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宮人喊道:“蘭花字一。”


    安絮然立馬綻放出一個得體又溫柔的笑:“民女不才,隻有些許微末伎倆,此番要獻醜了。”


    她本隻是禮節性地謙虛了一下,誰知之前一向和顏悅色扮做明君的皇上卻神色淡淡地說了句:“既然隻有些微末伎倆你又何苦纏了安太妃非要來。”


    安絮然的笑瞬間僵在了臉上,底下頓時響起嗡嗡的竊竊私語聲,傳聞安家小姐深夜在荷花池旁有不禮之舉擾了聖駕,多有不堪之說,隨即長公主卻解了她的禁足還邀了她來春風宴,眾人便以為其中當有誤傳,可是看如今這光景,聖上當真不喜得很呀。這安小姐還求了太妃非要來,還居於首座,真是厚顏。


    場麵一度難堪。


    洛搖光雖然為了任務立誌要鏟除安絮然這個反派,但本身對她也沒多苦大仇深,看著洛衍書當眾讓安絮然如此下不了台,她心裏也很納悶,安絮然到底做了些什麽招人恨的事讓他格外針對。


    而冷著一張臉的皇帝陛下又幽幽補了一句:“晏卿,你說呢?”


    作者有話要說:  洛搖光:安絮然你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為什麽被賣小黃……啊呸……洛衍書盯上了。


    安絮然:我隻是想泡個男神,哪裏惹到他了,哭唧唧


    洛衍書路過:你好好想想為什麽朕的皇姐會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


    別的男人:臣沒有,臣不知道,不關臣的事。


    第15章 (上)


    很尷尬。


    安絮然很尷尬。


    晏清毓很尷尬。


    洛搖光也很尷尬。


    李文佑:喵喵喵?到底發生了啥?


    林榭堂捂著李文佑的嘴不讓他說話。


    而始作俑者洛衍書卻麵不改色,似乎隻是問了一句“老哥,今天吃飯了嗎。”


    到底晏清毓已被洛衍書折磨了多年,隨即淡定地迴答道:“臣,附議。”仿佛是在說“小老弟,我吃過了”。


    安絮然的臉色此時已經黑成包絮然了。洛搖光默默心疼她,惹上了兩個什麽奇葩祖宗啊,一個表麵是開明曠達的少年天子,一個表麵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結果開口一說話都是氣死人不償命的主。就這兩迴,安絮然已經不知道被他倆堵了多少次了,一身八麵玲瓏的解語花功夫愣是無處施展。


    不過聽到晏清毓的迴答後,洛衍書的臉色倒是緩和了不少。靈光閃現之間洛搖光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洛衍書他是不是吃醋了?!


    迴憶了一下洛衍書看見晏清毓在荷花池畔摟了一下自己時又黑又臭的臉,再想一下他遷怒安絮然的種種行為,最後是他聽到晏清毓的表態後明顯緩和的心情,洛搖光綜上得出洛衍書吃醋了!


    原來他如此討厭安絮然的原因是因為安絮然是他的情敵啊!


    天啦,難道在自己不知道的世界裏洛衍書竟然是暗戀晏清毓的嗎,自己這個作者真是當得太不稱職了,洛搖光內心的小人已經捶胸頓足,如果讀者們看到自己的白月光被自己的弟弟搶走了,不打穿差評才怪!她還指望著攻略男主然後瘋狂撒糖騙積分呢!


    洛衍書這個王八蛋,不僅仗著皇位欺壓自己,把自己逼死,還要搶走自己的官配男主,簡直就是畜生啊!這日子過不下去了,摔!


