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掩星華,樓下肅殺,有勁弓強弩,刀槍鐵戟,橫朔八方!


    “你早知道我?”沉默一瞬,張翠花盯著底下身影,答非所問。


    斷愁微微搖頭,淡淡道:“前日鬧市,曾有幸在街上遇見,隻是當時,閣下忙於隱藏擺脫,未曾注意到我等存在。”


    張翠花微微一怔,顯然沒料到斷愁會是在那等情況下遇見,並因為她當日橫行衝撞,成功引起了斷愁注意,以至於暴露自己。


    念及此處,她有些懊惱的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底下諸人、將士,知道今日事後,無論如何,古象城是再待不下去了,遂也不避諱,坦然道:“不錯,張翠花隻是我混跡凡塵的一個化名。”


    “老娘真名公孫蘭,知我名者,四方道友真君,皆喚吾一聲,公孫大娘!”


    此言出口,落在旁人耳中,倒還不以為然,尤其覺得公孫蘭這麽溫文雅氣的名字,和她那彪悍威武的相貌實在不配,不少人心中暗道,難怪別人不以真君名號相稱,長成這樣,確實當得起大娘二字了。


    然而,這話在斷愁聽來,卻是一瞬間,猶如五雷轟頂,帶著一絲難以置信,仿佛沒聽清般,又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你叫公孫蘭,公孫大娘?”


    後者一怔,以為斷愁是故意而為,旋即有些薄怒,麵色微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娘就是公孫蘭!怎麽,斷宗主以前見過在下?”


    一語剛落,公孫蘭反應過來,心中升起一股悔意,暗罵自己衝動,口不擇言,將真名告知。


    她以前雖然待在家族,鮮少拋頭露麵行走闖蕩,但到底出身不凡,修為姿色當年也是名盛一時,多少門閥貴胄,宗朝天驕想要求得一見,一睹真容而不得。


    斷愁身份不凡,為玄天宗宗主,若是真有聽聞,或者以前有過接觸,也不奇怪。


    若真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那今日所言,就不隻是暴露修為這麽簡單了。


    麵對公孫蘭問話,斷愁微微搖頭,有些怔然錯愕的看著對方,神情複雜,眼神怪異,久久未曾言語。


    這一世或許沒多少人知道公孫蘭是誰,公孫大娘是誰,但在上一世,即便沒人知曉公孫蘭,也定然有所耳聞,知道公孫大娘其人。(沒聽過的,現在聽過了,趕緊蹲牆角,去補補曆史。)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在前世曆史中,這位傾城絕色的女子,無疑是一位傳奇,是開元盛世時唐宮的第一舞人,善舞劍器,舞姿驚動天下。


    據說當年草聖張旭,就是因為看了公孫的劍器之舞,因而茅塞頓開,成就了落筆走龍蛇的絕世書法。


    詩聖杜甫,在少年時代,也曾觀看過公孫之舞,當年的公孫娘子,錦衣玉貌,矯若遊龍,一曲劍器,揮灑出大唐盛世萬千的氣象。


    杜公曾有詩,題為《劍器行》,寫盡當年公孫劍器之盛: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整首太長,隻取了前麵幾句,杜甫一首劍器行,確實驚豔,神來。)


    以詩聖杜公之大才,筆下的公孫之舞,展現的淋漓盡致,那讓青山低頭、風雲變色、矯如龍祥、光曜九日的逼人氣勢,猶如仙神,讓人向往。


    而在古老(古龍)小說中,公孫大娘,公孫蘭,是“紅鞋子”組織的頭目,因她是開元盛世時的唐宮第一舞人,公孫大娘的後代傳人,所以知道她的人,也都叫她公孫大娘。


    也正因此,斷愁知道了公孫蘭為什麽會有9點的魅力值。


    他雖然沒有看破她的偽裝,得見仙顔真麵,但僅憑其名,隻要有前世公孫大娘十之七八,他便相信,必然絕世傾城,現今,猶記得書文中老實和尚和陸小鳳的一昔對話。


    老實和尚道:“武林中有四大美人,你好像都認得?”


    陸小鳳道“我認得。”


    “你覺得她們美不美?”


    “美人當然美。”


    “可是這個公孫大娘,卻比她們四個加起來,還要美十倍!”


    之後,自認知美識美的陸小鳳,便親眼見到了這位比武林四大美人,還要美上十倍的傾城佳人,在那一時間,他忘了喝酒,忘了找酒,目光發直,就如看見九天仙女,謫落凡間。


    由此可以見得,這紅袖善舞,劍器行歌,揮灑山河的奇女子,究竟美到了一種怎樣的境界。


    若是眼前之人,真如前世書文一樣,那便是魅力滿值,斷愁也毫不意外。


    “斷宗主,承蒙你看重,但江雲飛這小子什麽資質,你也看見了,實在不是修仙的料,而且他命途多舛,並沒有你想象的這麽簡單,如今,他好不容易活下來,與世無爭,我不希望他再踏入仙道,卷入事端。”


    見斷愁搖頭不似作假,公孫蘭沉默一息,麵色稍緩,驀然說道。


    聞言,江雲飛一震,想不到此刻阻止自己入道的,竟然會是公孫蘭。


    他雙拳緊握,因為太過用力,指甲刺破掌心,有鮮血滴淌而不自知,在漆黑的深夜裏,他的兩隻眼眸,都如兩團火焰,燃燒著憤怒不甘的光芒。


    雖沉默不發一言,但那目光,卻如刀鋒利劍一般,咄咄逼人的看向公孫蘭。


    後者心中苦笑歎息,但麵上卻是始終淡然,不為所動,甚至,就連看都未曾看他一下。


    斷愁皺眉,掃了江雲飛一眼,抬頭道:“所以你今日前來,是想讓我放棄收江雲飛為徒?”


    “不錯!”


    公孫蘭點頭,直接了當的說道。


    “龍終歸是龍,哪怕囚於深淵,困在淺灘、魚池,也終有一日,要擺脫困厄,怒上九霄!你是否想過,江雲飛也許並不甘心就此淪落,他想要的東西有很多,而這片小小的天地,卻並不能承載!”


    “你打算困他到幾時,一世嗎!”


    斷愁前麵還是淡漠開口,到最後一句質問,已然蘊露天威,夜空雲湧,天地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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