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你從幾歲開始練習的?”


    顧馨星追問。


    “八歲,我大師兄和小師弟都是六歲開始練的,我的年紀太大了。”


    許全軍有些可惜地說道。


    “練功這麽疼,你就沒想過不練,好好的去學校上學?”


    顧馨星一聽居然還有孩子六歲就開始練這要命的功夫,氣的肝疼。


    “家裏沒錢啊,大家都說,要是跟著師傅學本事,將來就能掙錢了,不和你說了,我得去練功了。”


    許全軍聊得不耐煩了,他舔了舔嘴唇,擺擺手朝師傅家趕去。


    家境貧寒,周邊人的洗腦誘惑,顧馨星自顧自的串聯了孩子們在無良長輩以及師傅的誘惑下學藝的過程。


    她看了眼一直沒有停止拍攝的手機,再一次如同來時那樣,悄悄地離開了村子。


    第91章 雜技人8


    當天晚上, 一條經過精心剪輯的視頻被上傳到網絡, 顧馨星本身就是在網絡上小有名氣的旅遊博主, 經過她的轉發, 當天這則視頻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這則視頻很有主觀性,加上顧馨星為了引起全網絡的注意,從而懲罰那些瀆職的警察和村幹部, 還特地標了極具話題性的旁白。


    但凡觀看了這個視頻的網友, 都在第一時間被挑起了怒火。


    【我靠, 這還是人嗎?】


    一個網友看到視頻裏小孩不住哭喊,可那個瘦小的男人依舊冷著臉掰折他骨頭的場景,背後一身冷汗。


    他曾經有過手肘脫臼的經曆, 因為正骨比較遲, 關節處腫了一大圈, 疼的他隻有依靠止痛藥才勉強能夠睡熟。


    他還是個大人呢,小孩子經曆這樣的痛苦豈不是疼痛加倍。


    尤其是當他看到視頻裏為了一顆大白兔奶糖就欣喜不已的男孩訴說著當時的疼痛時,更是讓他的怒火達到了頂峰。


    【警察呢,po主沒有報警嗎?】


    【樓上的沒仔細看,博主報警了,隻是警察蛇鼠一窩,包庇了那個虐童癖,嗬嗬,華國的警察,我早就看透了!】


    除了聲討江流的,還有許多聲討視頻片段裏的兩個警察的網友。


    這兩個警察和江流握手的照片被他們認作警察徇私枉法的象征。


    尤其視頻的旁白裏, 博主也說了,當時她看到江流虐待孩子,情急之下報警,警察因為受理她的案子而來,卻又因為對方的狡辯妄圖粉飾太平,還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助紂為虐的無知村民趕了出來。


    要知道,現在在網絡上警察就是原罪,隻要和警察相關的事,不管警察做的是對還是錯,罵上幾句肯定是沒問題的。


    尤其在這個剪輯過的視頻裏警察顯然就是瀆職的那一方,多罵上幾句肯定能引來很多附和的聲音。


    有一些熟知舉報流程的網友開始在視頻底下詢問這件事發生的地點,他們打算聯名打舉報電話,寫舉報信,要求瀆職的兩個警察道歉,並將這兩個害蟲開除。


    【你國藥丸】


    【如果國家不處理這幾個蛀蟲,我真的要對我們國家失去信心了】


    【換做別的國家,恐怕那個虐童的男人可以當場直接槍斃了,聽聽那些警察說了什麽,居然還說這是正常的訓練,說那個男人也是好心,嘔吐】


    類似的言論比比皆是,除了江流,出現在視頻裏最多的兩個警察以及老村長,也受到了千夫所指,老村長更是因為將顧馨星等人剛出村莊,被人罵做老不死。


    當然,也有一些真正心善的人關注了這件事情的本身。


    他們詢問發布這則視頻的顧馨星,這件事發生在什麽地方,當地的生活是不是特別困難,所以導致這些孩子不得不學習這些雜技來養家糊口。


    如果可以,他們願意捐款幫助這些可憐的孩子,一對一或是一對二的幫扶至那些孩子考上大學為止。誰家有舊衣物的也可以捐給那些更需要的孩子,至少要給他們營造一個不需要學習這些技藝的生活環境,讓他們過上雖然不富裕,但至少能夠和普通孩子一樣正常上學念書。