    為此洛搖光堅定了要搶走皇位捍衛官配的決心。


    而其餘三十幾人加上不知數的宮人們看著上首幾位精彩紛呈的表現麵麵相覷,天啦,好尷尬啊。


    安絮然此時此刻隻覺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但是女配的良好素養還是讓她穩住了心態,深深行了個禮說道:“民女之前多有逾越,已受姑母教誨,知曉錯了,陛下不滿民女自是應當的,還請聖上責罰。”


    不知道洛衍書還會出什麽幺蛾子的洛搖光忙接過話頭:“無妨無妨,皇上與你開開玩笑罷了,皇上素來是開明大度的,哪能與你一個小女子計較,你且準備好好表演表演,若表演得不好再罰就是了。”


    洛搖光自以為自己此番言辭甚是得體又大度。安絮然是必須要表演的,不然自己之前準備的東西都白費了工夫,反正她已經這麽慘了,那不如自己雪上加霜助助興算了。


    況且安絮然確實算不得什麽好人,從小扮做白蓮花沒少拿捏算計女主,後來更是因為嫉妒一門心思想要算計她,死乞白賴地也要嫁給晏清毓,最後害死女主她功不可沒。


    自己身負要讓讀者爽爽爽的重任,隻能不留情麵地虐渣了,真不能怨她心狠啊。


    洛衍書默默看了一眼某人滿臉的職業假笑沒再多說什麽。


    場麵雖說沒好看到哪裏去,但總歸還算給了安絮然一個台階,她暗暗舒了口氣,心想隻有靠豔驚四座的才藝挽迴些顏麵了。


    兩個宮人抬著一架繡屏上了台,繃著長寬各三尺的素絹,上麵卻是空無一物。安絮然朝麵帶不解的眾人笑了笑:“在座各位公子皆是新科進士,絮然不才,唯有題詩一首略表心意。”


    隻是題詩啊,未免太普通了些,期待著第一才女表演的人們心裏有些失落。


    卻見台上的女子並沒有提筆,而是固定好了針線架,左右手各持了一根針開始上下翻飛。


    她竟是打算現場把詩句繡上去?還是左右開弓?要知道刺繡可是細活,她若是繡得太久宴席必然會沉悶無聊,而繡得急了又怕粗糙鄙陋。而左右手同時操作,在座絕大部分人可都是第一見。


    看著她胸有成竹的樣子,眾人心想看來才女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呀。


    作者有話要說:  晏李林三人組出場惹~


    加上某皇上,大楚f4集結完畢!噢耶!


    第16章 (下)


    台上的女子皓腕翻飛,銀針穿梭,墨線成織,雖然沒有繁複驚豔的形式,靜謐之中卻也頗有幾分觀看美感。


    但這遠遠不夠,時間一久眾人就會沉悶了,洛搖光於是開口說道:“本宮與絮然自幼熟識,一道師承靜靈大師,本宮瞧著倒有幾分想念以前在相國寺的光景了。既然如此,不如本宮撫琴一曲,權當是助個興。”


    長公主倒真是個重情義的,如此高貴身份竟會為了兒時玩伴紆尊伴奏,眾人感慨之餘也被吊起了胃口,傳言長公主琴藝頗佳,但是因為行事低調,沒幾人聽過,今日竟能飽一飽耳福,甚是期待。


    洛搖光命人取來了琴,往台側一坐,撚指一撥,熟悉的感覺洶湧而來,琴音自然而然地從指尖瀉出,她這個隻會碼字的現代俗人終於可以裝一迴逼了,想想就很激動啊。


    琴音淙淙,清而不浮,亮而不躁,竟是古曲《定風波》,此曲曆經朝代久遠,樂章在流傳中已經殘破,前朝哀帝費盡許多心思才修複了七七八八,卻因指法繁複然意境又需豁達使得許多琴師望而卻步。


    如今長公主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竟能對此曲信手拈來?


