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師家還有幾位長輩,此刻心裏頭一樣分成了幾派。


    一派覺得師家嫡長子說得對,一派覺得師家的嫡次子說得對,還有一派覺得這麽吵怕是這兩人都不能成事。


    角落裏兩個年前才被招攬來的人正在低聲嘀咕著。


    “哎,你說咱們來這兒多久了,整天就聽吵這個吵那個的,連第一個打哪兒都沒決定呢。”


    “還打呢?這師家本來就是得罪了先皇逃出來的,本來反先皇還有點名頭可用,現在,難咯。”


    “不打你在這兒幹嘛?”


    “吃飯啊,不種田就能吃飯,你吃不吃?”


    “……吃。”


    “對嘛,和日子過不去幹什麽?等吃得差不多嘞,再迴去看看能不能找個地方尋個賺點錢,這不就一輩子過了。”


    能活到四五十就不錯了,還想怎麽著呢?


    上頭吵架,下頭嘀咕,這個氛圍根本不像是在商討。


    “報————”


    有人衝了進來,將手中的物件放在了地上,低頭跪下:“小的有事稟告。”


    師公伯和師公仲暫時停下了爭執。


    師公伯看向那人:“什麽事非要這會兒來稟告,沒見著我們這兒人都在忙麽?”


    那跪著的人稍有不安,可還是低著頭開口:“可,可河裏的魚出了點問題?”


    魚出了問題?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那跪拜的人身上。


    那人吞咽了一下口水:“平日裏這河裏有不少魚,大夥兒見著糧食裏沒什麽油水,就抓兩條烤著吃。可今天河裏頭抓出來幾條魚,肚子裏都被塞了布條。”


    肚子裏塞布條?


    師公仲到底還是讀過不少兵書的,對這種計謀一眼看透,冷嗬:“是不是上頭還寫了字?”


    那人頓了頓,還是攤開了自己包裹著拿來的魚,以及魚中的布條。


    布條浸染了水,已是全部血紅了。


    “沒有字,隻是全部都是紅色的。”他小心翼翼稟告著,“有一條上,還有一朵小繡花。”


    那可比有字還讓人覺得驚悚。


    紅色,是想要警告他們逆反了新帝,還是想要警告……


    他們透過小繡花,想到了自己扔下的女子們。


    在場不論是誰,臉上都神情驚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姚旭:【揮筆】不就是誇人麽,我行。


    舒淺:【嚐試剖開了一條魚】……這紅字化掉了。


    姚旭:……


    師華:【拿出針】我來繡花。


    感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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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elia扔了9個地雷【壕】


