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起了自己的袖子:“我走了,你隨意。”


    舒淺細胳膊細腿的,搬東西是幫不了什麽忙。


    不過她心中是有數的,有第一迴出海歸來的事在,這迴她讓眾人將東西攤到海灘上,分類擱置時都是有講究了的。


    船上的錢則是另外派了一支隊伍,幹脆拉了蕭子鴻當場將一半的錢拉走,記賬迴頭換新的火器來。


    這一忙就是直到落日,饑腸轆轆。


    一聲令下,就地做飯吃飯,鬧騰得很。


    有幾個教徒還特別會折騰,吃得快些,就圍著別的教徒跳在海外學來的舞,七扭八扭的,誰都認不出他跳的是什麽玩意。


    蕭子鴻送完一批錢迴來,正好趕上吃飯。


    他感受這百姓氛圍,麵上是不自覺浮現出的笑意。


    天下昌盛,國泰民安,大體就是如此了吧。


    舒淺吃了兩口鵝肉,感天動地,拉著旁邊的教徒勸說著:“吃肉吃肉,這肉太好吃了。”


    旁邊那個教徒受寵若驚,隨後發現蕭子鴻對他微微一笑。


    一筷子夾在了肉上,這教徒後知後覺想著:這教主的壓寨相公好像是個皇帝啊?


    想完之後,這教徒一邊說著“教主我想起來我還有點事”,一邊端著碗朝著邊上走,生怕教主追上來問他什麽事。


    畢竟從蘇門塔次迴來已有了一段時間,凡是知情的那些個教徒因為太過忙碌,早將這個事情給壓了箱底,忘在腦後。


    等現下空起來了,又見著了人,幾個教徒一個接一個想起來了這事。


    舒淺都沒反應過來,等吃飽喝足見她周邊空了不少,還在想自家教徒們可真是勤勞啊,一個個才吃完就繼續做事去了。


    勤奮的老百姓真好啊。


    蕭子鴻倒是察覺到了一點點,因為看他的視線明顯多了起來。


    他的下屬在周邊都沒離遠,倒是崇明教的教徒們都一一跑遠了。


    “吃飽了?”蕭子鴻問了一聲舒淺。


    舒淺應聲:“嗯。海上十天半個月都少有一口肉,沿海的地方多是海味。太久沒吃,覺得這肉怎麽做都好吃。”


    由於碼頭人多,廚娘還真是就精簡著來做的,什麽烤的,蒸的,煮的,沒弄任何虛的,實打實就是給他們做肉。


    蕭子鴻聽著能理解。


    不過他真正想問的是:“教徒們知道我的身份了?”


    舒淺微愣,轉頭看向自家教徒們。


    那些個教徒們原本悄悄打量著他們兩個,在她視線一轉過來後,趕緊開始瞎忙活,明顯得很。


    “是。”舒淺收迴了視線,“我們這迴去了蘇門塔次,一個頗為富有的國家。”


    她點了點海舟上的帆:“那上麵的名字,就是這迴唯一犧牲的那教徒的。”


    先前搬運貨的時候,蕭子鴻送錢迴去了。


    舒淺就將骨灰連著一大筆錢,交到了教徒那戶人家手裏。他們在岸邊哭了好一會兒,被人送迴了教中。


    她微微仰著頭:“等有一天,我的名字也會被寫在那上麵。”


    隨著船隻向著大海不停前行。


    蕭子鴻聽著她這般說著,看向那船,又看向舒淺臉上。


    她被最後的日光照得橙紅的臉,很是好看。


    他應聲附和著她的話:“很有意思。”


    舒淺點頭:“是啊。”


    蕭子鴻問她:“那你的名字,樂不樂意順便留在玉牒上?”


    作者有話要說:  蕭子鴻:(順杆爬,高興)


    第97章


    玉牒, 皇家族譜, 由宗人府主管, 也算是歸屬在禮部。


    皇後要拿了寶冊才成。


    蕭子鴻又一次問她要不要正大光明的成親了。


    舒淺沒有直接拒絕, 就是對上了蕭子鴻的雙眸。蕭子鴻眼中的她似乎不管怎麽變, 都是他認定的那個人。


    而蕭子鴻在她眼裏,似乎總能夠比以前的他還要好上一些。不論是容貌、品性,亦或者是其它的地方,明明該是已到了極優的點了, 卻總能再突破一下她的界限劃分, 變得更為驚人一些。


    他是個帝王, 又不像是一個帝王。


    舒淺心裏頭這般想著。


    蕭子鴻委婉問她:“你看我是你壓寨相公吧?”


