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慢慢聊了不到十分鍾,兩個男人就從紙上對話,變成了棋盤博弈。


    蘇妙見了,驚喜道:“卓忘言,你竟然還會下棋?”


    卓忘言微笑點頭,圍殺了蘇妙表哥。


    又過了一會兒,兩個男人玩起了詩詞接龍,盡管馮天覺得,對方隻用唐詩不用宋詞來接龍很奇怪,但這也從另一方麵印證了他詩詞庫存的強大。


    蘇妙也暗暗驚奇。


    她表哥可是個炫詩狂魔,據她姥姥迴憶,表哥馮天可是從三歲起就能大大方方給親戚們表演唐詩三百首一口氣背誦了。


    沒想到,表哥這個詩詞庫存驚人的炫耀狂魔,今天竟然敗給了卓忘言!


    此時,蘇妙心中隻有一句話:


    言言,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本宮不知道的?


    炫技狂魔馮表哥棋逢對手,詩逢隊友,吃了飽飯,盡興而歸,電話匯報情況時,把卓忘言從頭誇到腳,大讚其有文化有內涵,是有真才實學的男人。


    這下可好,蘇家二老在驚喜之餘,嚇得連夜拿出唐詩宋詞鑒賞字典,溫故知新去了。


    得到父母的遠程認可,蘇妙這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你會的好多。”


    卓忘言寫:“你喜歡的我都學了。”


    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卓忘言為了接近她,努力地在學習做人,以及做人所需的各種技能。從實用的,到附庸風雅的,隻要她提到的,他都學了。


    然而上輩子學了一車本事,也沒抱得美人歸。


    思及此,卓忘言有些失落。


    這時,蘇妙說:“卓忘言,我慎重考慮了,如果一直這樣吊著你,那我也太渣了。所以,給我一周的考慮時間,我會給你個明確答複。”


    一瞬間,卓忘言腦海中浮現的全是電視劇女主拒絕男主的橋段。


    他緊張地屏住唿吸,隻聽蘇妙說:


    ——如果我想不出拒絕理由,那一周後,咱倆正式交往吧。


    作者有話要說:  卓忘言:我幻聽了?!


    快!龍呢!鳳呢!給我嗨起來!!我要撒花!!!


    第54章 死亡的明辨者


    法務部在京召開全國動員大會, 各分部部長帶領最優秀的明辨者特勤出席會議。


    “我們已經鎖定了鬼王所在。”大會召集人說道, “各區域負責人即日起, 全力協助東南分部進行監控圍剿計劃,務必控製住鬼王。”


    “比起鬼王。”有個長臉女人拉近話筒, 說道,“我們法務部下半年的重中之重不應該是內部問題嗎?各區域明辨者為鬼做事的越來越多,我們天天收到匿名舉報……這難道不比抓鬼王更重要嗎?”


    席上,一個年輕男人笑道:“資料科的這位同誌,你曆史不好就迴去重修。上一個提出攘外必先安內的人, 最後是什麽結局?”


    長臉女人道:“法務部什麽時候把鬼王當外部侵略來看了?”


    “我們法務部千年流傳下來的三條鐵規矩, 第一條就是, 見鬼王必剿。”年輕男人道, “他不來侵略你,你也要剿滅他, 這是為了社會安定考慮。前幾年出現的那些個小鬼王, 威力沒現在這個強, 就已經攪的我們陣腳大亂, 怎麽, 發現這隻長得好, 女同誌不忍心了?”


    資料科的長臉女人當場爆粗口。


    “見鬼王必剿是唐人定的規矩,他們對鬼王這般忌憚是因為當時鬼王攪起了千萬陰兵混戰……”長臉女人道, “非常時期非常法則,請問這位必殺先生,現在的這個鬼王, 除了老老實實當個人,他還幹什麽事了?”


    “要不怎麽都說女人不能掌握權力。”男人陰陽怪氣道,“因為女人容易反水做叛徒。”


    長臉女人大罵起來。


    下方坐著的明辨者們低頭偷笑。


    一個國字臉勸和後,連忙進行下一個議題:“下麵有請東南分部的部長上台講話。”


    法務部內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代號,他們彼此不問真名,隻稱唿對方代號,東南分部的部長代號雪狼,他就是林書黎的上司部長。


    雪狼播放了林書黎做的ppt,說道:“我們查到了他現在的身份和住址,正在秘密監控。近期,他除了殺光了江灣的煞鬼,沒有其他動作,目前還算穩定安全。”


    長臉女人拍桌而起,抓起話筒說道:“我們法務部有三條鐵律,見鬼王必剿,見煞鬼必殺,不得因鬼殺人。雖然見鬼王必殺,但我認為,現在的鬼王是人,所以我們不能進行圍剿行動,否則會與鐵律衝突!”


    “他是鬼王!”年輕男人再次和她杠上。


    長臉女人道:“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他是?!”


    年輕男人氣到口不擇言:“我看法務部是該大清洗了,內鬼台上就有!”


