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娜站起身,看著奴隸們給自己告別後結伴離開,忽然聽到安斯艾爾在自己身後說。


    “迴去吧。”


    是該快點迴去好好休息,拉娜最後看了一眼對戰中的鬥獸場,跟著安斯艾爾踏入被撕開的空間。


    接下來幾天,為了壓住恩維斯城的形勢,拉娜和安斯艾爾就算不去鬥獸場,也會出去一圈彰顯存在感。


    本來拉娜是打算呆到奴隸解放半數以上為止,榮光之城有投誠的教會人員在,想來還能再拖一陣子。


    深夜趕到恩維斯城的黛西打亂了拉娜的計劃。


    “捷達紅衣主教大人身死,教會內部大亂。”黛西直到所有仆人退下,才說出讓拉娜大吃一驚的消息。“說是因為跟人類和魔族接壤處有異動前去查看,結果死在了那裏。”


    拉娜不可置信的追問。


    “牧師最擅長保命,捷達的實力即使遇到三位魔將同時攻擊,應該也能全身而退,怎麽可能會死。”


    牧師續命本領一流,給自己續命更是杠杠的,捷達已經是紅衣主教,這個水平心髒被挖出來能瞬間長出一個,穿胸殺都能完美應對。


    這種不尋常讓她心裏猛地一抽,記憶中翻起捷達所說的話和事後自己隨意的設想,拉娜難以自製的把目光轉向安斯艾爾。


    安斯艾爾正坐在扶手椅上看書,不緊不慢的翻動著紙業,室內的光穩定的照在他安然的臉上,黛西帶來的消息沒能給他帶來一點影響。


    “遇上的魔物數量雖然多,實力卻隻是尋常,可根據當時陪捷達大人一起出去侍從的話看,捷達大人突然間很不舒服,身體內的魔力不停的溢散,除了捷達大人,沒人能對付的了那麽多魔物,捷達大人為了讓他們逃走,一個人留下攔截魔族,等他們帶著援軍趕到時,現場隻剩下殘缺的屍體。”


    黛西沒有察覺拉娜瞬間的一瞥,盡量穩住聲調說。


    “我的老師說,是教會有人對捷達大人下的手,事先給捷達大人下了毒藥。”


    拉娜走到安斯艾爾身邊,手合上他的書,問黛西。


    “教會的人為什麽要給捷達下毒,捷達雖然不支持違逆勇者,可立場也是堅定的主戰,跟教會高層絕大多數人是相同的。”


    黛西難堪的咬住嘴唇,低下頭。


    “捷達大人主戰,卻不同意違背勇者大人的立場被指責為心機深沉,很多人不滿他既想主戰又不想開罪勇者,老師說一些堅決主戰的大人因此開始動搖,也想投向勇者大人,主戰派的大人們認為捷達大人再擾亂教會的秩序,才會設計害死捷達大人。”


    被打擾到閱讀,安斯艾爾把手放在拉娜壓住自己書的手上,抬起頭看著拉娜。


    他並不關心捷達的死,也沒興趣聽捷達死的原因,拉娜從他的漠然中隻能看出這點。


    拉娜鬆了口氣。


    如果真的是安斯艾爾做的,多少也要注意下他是怎麽死的,外人是怎麽猜測的才對,怎麽會是這種態度,而且教會內部紛爭的形勢跟之前了解的也對的上。


    “他死後教會是什麽態度,少了堅持反對計劃的一位紅衣主教,形勢還壓的住嗎?”


    拉娜放下心想把手抽出來好好跟黛西說話,一下、兩下、安斯艾爾反倒自己合上書,把玩起拉娜的手指,她隻好假裝一切正常的繼續說。


    “你還在聖女候選裏,教會怎麽會允許你到恩維斯城。”


    桌上的滾燙的可可安撫了黛西焦灼的心。


    “是我的老師為了拖延時間,把我派出來給勇者大人送信,畢竟缺少聖女候選,聖女選拔就無法開始,可我今天淩晨在路上就接到消息,我的候選資格被罷免,他們已經開始啟動企劃,我和老師早該想到的,計劃者們敢殺捷達大人,免除一位聖女候選的資格更是易如反掌。”


    我了個大槽,那你還有心思在這裏喝可可。


    拉娜搖晃起安斯艾爾的手跟他確認。


    “我記得真正的,女神親自選擇聖女的情況隻有三次,其他的都是教會以女神的名義進行選擇。”


