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將《新政十策》的卷宗遞給賈詡,對張袞嚴肅道,“洪龍,新政十策乃萬世之根基,你是並州刺史,現在就下去準備,待文遠徹底平定上黨各縣後,立刻走馬上任,在上黨郡推行新政!”


    張袞慨然領命道,“上黨郡內世家豪門絕跡,地主豪商噤聲,如今就像一張白紙,更何況漢代有先秦遺風,並不抵觸法治,袞有信心三個月內就將新政完全推行到各縣各村。”


    呂布又對張袞交代了幾句後,才讓張袞下去準備。


    賈詡大概看了一下《新政十策》的卷宗後,歎了口氣道,“主公,新政十策雖然精辟,但以洪龍之性格,很難推行天下。”


    “此言何解?”


    “主公,洪龍才具品行皆是上佳,有王佐之才,若施行儒家仁義之政,必能事半功倍,然則,新政十策為法家酷厲之政,洪龍性純敦厚,恐難以勝任。”


    呂布沉默不言,這一點他也想到了,可如今他手下能用的文臣就張袞,賈詡兩人,賈詡擅長戰場謀劃,治理一方不能說不會,可卻並不擅長,隻有張袞是擅長治理一方的王佐之才,就算他知道張袞的性格不適合推行新法,他也不得不用。


    “文和既然說起此事,定有良策教我!”


    賈詡想了想後道,“主公,幽並二州之地,屬於邊疆,胡漢雜居,世家豪門並不強勢,主公需以雷霆鐵血手段將二州的世家豪門連根拔起,不留後患,如此洪龍才能勉強勝任新法執政幹臣,可若日後主公打下冀州,青州,甚至中原之地時,以洪龍的性格,則無法在還未穩定的中原各地施政,必須要讓心狠手辣,鐵麵無私的幹臣出麵,才能治理中原等世家豪門根深之地,否則,新政很可能就會重蹈覆轍。”


    “重蹈覆轍……”呂布惆悵道,“文和對人心和人性的分析真是深徹入骨啊。”


    賈詡起身,嚴肅道,“主公,如今主公所行之政策,看似是循照商君法治,實則比之更甚百倍,商君變法,依法而不誅心,斬草而不除根,因此,孝公時期,新老世族才能蟄伏,保存性命,可孝公一死,商君就被車裂,舊勢力雖然沒有複辟,可世族猶在,依然傳承,直至秦漢兩代之後,又能再度興起,而主公的新政,重在誅人誅心,斬草除根,是要徹底毀滅世家豪門,試問天下世家看透此處後,怎會不拚死與主公為敵?昔年商君變法,都被天下世家所不容,以上古大刑車裂殺之,更何況是主公呢?”


    呂布麵無表情,盯著賈詡,淡淡問道,“那文和以為,該當如何?!”


    賈詡毫無所懼,與呂布對視道,“有兩種可行之法,一為緩圖,一為急滅!”


    “緩圖者,當以商君之法為根本,執法不誅心,讓天下世家有了緩和餘地,這樣,就不會聯合起來與主公拚死對抗,主公也不會樹敵與天下,日後等主公大業有成,根基深厚後,再行他策。”


    “大業有成?根基深厚?”呂布冷笑道,“他日等我大業有成,根基深厚時,世家豪門也會根基更加深厚,那時我也沒有理由對他們下手了!”


    呂布接著感慨道,“以世家製衡世家,寒門壓製豪門,同時用時間來緩緩圖之,這是自古以來,曆代君主都會用的手段,這麽做不能說不對,可卻隻能收獲一時之效,無異於養虎吞狼,最後防了狼災,又遇虎患罷了,若我之後有明君強臣出世,還可斡旋與世家豪門之間,他們無非是繼續蟄伏罷了,若是昏君庸主當政,則世家豪門就會圖謀複辟,把持朝政,為所欲為!秦孝公與商君何其英雄蓋世,死後依然有甘龍杜摯亂國複辟,若不是秦惠文王賢明,商君二十多年變法就將付之東流。”


    呂布霍然起身,強硬道,“紛紛亂世,攘攘戰國,不僅是國與國之間的戰鬥,也是世家與國家之間的博弈,多少漢人為此白白流盡鮮血,多少忠良為之命喪黃泉?可到頭來,世家豪門依舊存在,人民依舊在被奴役,我意已決,絕不向世家豪門有任何妥協,要麽我的新政開徹萬世根基,要麽就讓我為新政殉葬!至死無悔!”


    賈詡當即抱拳道,“既如此,詡為主公謀劃,獻急滅策!”


    “洗耳恭聽!”


    “急滅者,當以雷霆之勢滅世家豪門根基,分為外除內斷,外除,主公以強悍的軍力滅世家豪門私軍力量和嫡係族人,任用新政強臣以鐵血手腕斷世家豪門壟斷之根基,如此,可除世家豪門於當世,然後主公開辦官學,興盛文化,製定法度,使土地國有,使人口在籍,打破世家之壟斷,此為內斷,滅族於今朝,斷路於後世,如此,世家豪門將永世不能翻身。”


    呂布走到賈詡身邊,握住賈詡的手道,“文和,不管前方如何,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下去,我會用我手中戰戟,開創一個隻屬於漢人的時代!”


    賈詡退後一步,抱拳道,“主公,詡不善治政,隻能為主公謀劃軍略,我為主公舉薦一人,可助主公施行新政,萬無一失!”


    “誰!?”


    “李儒,李文優。”賈詡自信道,“李儒乃我之師兄,我對其了解甚深,其長處不在謀劃,而在治理一方,論治理執政,其能力才學是我十倍,最有說服力的,就是其用短短十數年時間,就能將偏居西北苦寒之地的董卓,輔佐成為天下第一諸侯,手握三十萬雄兵,坐擁漢庭,可見其曠世之才!更重要的是,其人心狠手辣,冷酷心黑,正好適合新政推行,可以倚重為新政幹臣。”


    呂布聞言一愣,隨即懊悔道,“當日就不應該放文優離開!可恨!”


    賈詡微微一笑道,“主公不必擔心,待主公再迴洛陽之日,就是文優入帳之時。”


    呂布聞言,虎目一亮,心中開始暗暗盤算起來。


    等他平定幽並以後,洛陽他終究是要再次迴去的,不僅僅是為了李儒,還有在穎川書院讀書修學的年輕謀士們,那裏麵可有很多未來的頂尖寒門謀士,若不能入手幾個,豈不是十分可惜?


    更何況,現在還未到諸侯爭霸的時期,各地諸侯迴洛陽朝廷述職者比比皆是,並無危險,就算是未來的魏武帝曹操,此時此刻也還在洛陽蟄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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