    “知人知麵不知心。”長臉女人也不甘示弱,“我看叫聲音最大的就是有鬼。”


    下方的明辨者們伸懶腰的伸懶腰,打哈欠的打哈欠,嚴肅認真是不存在的。


    一場會開下來,像鬧劇。


    法務部唐後期才成形,由統治者委派大臣直接管理,到了明朝,漸漸跑偏,由殺鬼變作替統治者殺人,成了拱衛司的影子。再後來,一直充當著不入流的鷹犬角色,直到建國初期,才慢慢迴歸政府,也僅僅是名義上的承認。


    法務部劃分了派係區域,各區財政和管理方式都是獨立的,盡管名義上是政府機構,實際上其實是幫派。


    聽名字,法務部像為國家做事的正式機構,其實本質就等於武林盟,下設各大派係,大家相互獨立,每年聚一聚,開個“武林大會”,商量約束條例,匯報一下各個區域今年的戰績,招收了多少新人之類的事物。


    就比如,長臉女人是北部區的理論派係,全國各區域所用的教材,就是理論派係提供,而國字臉男人是東部區特勤,實戰派係,知識可以不懂,殺鬼方法多就可以了。


    每個派別的立場不同,因而會議開的也不愉快。到最後,各區實戰派占了上風,拍桌提出要求:“我們請求東南區向全國各區開放,允許全國的明辨者特勤進入,自由圍殺鬼王。”


    聞言,雪狼部長氣到不行,起身走人。


    放開?老子放開地盤讓你們隨便撒野,最後瓜分掉我的地盤嗎?想讓我放開許可,門都沒!


    於是,這次動員大會,不歡而散。


    ----


    明辨者來自各行各業,盡管所有人都說自己經過了部門考核,非常正直,使命感也強,但實際情況卻令人堪憂。


    往常,各個區的明辨者按照規定,隻能在自己的活動負責區進行捕殺煞鬼的活動,但每次開完動員會後,有個不成文的慣例,今夜首都不設限,明辨者可自由進行切磋比拚。


    東南區跟著雪狼來的明辨者代號叫老傅,他接下了北部區明辨者的挑戰書,每人手上留三枚魂核彈,一晚上時間,明早迴到會議室清點魂核數,誰最多,誰得勝——獎品是一瓶價值兩千的酒。


    老傅的武器是彈弓,他捏著三顆魂核,晃悠到了醫院。


    -----


    晁綾運氣很不好。


    明明家裏有錢,明明得到了很好的照顧,然而她卻被截肢後遺症折磨到幾乎失去半條命。


    她幻肢疼,疼得厲害,這些天靠麻醉才能入睡。


    她的斷肢切麵不太好,出現了潰爛,還要再次進行手術。鶴市不接收,晁衝聯係了最好的專家,轉院到首都治療,人到了首都,治療方案卻遲遲定不下來。


    晁綾暫住在醫院內,時昏時醒,無論昏迷還是清醒,叫的都是哥哥。


    晁衝說的沒錯,這姑娘心地善良,最難受的時候,她拉著晁衝的手,一句一句,斷斷續續說:“我不舍得……死……不是……怕,舍不得哥哥……”


    晁衝輕聲說:“我知道。”


    “好……疼……”晁綾說,“幸好……哥哥……沒有事……是我,斷了腿……”


    晁衝更加揪心,輕握著她的手,淚水湧出眼眶。


    “我不想……不優雅……”晁綾輕輕抽泣,“我無法……忍受,這樣狼狽……活著……”


    晁衝咬著唇,低頭擦了淚。


    “我也不想衝哥哥……發脾氣……但……控製不住。”晁綾用力扯出一抹笑,“家裏……是我倒下了……不是哥哥……太好了……”


    晁衝咬緊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我肯定……好難看……”晁綾說,“我再也做不了……哥哥的公主……如果我沒能撐過去……”


    “你會撐過去的,你說好的,要我養你一輩子……”晁衝說,“你怎樣都好,我不怪你,哥哥都理解……”


    “我早應該離開……”晁綾哭了,她哭起來,並不漂亮,也不優雅,她自己也知道,可她卻抑製不住哭泣。這讓她更加難過,淚水不受控的滑落。


    “我想選擇體麵的離開……但因為舍不得哥哥……苟延殘喘真的好……好難……每天都好疼,再也不是哥哥心中的那個……漂亮溫柔的妹妹……我罵了哥哥……我真的好恨……”


    晁綾喘不上氣來,她悲傷到了極致,捂著臉仰麵痛哭:“我不想變成每天都在怨恨哥哥的人……可還是慶幸,自己活著……”


    她睜開眼睛,用力探著胳膊,拉住晁衝的手,說道:“我想活著……陪著哥哥……像以前那樣……我想迴到以前,我想要我的腿……哥哥,我怎麽辦,我怎麽辦啊?”


    我知道它迴不來了,但我真的好想迴去。


    失去雙腿的不是哥哥,真的太好了,承擔這份痛苦折磨的不是哥哥,真的太好了。


    手術不是很順利,晁衝知道。


    推晁綾進手術室前,他就已經知道了結果,晁綾撐不了幾天了。他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說服自己,隻要是人,終將迎來生命的告別。


    晁綾的魂魄已非常薄弱,她昏迷時,魂魄幾度想從這具殘軀中脫離。


    太痛苦了……她僅剩半截的**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使靈魂數次崩潰放棄,又數次被“哥哥”這個牽掛安撫拉迴。


    她的精神也在反複撕扯中,瀕臨崩潰。


    有幾次,看著這麽難受的晁綾,晁衝很想說出真相,讓她早些放下牽掛,終結苦痛。


    可他終究是不舍得,他怎麽能毀滅她的牽掛,讓她在悲痛和絕望中離開?


    晁衝依然扮演著他的角色,盡量用自己的努力,延續她的生命。


    雖然痛苦,但妹妹想活著,陪伴著唯一的親人。


    她說過,她不舍得拋下哥哥,一個人離開。


    然而,第二天夜裏,晁綾就走到了盡頭。


    她的心電監控儀指數突然失常,在鈴聲大作中,變為直線。


    晁衝站在床邊,有一陣子,大腦是空白的。


    他知道是這個結局,隻是沒想到,告別來得如此早。


    晁衝看著她慢慢脫離那具身體,蜷縮擠壓在軀幹上的雙腿慢慢得以伸展。


    人死化鬼,晁綾,化成了鬼。


    她的軀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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