    安斯艾爾任她兩隻手一起抓著自己來迴搖擺。


    “聖女候選人站在廣場,聽從教皇念出祈禱的經文,代表這場選拔已經報備女神,接著讚頌諸神,表示聖女的身份也受這些神的認可,最後女神賜予教會的神器中會飛出女神的印記烙印在聖女身上,如果女神特別讚揚某位聖女,烙印會來自天上。”


    講的清晰條理,令人感動的教科書般的答案,拉娜聽完一陣頭痛。


    “現在趕迴去也來不及阻止儀式舉行,取消掉黛西的候選身份,代表他們徹底等不及,選拔的的消息已經被說出去。”


    “不管怎麽樣,請大人迴去,你們如果在場,主戰派們或許還能收斂一點。”黛西重新把臉捂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已經在外麵,距離我接到老師的消息才過去幾個小時,用幻獸所拉的魔法馬車現在迴去,應該能趕上明天的聖女選拔現場。”


    比起已經解決的恩維斯城奴隸的事,現在趕迴榮光之城是必要的,跟卡麗公主見麵的目的早就達成,拉娜幹脆的從空間戒指裏拿出外套穿上,同意迴去。


    飛馬的馬車靠魔力在空中行駛,速度比起來時為了不招搖走的陸路快上不少。


    拉娜一路上都在頭疼選完聖女怎麽阻止教會發瘋的行徑,想到下車也沒想出法。


    “勇者大人,上午十點聖女選拔最後的儀式已經開始。”剛從馬車中伸出去個頭,總主教打扮的女人就急吼吼的衝上來,黛西叫了聲‘老師’走到她身後。“捷達大人一死,隻剩蕾哈紅衣主教大人反對,馬上就擋不住那些人的逼迫。”


    安斯艾爾托著拉娜的手讓她下車,拉娜看看自己的懷表,十點六分,現在過去估計正在演講。


    總主教親自操縱起飛毯,讓安斯艾爾和拉娜坐在上麵趕向現場。


    差不多能看到廣場的輪廓時,拉娜頭痛的問安斯艾爾。


    “你能想到什麽辦法嗎?目前我覺得一會在聖女演講後打斷她,接著利用手裏教會的人手盡可能幹擾他們的傳教比較實際,但感覺都不是特別好。”


    “不必擔心,事情總是要如你所願的。”


    似乎沒有什麽能讓安斯艾爾動搖,他平靜的聲音中帶著一股奇怪的篤定。


    “隻要你不希望戰爭發生,沒有人能讓戰爭出現。”


    哥,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這種自信,聽著你的話我要不小心以為我是電,我是光,我是唯一的神話,怎麽可能我想什麽事件就往什麽方向發展。


    再強的人也敵不過時代的洪流,就算安斯艾爾是勇者,或者自己已經算艾澤爾大陸最上層那波的強者,當世事失控,要往戰爭的方麵發展時,誰也隻能隨波逐流而已。


    拉娜是這麽認為的。


    飛毯降落在廣場外的平台上,總主教不理會衛兵的行禮阻攔在前麵開路,拉娜和安斯艾爾跟在後麵,看著她用力推開廣場的正門。


    “偉大的創世之神,偉大的造物之神,以及其下的眾神啊........”


    教皇禱告的聲音沒有被突如其來的闖入打斷,他銀灰色的卷發收攏在教皇冠冕裏,堅定的說出最後一句。


    “在此有幸得神垂憐者,就將是人類聖女。”


    全場屏息以待,等待著教皇麵前的羅盤中飛出的一點光芒。


    天空中降下的粗壯光柱,整個把拉娜包裹在其中,


    第四十八章


    洶湧的力量帶著吹飛廣場中一切的氣勢, 光柱自遙遠浩瀚的天空而來,甚至還在不停盤旋變大。


    拉娜茫然的看著自己身邊這股強橫的元素之力, 霸道凝實的力量聚集到幾乎固態的地步, 順著她衣服的空隙無孔不入的侵入, 壓迫到唿吸都隱隱有些困難。


    總主教和附近的衛兵被這股力量推飛出去, 隻剩下安斯艾爾站在拉娜身邊。


    教皇失態的推開身前的神器,目呲欲裂的看著這一幕。


    就算是接受到神的賜福和認可,曆史上也從未有過如此盛況,一片盤旋的光之羽已經是極限。


    極致的力量以拉娜為圓心擴散開來,拉娜驚駭的發現腳下的大理石般正在逐漸化為光點,身上長裙的裙擺也在消逝。


    她擔心的看向還留在這片光中的安斯艾爾,隻見他俊秀的眉頭緊鎖,手指抵在自己的太陽穴,口中發出間歇的輕喘。


    “安斯艾爾, 你怎麽了?”拉娜跑到他身邊撐住他的身體, 想把安斯艾爾轉移到光柱外麵。“你先出去, 這件事情有哪裏不對。”