    有一些慈善機構也因為這則視頻關注到了這個並沒有聽說過的小山村,打算派專人實地采訪一番。


    隨著各路大v的轉發,以及那些被@了上千次的法證機關的官微的注意,在一個晚上的發酵之後,這件事徹底鬧大了。


    媒體們沒有經過證實,僅僅憑著這樣一段剪輯後的視頻,就將這則新聞發布。


    而無數網友則是將視頻裏江流訓練幾個孩子的片段截成了表情包,在他的臉上打下人渣,畜牲之類的辱罵詞匯。


    *****


    廣南的某城中村內,一對中年男女正在進行激烈的爭吵。


    “這日子沒法過了!”


    一個穿著黑色漁網襪,燙了一頭黃卷發,身材姣好,容貌略顯普通的女人衝著一個黑瘦的男人大喊了一聲。


    她的身上帶著一股酒氣,臉上抹著充斥廉價香精味的彩妝,塗成大紅色的嘴裏還叼著一支煙,一副不耐煩地模樣。


    “你還是個男人嗎,我當初怎麽就瞎了眼看上了你,一個月就掙那三瓜兩棗的,按照你這本是,什麽時候才能給我掙一套房子啊,靠著你,老娘早晚都得喝西北風。”


    於彩英想著自己也是倒黴,當初為了供幾個弟弟念書,出來當小姐掙快錢,好不容易弟弟們都出息了,卻因為嫌棄她這個大姐掙錢髒,不願意認她。


    經此一事,她也算想開了,連血緣至親都不可靠,以後她真正能信的也隻有自己了。


    這些年除了幫襯家裏,於彩英也攢了點錢,她受夠了這種擔驚受怕的生活,正好那時候她認識了從鄉下過來的肖國輝,她覺得對方老實可靠,就和對方好上了。


    隻是相處久了,於彩英才發現肖國輝這個人就是長了一張忠厚老實的臉,實際上他比任何男人還要自私自利。


    自從和她在一起後,肖國輝就沒去工作過,還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她。


    因為當時頭腦發昏領了結婚證,這些於彩英都忍了,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她的存款花完以後,這個男人居然隱晦的提出了讓她重新接客的主意。


    她是他老婆,可他又拿她當什麽呢?


    於彩英渾渾噩噩了一段日子,因為手頭實在拮據,加上過慣了來快錢的日子,她已經不適應操勞的工作,所以她確實也如同肖國輝建議的那般,重操舊業。


    隻是現在於彩英學聰明了,她掙來的皮肉錢一分都沒給肖國輝,每天她就往家裏買菜,肖國輝負責做飯,就當是花錢養了一個保姆。


    隻是昨晚上於彩英接了個客人迴家,肖國輝居然把自己當龜公,跟著客人要走了她的嫖資,這就讓於彩英忍不住了。


    “英英,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咱們都多少夜的夫妻了,你怎麽能夠這麽對我啊。”


    肖國輝臉皮厚,被女人指著鼻子罵了,依舊嬉皮笑臉的,想要湊上去摸摸於彩英的臉頰,隻是被於彩英一巴掌拍開了。


    肖國輝忍住心裏的厭惡不屑,依舊笑著想要用甜言蜜語哄好眼前這個女人。


    “別給我來這套,我告訴你,要麽你老老實實去找一份活兒,不拘是保安還是工地搬磚,我得看到錢進來,要不然咱們就離婚,一拍兩散,反正咱們也沒啥共同財產,正好分的幹幹淨淨。”


    看到這樣犯賤的肖國輝於彩英就覺得自己當初被屎糊了眼睛,居然會覺得這個男人是值得她托付終身的,好在現在及時止損也不晚。


    於彩英留下最後的警告,然後扯了扯身上的吊帶,拿起椅背上的薄外套,扭腰擺胯離開了這間小房間。


    “賤人!婊子!”