    眾人隻聽得琴聲悠揚,鬆沉而曠遠,間或夾雜著流水竹林之聲,一時仿佛入了境,竟似乎真身穿蓑衣,手持芒杖,穿過竹林緩緩而來,淡看風雨,隻歎一聲風波定。


    技藝嫻熟,琴聲流暢準確已實屬不易,然而更難得的是如此韶華年紀琴音之中便能有這番的豁達曠然,甚至還帶了幾分禪意。


    眾人一時聽入了迷,竟忘卻了時間的流逝,忘記了台上還有一個人在繡著字。


    晏清毓看著台上撫琴的女子,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相國寺的禪房裏那個為了練琴十根手指盡數磨破卻不哭不鬧依然不停歇的倔強小丫頭。那時世人皆道公主性子極好,他卻總覺得她的性子最為剛烈,隻是過於仁善,才顯得有些文弱。他總擔心她會因為極善又極剛的性子誤了此生,可不知為何,如今見了幾次後他竟放心了不少。


    當琴聲停下,安絮然將完成的繡屏往台前推了一推時,眾人才發覺半個時辰竟然就這樣過去了。


    而半個時辰之間安絮然也當真完成了刺繡,眾人隻見素絹上用墨線繡著:


    一朝金榜,兩淚漣漣。隻道三元喜,哪聞四時寂,五經難誦六藝繁。七步詩,八方亂,丹心朝奏九重天。十年寒窗無人問,百轉柔腸空許月。我自千金散盡換美酒,萬古江山君莫愁。


    內容倒是中規中矩的祝賀新科進士的詩,巧妙的卻是長短句錯落,由一至萬,數字相連。不過但凡才學好些的世家子女,下一下功夫倒也都能做出來。


    然而還不等眾人禮貌性地誇一誇,安絮然卻轉動了屏風,將屏風的背麵呈現在眾人麵前,眾人這廂一看,才發自真心地鼓掌稱讚。


    屏風背後同樣用墨線工整得繡著一首數字詩:


    萬戶搗衣,千裏嬋娟。憑欄百般想,倚窗十年妝,九華帳醒八月涼。七夕盼,六橋夜,羅衾難耐五更寒。四弦不似琵琶聲,三夜頻夢見君意。爭教兩處銷魂不羨仙,一生一世一雙人。


    短短半個時辰內,安絮然不僅僅是左右開弓,繡得還是一副雙麵繡,雙麵繡的難度眾所周知,足見其刺繡功夫了得,怕是整個盛安無人能出其右。


    更別說此番的細膩心思,若第一首數字詩隻是一首中規中矩的士子詩,那麽第二首詩則是一首柔情悱惻的閨中詩,兩廂連在一起一則才子報國空負佳人,佳人卻癡心不改的相思愁情躍然浮現,生動無比,感慨入懷。


    真是極巧的心思,極厲害的手藝,又都是實打實的東西,旁人也眼紅不得。眾人也就淡去了先前的嘲笑心思,真情實意地為安絮然叫好。


    安絮然心中得意,果然不出她所料。麵上卻仍隻是淡淡地笑著,還帶了分羞赧:“絮然獻醜了,惟願能博得諸位一笑,不掃了大家興致才好。”


    洛衍書也端起了幾分興致打量著繡屏,小橙子卻突然“咦”了一聲,眾人往上座看去,發現長公主的臉色似乎有些微妙,而周遭的宮人也在竊竊私語著什麽。


    洛衍書皺了皺眉,沉聲問道:“莫非有何不妥?”


    作者有話要說:  兩首數字詩,形式是模仿卓文君,內容是作者憑借初高中的語文課知識胡謅的,你們就假裝這兩首詩寫得很厲害,昧著良心相信這就是一代才女所做好不好?!(手動捂臉,實在覺得套用古人的詩詞太尷尬惹)


    第17章 (上)


    麵對洛衍書的問題,洛搖光選擇了沉默,小橙子則搶先答道:“迴稟陛下,這雙麵繡奴才曾見過。”


    “雙麵繡也不是極罕見的事物,見過也不足為奇。”洛衍書顯然對這個迴答不甚滿意。


    小橙子忙又說道:“奴才是說繡著這兩首詩的雙麵繡奴才曾見過。就前些日子,奴才見長公主養的貓兒叼了一塊兒絹子在花園裏玩耍,奴才一時好奇拿了絹子看,上麵正是繡著這兩首詩。本想拿來給陛下瞧一瞧的,但那貓兒卻不願意,搶了絹子就跑了,奴才也不敢追,迴頭卻給忘記了。方才看見安小姐的表演,才又想了起來。”


    “貓兒?”洛衍書挑了挑眉,轉頭問道搖光,“可是皇姐養的那隻叫糯米的貓兒?”


