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著臉舉起了自己手上的火器,對準了箭發來的方向。


    即便沒有看到人,她也毫不猶豫開了槍。


    槍聲劇響,驚起了攤上的海鳥。


    那人顯然已換了位置,不知又潛藏到了哪裏去,半響沒有動靜。


    受傷的教徒很快被抬到了後頭,止血的止血,給他拿藥的拿藥。


    可惜隨著一道來的大夫看著這箭射中的位置,試著拿刀剪斷了箭,可最終還是不得不搖了搖頭:“拔不出來。”


    □□,等於死了。


    這箭卡著,也不過是給人殘喘的一點時間而已。


    那教徒也明白,朝著眾人笑了笑,想要說點什麽,隻是一開口就是一口血,什麽都說不出。


    出海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


    藥根本止不住血,很快這教徒就咽了氣。


    舒淺邁開步子,走到姚旭和師華身邊:“搜。把人給我找出來。”


    姚旭等人麵上一樣極為沉重,分開帶著人朝著島內走去。


    這裏樹大多極高,那人很可能還在樹上。


    一番搜尋,人沒找到。


    舒淺帶著教徒們,卻很快找到了居住在這島上的百姓。


    那些百姓穿著都算齊整,看著日子確實過得不錯,此刻一個個驚疑看向舒淺等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會統一捉一批蟲子,一個幾日不曾校對過錯字的頹廢老瓜留。


    ps:下篇文預計開《錦衣衛家的小王爺》微破案甜寵!開坑時間約在4月。都去!收藏!衝鴨!


    第93章


    這個島上確實能隱隱對上傳說,百姓過得相當富足。


    說不上遍地黃金, 但光從眾人的樣貌上以及所住所穿, 都能看出平日裏日子過得是極為不錯的。比起在海上貿易經過了不知道多少日子風吹雨打的崇明教而言, 好不是一點兩點。


    鱗次櫛比的房屋,塗抹上了當地特有的顏色, 看著讓人心中舒坦。


    本該是舒坦的。


    舒淺繃著臉,帶著教中幾個最會說話的人, 走向了當地居民,用話和肢體語言,簡單表述了一下崇明教上島的目的, 以及遭受到的惡意對待。


    那邊居民們不少都圍攏起來,一邊警惕看著舒淺等人手上拿著的武器, 一邊給自己的同伴隱隱鼓氣。


    語言不通是個大問題, 舒淺即便這般說了,對方嘰裏咕嚕說了不少, 雙方還不知道對方到底在說點什麽。


    後來對麵出來了一個會說暹羅語的, 和教中一個也會說暹羅語的總算是徹底搭上了話。


    崇明教的教徒重新說了一迴他們的遭遇:“我們是帶著船隻想要來和你們做生意的,帶來了我們國家極為上等的豐富物品,但是沒想到一上岸, 我們一個教徒就被你們射殺了。”


    那居民心中一驚, 忙解釋了起來,很是沉痛解釋了一下:“我們周邊有一個城,上迴也遇到過一個國家,說是來貿易。後來, 那個城被屠了。要不是我們君主英明,帶著人打了迴去,恐怕我們這兒也不好過。”


    聽到這裏,教中人不由互相皺眉對視了一眼。


    這才導致了當地人在沿海周邊留了人看守,並且極為警惕和外人接觸。


    舒淺看著這群人不少略有敵意的目光,抿了抿唇。


    就和崇明周邊沿海一樣,總有倭寇上岸試圖打家劫舍,用的理由千奇百怪。尋常百姓基本性子樸實,沒料到人心叵測,也根本鬥不過帶著精良武器的外來人。


    要不是有崇明教逐步發展,控製且護住了沿海一帶,恐怕早就出現與這島相同的情況了。


    姚旭頭腦轉得靈活:“我們遲早會和那幫人對上。”


    師華看向姚旭。


    “那些屠殺普通百姓的人,恐怕是從和我們完全相反的地方來的。但凡我們還要朝著西邊去,遲早有一天會和他們的人撞上。”姚旭解釋,“一戰不可免。”


    舒淺和當地人說著:“我們是帶著我們國家皇帝的允諾,到海外各國進行物品買賣的。我們船上有著極多的物品,可以專門在岸邊和諸位買賣交換,絕不輕易到你們住的地方。”


    旁邊的教徒將她的話一一改成暹羅語,說給了對方聽。


    對方也將話轉述給自己的同胞。


    對麵一番一輪,舒淺則是繼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做這個生意的同時,我們也希望與你們的君主進行溝通,得到一些關於屠殺你們同胞的外來人消息。我們難免今後會碰到那些人,要有個心理準備。”


    她說得很是誠懇。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雖然當地人信不過舒淺,但舒淺等人至今為止沒有表現出一點強勢,讓他們有了一點動搖。


    對方似乎是友善的。


    當然,舒淺還有一個對於她,也對於崇明教最重要的懇求:“我們不過為了做買賣而上島,卻有無辜教徒被你們的人殺了。這件事也希望你們能給我們一個交代。”


    這話說出後,對麵的人都有點沉默。


    他們是為了自身的安全,才留了人守在沿海。


    擊殺上岸之人,造成一定混亂後並且立刻折返通知周邊居民,出發點是極為好的。可他們也沒想,射殺了無辜的人該怎麽辦?