    以她的力量根本推不動安斯艾爾,想到光柱是以自己為中心發展的,拉娜退開幾步, 準備跑的越遠越好。


    剛鬆開安斯艾爾的肩膀還沒離開,拉娜就被碾碎她手腕的力量牢牢抓住。


    安斯艾爾沉沉的看著她, 把她拉迴來逼問。


    “你要去哪裏。”


    充斥在空氣中的力量瞬間像巨石一樣重壓下來,拉娜的唿吸的力氣都無力保持,根本說不出話迴答。


    被安斯艾爾緊緊抱進懷裏, 拉娜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脆響,手指痛苦的扯著他的衣角,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安斯艾爾眼裏的翠色像被洗去的水墨般消退著。


    神威如海,神威如嶽。


    教會人員恐懼的祈禱著,看著周圍的世界沉浸在震顫裏哀鳴。


    慈和寬廣的聖光降臨了。


    禁錮住拉娜的手臂一鬆,安斯艾爾暈倒在她的懷中。


    拉娜斷掉的肋骨,青腫的手腕在金色的光中痊愈,


    她沒來及抱緊安斯艾爾,意識就被吸入一片空遠之地。


    向上看不到盡頭的希臘式石柱佇立在兩側,輕薄的雲霧盤旋在腳邊,拉娜跪坐在散發著微芒的地板上。


    白瓷般的肌膚,浪花般卷曲的金色長發被神冠束起,淡金色的瞳孔是威嚴的慈愛。


    ‘女神索菲亞’端坐在神座上,出現在拉娜麵前。


    不需要任何人告訴,她的臉也跟人間的神像並不相似,可拉娜的身體在告訴她,這就是創造了世間所有生靈的女神。


    “為了人類。”身著白袍的索菲亞對拉娜伸出手。“拉娜·坎貝爾,成為他的路標吧。”


    ‘他’是誰不言而喻。


    拉娜感受到身體被女神灌注進源源不斷的力量,從腳趾到每根發絲,這具身體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隻有魔法師才能擁有的溝通吸收元素的‘魔核’凝聚成型,安斯艾爾的魔力被擠壓著徘徊在拉娜的身體裏不肯離開,最終全部流入裏麵化為魔核上的紋路。


    幾個唿吸間她的靈台都清明了幾分,能直麵女神的機會千載難逢,必須趁機問出些問題,安斯艾爾被隱瞞的身份,迴家到底可不可能,魔族和人類是不是必須爆發戰爭,她的心搖擺著咬牙問。


    “索菲亞女神大人,為什麽這代天命的勇者是安斯艾爾,大家都說,他和過去的勇者都非常不同。”


    這是個很多人都想問出的問題,所以由拉娜來問也不奇怪,女神隻要迴答,細微的細節說不清就能成為線索。


    女神意味深長的跟拉娜對視,淺金色的眼裏泛起笑意。


    “孩子,我能聽到到你純粹,熾熱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拉娜感到自己在女神麵前無所遁形。


    她從神座上站起,高挑豐美的身體來到拉娜麵前。


    “從來沒有什麽天命的勇者,我身為所有生物的母神,不會偏心人類到如此程度。”


    這個迴答大大出乎拉娜預料,眾所周知,最早初代魔王步步緊逼,女神告訴人類會有一位勇者打敗魔王,此後果然初代魔王被殺。


    接下來數百年,每任被選擇勇者在跟魔王對戰中展出的實力都是如此的與眾不同,正因為此,大家才慢慢默認‘天命勇者的稱唿’。


    索菲亞的語氣還算溫和,拉娜接著問下去。


    “可每過百年,魔族都會降生一位讓所有魔族和魔物力量躁動的魔王。”


    “那是我插手到造物們的鬥爭所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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