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啟珪點點頭,雖然知道了是兩軍交戰,外麵的聲音也一直不見小,但是他覺得隻要攻不進來就和他沒關係,再說了要是這是常態,就證明其實攻進來的幾率不大。想通這些,顧啟珪就準備迴書房,仔細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理一理。剛邁開腳步,就有人來報:“主子,王爺要去觀戰,問您要不要一塊過去?”


    顧啟珪蹙眉,這行軍作戰本就是十分緊急的事情,更不用說現在正在開戰,各方將領肯定是忙的腳不沾地的。這忠親王是不是太閑了,他這一去,什麽都不懂不說,這主將什麽的還要來給他請安,這不是去添亂的嗎?顧啟珪自己不想去,他可不想全軍看見他都翻白眼。但是也不能隨口拒絕,畢竟忠親王既然都派人來問他的意思了,肯定就是不想他拒絕的。


    最後沒有辦法,顧啟珪先迴房把之前準備好的金絲軟甲又穿了一件在身上,他就怕一會兒出什麽意外。金絲軟甲號稱刀槍不入,但是卻沒有進行過實驗,這本來是之前爹爹送給他和玨然的生辰禮,一人一件,這次過來的時候安玨然把自己那件交給了他,現在顧啟珪把兩件都套到了身上,有備無患。然後在棉衣外麵都披了件厚鬥篷,要知道城池很高,他們要是觀戰,肯定得站在城樓之上,想想風吹的那個滋味,顧啟珪就覺得很爽,但是他不想有那個福分去嚐試一下。


    顧啟珪把自己打理好才去與忠親王匯合,他到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忠親王有些不耐煩了,但是見了他卻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隻是笑著說道:“你這是把自己裹成個球了?”


    顧啟珪看了看忠親王,又看看自己,似乎確實是太愛護了自己一些,有些尷尬,但還是腆著臉說道:“還望忠親王恕罪,小子自小畏寒,這是從娘胎裏帶出的毛病沒得治。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這北境也是太冷了一些。”


    忠親王也沒有抓住不放,直接吩咐眾人出發去城池。雖然幕僚說這顧啟珪是個有才有膽識的,收到麾下會有大作為,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忠親王表示他是完全沒有看出來,所以也不準備收。其實剛開始他是想著就算顧啟珪不太出眾,也要好好爭取一下的,但是自從見過第一麵之後,忠親王就一直堅信顧啟珪不可能是他找的那個能輔佐他的人。


    顧啟珪看著忠親王不再說話直接上前走,趕緊跟著上了馬,這也是顧啟珪很不習慣的地方,這裏出行的工具主要是馬,在這樣天寒地凍的天氣,還騎在馬上,這凜冽寒風一吹過來,臉可是真疼。顧啟珪有些羨慕坐在馬車裏的忠親王,但是想也知道不能去蹭馬車,他不想與忠親王走的太近,而且忠親王似乎不待見他。


    京中·櫞閣


    櫞閣二樓,沐灃慵懶的臥倒在榻椅上,眯著眼,間或飲一口茶水,愜意的舒緩著整個身子。這段時間,除了秘密去季府看看外祖父,偶爾也會找機會去看看季皇後,其餘大多數時間沐灃都待在這裏,這裏儼然成了沐灃的一個家。


    隻是這家不怎麽招待客人,或者說它隻招待一位客人,其他人說破天也進不來。今日,這位客人也過來了。


    沐澈推門而進的時候,沐灃是沒有任何的反應的,沐澈也沒有在前進一步,就站在門框邊上看著沐灃,這一段日子以來,沐灃過得愜意,就是心情也放鬆了很多,這是顯而易見的。現在的沐灃豐潤了很多,比起兩個月前,簡直就是判若兩人,這大概是沐澈唯一滿意的地方了,起碼沐灃這段時間過得舒坦。


    沐澈就這樣大概在門口站了一刻鍾,沐灃都沒有感覺到他。這樣的認知讓沐澈很不好受,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沐灃最近越來越遲鈍,他的聽力、視力、味覺、甚至是感覺都時好時壞,這樣的認知讓沐澈發狂,甚至有一點點的絕望。


    似乎是因為沐澈的目光夾雜了太多的內容,沐灃的肩膀好像是被灼燒了一下似的,他終於迴過頭去,就看見了模糊的沐澈,“過來了,今日有些晚了。”沐灃笑著說,或者說他自以為是笑著說的,因為他的臉僵硬的厲害,這個笑容實在說不上好看。


    沐澈也笑,不動聲色的抬高聲音,“嗯,剛處理了些事情,所以到這時候我才過來看看。”


    沐灃這時候的的聽力卻突然好了起來,“說話幹嘛這樣大聲,我現在是能聽見的。”


    沐澈嗯了一聲,自動坐到了沐灃對麵。


    “北境情況怎麽樣,顧老師沒有什麽大礙吧。”沐灃問道,他現在被阿澈勒令不能關心這些事情,所以很多情報他都是不知道的,隻能看見沐澈的時候問他。


    “顧老師性命無憂,顧啟珪到北境已經有幾日了,平安信這兩日也能到京城了。”沐澈迴道,這一段時間他都是非常好說話的,簡直就是有問必答,嗯,雖然沐灃問了兩個問題他隻迴答了其中的一個。


    至於北境的情況,其實並不多好,就是紮布耶受傷這麽長時間,羅國其他皇子都沒能成功上位,現在估摸著這紮布耶的傷勢應該好的差不多了,所以羅國邊境蠢蠢欲動,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但是像紮布耶那樣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是這些沐澈不會說出來給沐灃添堵。