    貓狸狸扔了1個地雷


    第66章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做了虧心事, 人能嚇死人。


    舒淺將原本誇新帝的計劃, 因為“添加了紅字就會化開”以及“二當家死摳不想用好墨”, 毫不猶豫改動成了染紅布加小繡花。


    凡是擅長繡花的人,做自己的東西時都喜歡綴一點小標記, 師華就將自己的標記給標了上去,一盞茶不到的時間, 就做好了不少塊。


    在姚旭堅定拒絕下,由卷起袖子搓著手的畢山親自塞進魚嘴裏,一條一個準。


    再將這批魚放歸上遊。


    區區一塊白布總歸是吃不死人的。


    事實上, 對於百姓而言,兩種方式都讓人極為不安, 而對於頭腦還靈活且看過不少書的人而言, 白布寫字這種方式幾乎曆朝曆代都有,後者繡花紅布比前者恐怖多了。


    本來姚旭壯誌酬籌的戰場謀略, 忽然就變成了製造一個更加恐怖氣氛的詭異謀略, 並在這個道路上越跑越偏。


    前去北邊小路引人走隨後殺人的一小隊,是由畢山親自去的,每殺一個人, 就留下一塊手絹。


    手絹全是師華那群女眷們提供的。


    糧食倒是沒能拿到, 因為守備的人比原先想的要多一些,若是他們自己受傷,那就得不償失了。


    姚旭在南邊隔開了一些距離,拉著人挖坑設埋伏。


    又是一個個不深土坑用草遮掩, 用來絆倒馬匹,又是專門采摘來了含有刺的植株枝條和鐵釘,鋪了三十尺的路。


    等越過了這些小埋伏,接下來會空一段安全的距離,讓人小心翼翼又一步步放鬆下來,直到再隔開六十尺,讓人有種“終於來了”的大埋伏。


    深達兩米的斷層坑,要麽掉下去,要麽停住。


    在這之外,平地和兩邊都是人,手上抓的不是長了倒刺凹槽的弓箭,就是大塊的石頭。


    這些弓箭的倒刺可是專門打造的,殺完了人可都還要迴收。


    這裏就是師華和姚旭守著。


    而舒淺就在河邊,帶著兩排人手,朝著河裏射普通無凹槽的箭,射完了要是還有人能過河或者落到下遊去,就讓守著的人一刀一個解決了。


    準備好後,就等津興坡裏的人,受不住跑出來了。


    而津興坡內,與舒淺姚旭設想的差不多。


    師家兩名可以做主的男子,在守糧人越來越少後,心中也不由自主慌亂了起來。


    他們都知道這世上不可能有鬼怪,可他們竟是寧願來的是鬼怪。


    活著的師華來找他們,隻可能是報複。


    師華是聰明人,他們的那些借口騙得了自己,騙不了師華。他們兩人心中當初那點想法,根本沒有辦法細細推敲,轉瞬就赤丨裸丨裸暴露在了親身妹妹麵前。


    朝廷來尋他們的仇,不過一刀一個腦袋。


    師華來尋仇,那可真是說不好。


    兩人不過將自己代入師華,便覺得若是複仇,那一定要將人往死裏折磨。


    他們招來的人手裏,已經有了別的聲音。


    諸如“這種連家人都能拋棄的,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將我們賣了”,“說起來他們娘親算是被逼死的,那可是大不孝了”,“對了,他們兩人孝期還未過”。


    不孝,那可是個高帽子,壓在誰頭上都沉重得很。


    師公伯和師公仲想著新帝算是子弑父,可卻忘記了宮中流傳出來的具體情況。


    先皇嗑丹藥嗑瘋了,屠殺宮中女眷,甚至試圖殺了自己親生兒子。


    不得已新帝才出手給先皇了一個痛快,為此還身受重傷,心窩那兒留了個口子。


    當然這是世家中流傳的說法,越到下層,這說法越是被隱蔽模糊,幾乎就成了天賜皇位之類的傳說。


    而真正在宮殿中的人,才是知道當時真相的。


    舒淺這個將人從上看到下,從裏看到外的人,則是最清楚蕭子鴻到底身上哪裏留了個疤痕的。不在心窩口,而是在肩骨那兒。


    如今師公伯和師公仲麵對上了種種猜疑,麵對著騎虎難下的現狀,吵架頓時升級了起來。


    在金錢、勢力、恐懼下,沒有心的人根本沒有什麽兄友弟恭。


    不過三日,師公伯和師公仲各自帶了人馬就在裏頭打了起來。


    他們似乎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往日派出去的人,有去無迴。


    師公伯和師公仲打起來,渾水摸魚的更多。


    能留下來的幾乎都不是什麽好人。


    不是偷偷摸去偷錢財想要先走一步,就是又私下裏拉幫結派,想要一口氣吞下師公伯和師公仲。剛殺了一些自家人的兩兄弟又臨時結伴,和下麵的人對上。


    混亂四起,根本不成氣候。


    舒淺隔開河岸不遠,遙望著看到了有人慌慌張張隻身渡河而來,當下笑開,下令:“射殺。”


    崇明教教徒們精神一震,抬起了胳膊就朝著河中那人射了過去。


    箭入水傷人並不會太重,但人遊水遇到這種事情,驚慌失措下容易嗆水,撲騰幾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撲騰點什麽。


    一不下心滑向下遊,在下遊守著的幾個教徒,當下給了這人一個痛快。


    有了第一個,很快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河流這邊還算人少。


    從正麵衝出去的人更多。


    津興坡上的人打著打著,就有人朝著南方入口跑去。他們避開了自己人設下的陷阱,有的靠雙腿有的靠馬匹,在確保離開埋伏區後加快了速度。


    先是小土坑。


    那些駿馬一腳踩歪,“籲”叫著倒地,不知道有沒有拐壞了腿。


    落地的人來不及心疼,拽著馬想要走,誰料身後衝出來的一群人,不是搶馬就是給了他一刀。


    混亂中哪裏還分得清誰是哪邊的人。


    戰場上即便兩方穿著不同的戰衣,都還有誤傷的情況。


    小土坑結束後,扛過來的人迎來了新一輪怒吼和尖叫,腳底板原本穿著的草鞋布鞋一個個都作廢,沒法再往前走,又無法輕易坐下,就連往後退也被新一輪擁擠過來的人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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