    距離屠城那時已有了一段時日,沿海邊守備如今是不算嚴了,這才讓崇明教來的時候隻迎來了一支箭,甚至碰到當地人時,眾人還沒來得及拿起武器來防備他們。


    崇明教的人也是很沉默。


    對方用一城的命得出的教訓,防備著外來的人。


    崇明教的教徒們想怪,也隻能怪對方不能分辨好壞,隨意取人性命。


    可換成他們自己,要是周邊有一個縣城被倭寇屠殺殆盡,其後再有外人上岸,他們肯定會衝上去與外人發生衝突。


    推己及人,心中還是不甘。


    舒淺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往後退:“我們明日就在沿海擺出部分可以交換的東西。也希望能得到一個確切的交代。三日後,我想你們君主會知道我們的到來。”


    教徒們拿著武器,一個個冷著臉,也隻能聽從舒淺的話按序退去海岸邊。


    對麵的人見舒淺等人真的離開了,麵麵相覷,一時間還真決斷不好要怎麽做。


    換成幾個月前,他們必然會選擇群起而抗爭,將崇明教趕出這兒。


    可這會兒崇明教有人因為他們而死了,又還真退到岸邊去了。看著崇明教的手裏頭拿著極為危險的武器,一個個身強力壯,論打鬥看著就打不過的情況……


    對方還是受對方國家皇帝許可出來做生意的,要是出了大事情雙方打起來了,豈不是變成國與國的戰爭?


    能不打仗,誰想要打仗啊?


    “要不,先讓人傳話給君主?”有人試探性提出了這個想法。


    “是是,這個最重要。”


    生意可以不做,但是戰爭,能不打,就不打。


    迴到海舟上,舒淺坐在那教徒的屍體旁,看著有不少人正在偷偷抹眼淚。


    一道出海了那麽久,都是有感情的。


    以前她向來覺得,生死有命,或早或晚,不過必然。


    時過境遷,經曆過這麽多事後,她又覺得能活著該有多少好啊。


    能用自己的雙手,漸漸改變周圈,讓周邊的人越來越好,真的極好。


    “姚旭,你的墨汁拿來用下。不溶水的。”舒淺和姚旭說了一聲。


    姚旭愣了愣。


    傳統的墨都是墨塊,加了水研磨後變成墨汁使用。


    上迴他們用了紅墨,由於染透了整張布條,最後幹脆變成了繡花。後來他琢磨著就去弄了點染布的黑色,還是私底下尋了不少人偷偷弄的。


    玄黑為貴,還要不怎麽溶於水,這可不好弄的。


    姚旭自己還琢磨了琢磨,最後也沒能弄到多少。


    但他還是聽從舒淺的話去拿了,順帶將自己的筆也一塊拿了過來。


    舒淺看著他的筆和墨,默默取了最粗的那支筆。


    她讓人將船上擱置的梯子擺上,爬到了船帆的最上頭。


    甩開胳膊沾了墨,揮筆即寫。


    她將崇明教那教徒的名字留在了上頭。


    寫完後,舒淺沒有立刻下來,居高臨下對著在場的所有人說著:“今後教中出海的人,名字或許都可能留在這上麵。”


    頓了頓,她緩了緩自己有點哽咽的語調,努力用更平和的語氣說著:“每迴出海,我們都帶著。我們爭取這上麵的名字,不要再增加。”


    她聲音很清晰傳到了整條船上。


    教徒們原本的委屈,平白丟了一個教徒性命的難過,在這一刻終於是沒有能忍受住。


    師華帶上的娘子軍中,有一個姑娘沒敢哭出聲,死命抹著眼淚。


    舒淺在上頭又看了會兒那教徒的名字,好久後才默默從上麵爬下來。


    等落了地,她想了想,將自己的手鏈給卸了。


    她把手鏈掛在了白帆上。


    這是她那便宜父親,崇明教的老教主留給她的。算起來,崇明教第一個該留下痕跡的人,該是他。


    姚旭抬頭看著最上頭的那個名字。


    今後這船不論開到何處,這些教徒都會跟著他們一道,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


    他的名字,會有一天也寫在這上麵麽?


    師華在旁邊意外輕聲說了一聲:“名字寫在這上麵,也算是能名垂個百年。隻要崇明教在一天,這名字就能留一日吧。”


    姚旭側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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