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琴音錚鳴,銳如金戈,音刃霜寒,離弦飛逝,在半空拉出一道陰冷森白的殘月弧光,徑自斬向唐天策。


    重劍斜插在地,吳越跌倒,在玉心環的箍鎖束縛下,渾身氣力都被禁錮,根本動彈不了分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發生,不禁怒吼道:“唐天策,你是睡傻了嗎?我大師姐要殺你,你看不出來?你不會反抗,逃跑你會不會?!”


    唐天策麵無表情,渾身透露著一股死誌,直視這削金斬玉,無堅不催的音刃殺伐,沒有流露出絲毫畏懼驚惶之色,就如是一個旁觀者,在看著別人死亡一般。


    聞言,隻是微微轉頭看了吳越一眼,嘴角扯動,竟是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


    “哐............”


    森寒音刃離弦飛空,卻並不如幾人想的那般梟首奪命,而是在最終一瞬,微微變向,擦著唐天策的臉龐,驀然轟斬在他身後那巨大的青玄鼎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哐啷巨響。


    寒霜蔓延,冰封大氣真空,陸結冰霜,頃刻將十丈巨鼎包裹凍結,封在厚厚冰晶之中。


    巨鼎震顫,禁製銘文顯耀青芒,一股偉力迸發,將鼎身四周的冰霜震碎消融,古樸沉渾,一如往昔。


    眼前,一縷斷發飄落,唐天策蒼白俊美的臉上,一道被音刃劃破的清晰血痕現出,寒霜彌染,封住血肉,既沒有讓傷口複原,也沒有讓鮮血流出。


    “裝什麽呢!你騙的了師弟可騙不了我,屍窟裏麵,你吸血發狂時,兇戾嗜血的模樣,可有半分人性可言?既然你是無辜的,是誤會,那為什麽不在開始的時候,與我們解釋清楚?”


    “你最後將師弟擄走,帶進古墓,讓我師父、師弟,都因此險些喪命,你敢說,你當時不是受了將離指使?你和他沒有絲毫關係?”


    迎著諸人驚詫的目光,林小媛俏臉寒霜,眸中帶著一抹煞氣,看著唐天策冷冷說道。


    搖了搖頭,唐天策目光平靜,隱隱帶著一絲悲愴,緩緩道:“多說無益,反正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又何必再問?”


    林小媛麵色漠然,不置可否道:“不錯,你的話不可信,我也根本不會信,隻是有些事,我想讓你親口說出承認,讓我師弟徹底看清你的嘴臉,不過很遺憾,你不願多說,這個壞人,看來我是做定了。”


    話落,林小媛俏臉一寒,素手抹過腰間,一抹豔紅如火,卷動長空,如織如帶,如蛇如龍,瞬間橫貫飛空,將唐天策從頭到腳五花大綁,捆了個結實。


    “你不還手,是以為我不敢殺你?”


    見到唐天策毫不抵抗的樣子,林小媛心中怒火更盛,不禁寒聲說道。


    此時,她因為接連施法,引動了體內本就沒有痊愈的舊傷,臉色已是現出了一抹病態的蒼白,額間更是虛汗隱現,再這樣下去,恐怕第一個支撐不住,倒下去的,反而會是她自己。


    唐天策微微搖頭,淡淡說道:“一個本就不該存在這世間的人,沒有活著的必要,之前傷了你們,現在把命還給你們,兩清了。”


    地上被玉心環緊緊箍鎖的吳越一愣,隨即有些氣急敗壞道:“你可知道,永生不朽,在我仙道,隻有涅槃羽化才能達到,你憑空得了無盡壽元,大造化,不求修煉,得成大道,卻是一心尋死,何其愚蠢!”


    唐天策瞥他一眼,道:“千載如何,萬載如何,永生又如何?這不生不滅,不死不活,我算什麽?我究竟是什麽?舉目無親,世上隻存我一人,修來什麽所謂大道又有何用!”


    “你..........你真是冥頑不靈!”


    吳越氣急敗壞,終於是無話可說了。


    “既然你那麽想死,那我就成全你,給你個痛快!”


    林小媛心中泛起一絲漣漪,眸光閃動,露出一抹異色,麵上卻是未有半分變化,神色冷然,玉指撥動律響錚鳴,一道無影無質的音波利刃,唿嘯而出。


    “嘭!”


    “師妹,你............”


    音刃當空爆散,林小媛有些錯愕,此刻攔住她一擊的,赫然是踏前一步,手執青鋒,宛如仙子一般清冷出塵的三師妹,司徒玲。


    場中,要說唯一清醒,保持冷靜的,便是始終一言不發的司徒玲了。


    她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打心底裏來說,她也對唐天策沒什麽好感,甚至在最初,起了敵意,乃至殺心。


    她不清楚古墓內究竟發生了什麽,以至於讓吳越和其化敵為友,讓師父放下成見,帶他出來。


    唐天策秉性是好是壞,究竟有沒有吸過人血,做過惡事,她都不關心,也根本不想理會。


    多年顛沛流離,混跡在微末市井的經曆,告訴司徒玲,人心隔肚皮。


    爾虞我詐,互相算計的事,她看了太多太多,更何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唐天策半人半屍,究竟心向哪邊,到底是怎麽想的,也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依照司徒玲素來的行事準則來看,這一次,她其實是傾向大師姐的,或許林小媛隻是本能的厭惡唐天策,憎恨他以前在澗底屍窟做的惡事,但在她看來,更擔心的是以後。


    師父救他,是一時心善,還是早有計較,打算收他入門?


    司徒玲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斷愁的具體用意,隻是隱隱想到了這種可能。


    之前師父收了五師弟,在得知對方是妖後,她便已是感到萬分驚訝,這樣的事,雖不說沒有,但也千百年難得一見,招惹非議幾乎是無可避免的。


    但好在,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各門各派都有那麽一兩起,有先例在,雖然會有非議,卻也不至於引發什麽事端。


    但唐天策不一樣,屍族是太古遺族,和人族有著不可調解的矛盾衝突,如果讓他入門,一旦暴露出他屍族的血脈身份,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其後果,也是不可預料的。


    留著唐天策,無論他秉性如何,終究是一個不確定的隱患,兇險太大,是以,司徒玲出於為師父,為宗門考慮,卻是覺得大師姐這次做的沒錯。


    這人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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