待勞;我等反而遠道而來,地理,敵情兩疏。倉促用兵,非智也。”

    “隻是動用炮兵轟擊,又非短兵相接,有何不可呢?”李李南將軍繼續堅持。

    “那會過早暴露我們的軍力。一擊不中,敵人反而借機逃遁,或者作出防備。”克彌爾調頭望著烏躁,故意將他的軍問道,“烏躁壯士既然非常熟悉此地,可曾見過這樣的大水?”

    “這,倒是從未見過,的確奇怪,就是長輩也從未提起過這種事情。”

    “這就對了。大自然如此發出警告,豈能不依自然之神之意,違拗天意行事。人,人類,不要妄想與自然對抗。人乃是自然之奴仆,隻能揣摩主人的心意,順從主人的意誌,而獲得安然之樂,取勝之機,決不可去無故激怒主人,承受無妄之災。”

    克彌爾單手握拳,向下一砸。

    “傳令下去,就地紮營,加強警戒。各位將軍可以各自迴營了。按兵不動,休整待命,待洪水退後,再作謀劃。”

    公儒信和另外兩個謀士,跟隨著克彌爾一起迴營。烏躁受到李李南將軍的邀請,經過統帥的同意後,暫時歸入炮兵營,作一個臨時軍師副將。

    公儒信心中明白,克彌爾統帥是出於對敵人神秘強大的深深忌憚,才不肯輕易進兵的。海軍部大將也罕,率領八艘最先進的蒸汽動力炮艦,追擊敵人一艘破船,竟然被對方燃燒海水,大敗而迴,三艘炮艦永沉海底。敵人的激光槍,也是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自從接觸到這群天外來客以外,不斷地見到對方神奇的器物,聽見各種怪異傳聞,令人驚歎。敵人究竟還有什麽神奧莫測的本事呢?豈能掉以輕心。

    克彌爾統帥今天一早,收到了首都發迴的電報。雖然溫溫爾元首授予他全麵處理戰事的權力,讓他見機行事,但是,議長阿卜拉拉杜偷偷發來的私密電報對他更有啟發。議長在閱讀完烏躁所繳獲的信件之後,提出了新的看法,他提醒克彌爾統帥不要一味的以戰為上,而是要見機行事,力求最小的損失。中洋海戰一役,前車之鑒,若再大敗而歸,不僅兵力大損,國內民眾激憤難平,一向的宿敵,東北方的阿迪華帝國,蠢蠢欲動的入侵之心,難免也會趁機而動,倘若借機來犯,兩麵受敵,將釀成不可挽迴的災難。

    西麵,巴拉比王國與天外來客敵軍的戰爭,也在模棱兩可之間。

    其實,在大軍出發之前,溫溫兒元首正被剛出生十來天的嬰兒弄得心煩意亂。孩子患上了畢喜人,準確說,是阿喜星上的嬰兒最愛得的一種怪病,這種病常常奪取嬰孩幼弱的生命。在送別的那一天,克彌爾看出了溫溫兒的痛苦。

    雖然自己是溫溫兒元首的家臣,元首的必戰必勝之心,天可鑒,卻不可必遵。克彌爾心裏清楚,作為剛剛獲得至上權力的元首,民望所係,溫溫爾不能表現出一點荏弱,不能懷有半點退縮之心,他卻不得不多留了一個心眼,不得不格外小心行事。克彌爾決不做第二個也罕。

    特別是他在從烏躁手中,接獲了敵人兩封一前一後的信件後,對戰爭產生了嚴重的動搖。而眼前的不可思議的洪水,恰好成了可以暫時搪塞急於建立戰功那些好戰部將的理由。

    克彌爾統帥悄悄的傳喚了跟隨烏躁的一個牧民。

    那牧民世代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以溫馴之牛鹿為伴,哪見過大軍這般陣仗。在統帥的逼問下,戰戰兢兢的將獲得兩封信件的真實過程,老老實實的說了一遍。

    聽完牧民的敘述,看著克彌爾統帥沉思不語,公儒信猜測著統帥的心思。他從上午克彌爾故意對開戰不置一詞的做法,揣摩出統帥對敵人求和一事的考慮。但是,給予克彌爾統帥認真思考的時間並不是很多。

    “現在,你也不必迴去了,就在主帥營中作一名仆從吧,不用打仗,料理夥食總是可以的吧。”為免牧民泄露消息,克彌爾留下了那個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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