    在於彩英離開後,肖國輝當即就拉下了臉,重重踹了一腳牆壁。


    她以為她是什麽東西,要不是他肖國輝心地善良,她以為會有人娶她這個爛貨嗎!她不哄著他點,居然還敢在他麵前充大爺。


    隻是雖然於彩英已經下了最後通牒,肖國輝的心裏依舊不拿她的話當迴事,因為他知道於彩英是擺脫不了他的,對方要是敢和他離婚,他就敢在對方接客的時候報警。


    忍著怒氣,肖國輝走向廚房,拿出一瓶啤酒和一疊花生米,然後迴到臥室打開電視機。


    這時新聞上正報道著有關石嶴村的那個新聞。


    聽到熟悉的村名,肖國輝停下了開瓶的動作,將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這個新聞上。


    在這個新聞播放完,開始播放其他新聞後,他關掉了電視機,然後掏出手機開始在網絡上相關訊息。


    半響後,他放下手機,露出一個激動癲狂的笑容。


    他肖國輝發財的日子終於到了!


    ******


    石嶴村的人很煩,原本以為顧馨星等人走後,村子裏就能夠消停了,誰知道在對方離開之後的幾天,村裏忽然一窩蜂的來了好多人,長槍短炮地衝進村子,逮個人就問江家在哪兒,老村長家在哪兒。


    找不到這倆人,就逮著村民問那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還是村長報了警,警察來後把這些人暫時趕到了山腳下,村裏才消停了一陣。


    可那些人防不勝防,這些天村裏組織了年紀在16歲到55歲之前的村民巡邏,目的就是為了不讓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溜進來。


    肖國輝一迴來,就被人發現了。


    “你是——你是國輝,肖國輝!”


    那個正在巡邏的老人驚訝地說道,大夥兒都傳肖國輝拋棄老婆孩子不迴來了,可這會兒肖國輝居然出現在了村子裏。


    “叔。”


    離開了三年多的時間,肖國輝也快認不清村子裏的人了,他含含糊糊地喊了對方一聲,然後徑直朝自己家裏走去。


    “你知不知道豔芬生病的事?”


    那個老人沒放過肖國輝,跟在後頭執拗地問道:“你不能沒良心啊,豔芬為你生了三個孩子,你得管管她。”


    “叔,豔芬生病了?我不知道啊!”


    肖國輝真的不知道這個消息,新聞上也沒報道。


    當初他離開後就徹底和村子裏的舊關係做了一個了斷,而張豔芬生病是在他走後不久發生的,肖國輝自然無從得知。


    “我這不是出去掙錢嗎,前幾年都沒掙到錢,沒臉迴來,現在攢了幾萬塊,想迴來好好過日子,豔芬生病了?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要是知道,我早就迴來了。”


    肖國輝麵露緊張,他天生長著一張老實的臉,這麽一說,居然還真把人唬住了。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老人翻來覆去地念著這句話,老一輩都是這個想法,一個家裏總得有一個撐場麵的男人,即便當初肖國輝真的是拋棄了張豔芬母子離開,現在他有心想要迴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原諒也就是了,張豔芬那樣一個身體,三個孩子將來總得靠肖國輝這個當爹的。


    不僅老人這樣想,就連張豔芬本人,在最初的痛恨過後,也因為肖國輝哭著說的一段懊悔道歉的話,心軟了幾分。


    這份心軟不是因為肖國輝,而是因為自己的孩子。


    張豔芬想到兒子彬彬每天拚命練功的辛苦就揪心的疼,現在丈夫知道錯了,並且帶著錢迴來了,兒子是不是就不需要去江流那兒練功了。


    雖然這麽想很對不起江流,但是作為母親,張豔芬也希望自己的兒子健健康康的成長。


    尤其她活不了多久了,孩子沒了媽,總得有個爸。


    帶著這樣的想法,在兒子肖彬彬還沒從江家迴來之前,張豔芬用沉默的態度認可了肖國輝的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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