    洛搖光抿嘴點了點頭,猶疑道:“想來應該是的。那隻貓兒還小,性子鬧,本宮向來疼它,也不曾多拘束,宮人們大多也知道,所以平日裏也縱著它,它便在宮裏到處野,就這幾日還不知在哪兒玩呢,常常見不到影。”


    洛衍書突然想起某人曾專門上過折子要求那隻貓兒跟著她一塊兒每天奔波在四個宮殿,心裏道,可真是疼它啊。


    “那皇姐可見過繡著這兩首詩的絹子?”


    洛搖光捏著酒杯,指腹輕輕在杯壁摩擦,卻未曾說話。


    台上的安絮然一時有些懵,怎麽會見過呢?最初的雙麵繡唱和詩的靈感確實不是自己的。


    相國寺的靜靈大師乃是前朝最負盛名的才女,後因心上人戰死,便遁入空門。後來洛搖光入相國寺祈福後,靜靈大師心喜搖光的秉性天賦,搖光也仰慕靜靈大師的才華,便拜了師。一手刺繡活,一身古琴意,都是師承這位佛門才女。


    而自己因自幼與搖光交好,每每去相國寺時便跟著一道學習。也是那時曾無意瞧見靜靈大師房間內收藏的一方手帕,正是雙麵繡著和她心上人的唱和詩。


    誤入長輩房間還私自翻看了東西,到底不是什麽好事,她便從未對別人說過。隻是心下感其玲瓏心思,加之琴樂上的天賦她遠不及搖光,便一心想在刺繡上得些造詣,於是在雙麵繡上狠下了功夫。恰逢春風宴,便生出了這個心思。


    莫非洛搖光也知道那方帕子?可是就算知道,為何詩會是一樣的?這兩首數字詩實打實的是她自己作的呀。


    安絮然還在兀自發呆,洛搖光身邊的紅豆便:“呀!”了一聲,繼而說道:“這兩首詩可不就是前些日子殿下繡在絹子上的嗎?奴婢沒什麽墨水,讀不懂寫得是什麽內容,但是這兩首詩裏都是數字,奴婢當時看著新奇,便問了長公主,因此很有些印象。剛才仔細看了看,裏麵的字奴婢倒是基本都見過的。”


    紅豆是長公主貼身宮女,長公主平日裏的事兒她再了解不過了,看來確有此事,縱使她說了假話,小橙子作為陛下的第一近侍,斷沒有和她一道說假話的理由。


    於是質疑之聲紛紛響起,還夾雜著幾位膽大的宮人的討論聲:“前些日子我確實看過小糯米在玩兒那方絹子。”


    “我不識字,認不出來,隻是覺得那一二三四五六有些熟悉。”


    “我讀過些書,就是那兩首詩沒錯的,不過這幾天糯米玩兒的都是一個小繡球,那絹子也不知去哪兒了。”


    安絮然聽得那些議論麵色難看極了,她也確實無辜,那兩首詩是她自己作的沒錯呀。可是偏偏也不敢給自己申辯,誰知哪句話又會惹到那位聖上。


    洛衍書突然冷笑了一聲:“這倒是有些意思。安小姐你說說這詩到底是你自己作的,還是從旁人那裏瞧來的?”


    安絮然忙跪下:“迴陛下,確實是民女自己作的,並非抄的旁人的,也未曾給旁人看過。”


    “那為何這麽多宮人會覺得眼熟呢?莫非是朕的這些奴才們一起聯合起來冤枉你不成?”


    “這……”安絮然也不知如何迴答,她自個兒卻也是懵的,抬頭看向洛搖光,卻隻見她低著頭把弄著手裏的杯子,不說話也看不出臉色。


    場麵一時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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