    舒淺點頭。


    蕭子鴻又問:“我的名字是不是也會有一天被寫在那船帆上?”


    舒淺覺得這肯定是要寫的。


    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於是她又點點頭。


    蕭子鴻就笑了:“那我的名字能留了,你的名字也該留才是。”


    道理都挺歪也挺足的。


    舒淺笑了起來:“說得很是有趣。”


    蕭子鴻心中微歎, 覺得很是可惜。


    舒淺這模樣, 看著就不像是樂意的。


    他轉迴視線,琢磨著下迴該使點計謀, 好好給舒淺下個套才成。否則這朝廷上下立馬就又能冒出一群勸他成婚的,說不定還能遞上來各地優秀女子。


    這天下女子千千萬, 舒淺隻有這麽一個。


    而正在被琢磨的舒淺扯了扯蕭子鴻的衣服, 湊近了點問了他一句:“皇後的喜服要做多久?”


    蕭子鴻猛然轉頭。


    “京城裏成親是不是更合規矩一點?可我想在南京,近一點。誰讓我是江南女子。”舒淺這般說著。


    皇家不論何種大事,都是要告訴這天一聲,告訴先祖一聲。京城該有的都有,弄起來總得來說, 確實更合規矩一點。


    而這樣那樣的事情籌備籌備,很快能入冬了。


    冬天的京城雪是很好看,天也真的冷。火坑不是誰都會弄,燒煤把自己弄死的人年年都有。


    果然如舒淺猜測的那樣,蕭子鴻預估了一下日子:“怕是要入冬了。”


    舒淺心想,那下迴出海,她怕是暫時出不出去了。


    她想要出海,今後有的是機會。可這般成親,她這一生估摸著就這一次。


    蕭子鴻麵上掛起笑:“江南繡娘多,多些人趕一趕,能更早一點。當然,這裏頭也要宮裏頭繡娘帶著,否則不懂規矩。”


    江南天高皇帝遠,繡娘到底是沒有像京城那兒如此懂規矩的。


    細微處若是差了一個爪子或者用錯了一卷線,迴頭都容易引發一些不好的流言。


    舒淺點點頭:“你安排就是。有什麽需要崇明教做的,和我說就成。”


    天子成婚那些個要注意的東西,可是一條條都寫在書上的。這等天下大喜的事情,全然不像普通人成親,想怎麽隨性一點,能隨著性子去折騰。


    蕭子鴻能夠得到舒淺的準信,當然是笑著立刻應下了。


    這邊兩人已經三言兩語說成了成親這一事,那邊還孤家寡人的姚旭尋了木頭正在做扇子。


    他上迴口頭上說了要送一把扇子給師華,那自然是要言而有信的。


    姚旭的扇子並不是什麽名貴木頭做的。他尋了一棵看著品相不錯又普普通通的樹,在教徒們砍柴時順走了那樹的一段木頭。


    扇子做起來並不難,要難也是難在複雜的雕工上。


    連雕都不雕的扇子,基本上小孩看幾眼都會做。


    既然要送人,姚旭也不打算隨便做做了事,更沒有打算用普通的木頭,。


    他選了這迴出海看過來顏色最好看的一段棕紅色木頭,還打算在這木頭上雕刻出他至今為止的最高水平,比如刻一些花草什麽的。


    避諱朝廷的動物都盡量不要刻,他便幹脆準備刻梅花上去。


    迴頭再取一點珠寶鑲嵌。


    師華走過,看他趁著這會兒休息時間在刮木頭,帶著點疑惑。她觀察了姚旭小一會兒,發現他真的是認認真真在刮木頭,便走到了姚旭身邊:“你這是打算做什麽?”


    “扇子。海上那會兒不是應了你?”姚旭看了眼師華,隨後收迴了視線,繼續刮起了木頭。


    師華當然還記得扇子那個事,可她還覺得平日拿把扇子不太方便。


    身為一名武將,腰間一邊刀,一邊槍,已經塞滿了。


    這扇子總不能塞前頭吧?


    那看起來她整個人不倫不類,仿佛能動的架子,專門用來擺東西的。


    “我不方便隨身帶著。”師華實話實說。


    直來直往的拒絕別人的禮,姚旭還真是服了師華了。


    他嗤笑一聲:“那你就給它供起來,每天給它放上點供品,晚上時候再吃了。”


    這種供奉方式,師華還第一迴聽說。一聽就知道是姚旭在瞎扯。


    她見姚旭說話都不看她,著實是真情實意想要給她做一把扇子,想了想,覺得剛才的自己確實失禮了。


    姚旭人很好。


    好到她覺得這世上的男子能信得過的,恐怕姚旭能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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