    “嗯,沒事兒就好。”沐灃不是個抓著問題不放的性子,此事就放在了一邊,轉而說道:“什麽時候,你帶我去宮裏看看母後吧,我還想見見她。”


    “嗯。”沐澈看著酒杯裏映出的燭光,低聲應道。


    “阿澈,看過母後之後,我就迴慈恩寺好不好。”沐灃柔聲說道,像是在哄小孩子。


    “我知道了。”沐澈沒說好不好。


    沐灃沒再說什麽。兄弟倆一個飲茶,一個飲酒,麵對麵坐著。


    明明是沐澈在飲酒,但是沐灃是先倒下來的那個人,不知不覺他就躺在榻上睡了過去。沐澈看著沐灃,神色很平靜,心裏也逐漸的鎮定下來了。對‘花離’他沒有絲毫的辦法,或者說要是這個世上如果有人說他有辦法,沐澈可以拿生命去換,反正這條命本來就是沐灃的,給他也沒有什麽。但是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就是下毒的紮布耶都沒有辦法的,因為此毒無解。


    天知道,沐澈當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是怎麽的暴躁,當然他也表現出來了,狐差點就死在了他手裏,他當時真的就控製不住自己。


    沒錯,這個事情是狐告訴他的。當初狐提出要見沐灃,被沐澈拒絕,當時沐灃遠在江南距離遠不說,他也並不希望一個背叛之人汙了沐灃的眼睛。但是後來狐又提出要見他,沐澈就去了,他倒是好奇狐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這樣執著要見他們。


    狐從頭到尾沒有替自己辯解,他沒有說投靠敵方的原因,也沒有說他都幫著紮布耶做了些什麽,他很幹脆,恭敬的衝沐澈磕頭認罪。在臨死之前他說了一件事情,“主子對屬下恩重如山,屬下欠主子頗多。屬下找了許久‘花離’的解藥,才發現‘花離’此毒就是紮布耶那裏也沒有解藥,他的生身母親和嫡長子都是因為此毒死去的,他毫無辦法。”


    這大概是沐澈聽過的最絕望的話,一掌過去,狐就口吐鮮血昏了過去。當時他滿心滿眼的不可置信,但是當時他還期盼著吳柳神醫能有辦法的,當沐灃有所好轉的時候,他覺得就看到曙光了,但是最後這個希望還是滅掉了。


    沐澈閉閉眼,把腦中這些紛雜的事情都清理出去,看著對麵熟睡的人。從小時候起,二哥哥就是這樣,遇到什麽事情都是無比淡定,現在也是一副看破生死的樣子,沐澈其實不喜歡這副樣子的,縱向去挑戰它。但是他現在不想去強行改變這樣子了,與其讓他每日都待在漆黑的房間裏治療和等待著大夫的審判,還不讓他自己決定之後的日子應該怎樣過。


    房間裏兩個人一坐一躺,氛圍到底是怎樣的呢?守在門口的雀感覺到的是滿心的苦澀。


    第142章 (兩章合一)


    顧啟珪一行人到達城樓的時候,大齊這邊的主帥也就是陸家老爺子並不在,這樣的小打小鬧一個月要發生好幾起,要是都用主帥出馬的話,怕是早就吃不消了。再說老爺子現在年事已高,雖然沒有迴京榮養,但是現在也慢慢退下去了,慢慢把手裏的權力移交給了他的嫡長子——陸岩。


    此時在這坐鎮的就是陸岩陸將軍。


    顧啟珪盡量把自己當成一個小透明,老老實實的跟在忠親王的身後,也不常說話。當兵打仗、經常見血的這些將士都是自帶狂放不羈的性格,簡言之就是都有點血性。顧啟珪是第一次身處這樣的環境,雖然不至於害怕,但是不舒服是一定的。看著忠親王老神在在的在人群裏談笑風生,如果是別人顧啟珪會猜測這是高深莫測的舉動,但是對方是忠親王,顧啟珪隻覺得是無知無畏。


    因為忠親王到了,雖然城樓上的將士雖然沒有下來迎他,但是大多數士兵手上的事兒確實是停了下來,算是尊重。忠親王上了城樓,顧啟珪也跟了上去。


    城門外確實有廝殺,但比起聲音來說,這場廝殺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激烈,雙方好像都有所顧忌。這樣的場麵顧啟珪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不是前世影視劇上表現出來的戰場,這都是真的,雙方一旦開火,死掉的都是真實的人,每一個人身後都有一個家,每一場戰爭都會串聯出無數的悲劇。


    顧啟珪即使是正站在城樓上,還是能聞到戰場上傳過來的陣陣血腥氣味,令顧啟珪很不好受。看著忠親王麵無表情的看著底下的戰況,一邊還聽著陸岩的匯報。顧啟珪覺得佩服,不愧是出身皇家,自小醃臢事兒肯定看得不少,所以即使是忠親王這樣的性子,看見這種事兒還是能泰然處之。


    “顧閣老最近有起色了吧?”顧啟珪一直注意著忠親王,突然自己身邊兒冷不丁的傳來問話聲,被嚇了一跳。


    顧啟珪慢慢轉過身去,就看見了正站在自己身後的青年人,顧啟珪並不知道他是誰,但可以肯定這是陸家人,因為他的盔甲袍邊兒,繡著明顯的‘陸’字。要說這陸家,和他們家最親近的當屬現在還遠在江南的兩江總督陸平,但是就顧啟珪所知陸世叔與陸家本家的關係並不能算多好。


    因為不知道是誰,顧啟珪隻是淡淡的迴答:“嗯,家父最近好了許多,雖然情況還是不容樂觀,但到底是好了些。”嗯,顧啟珪說話的時候,恰好一陣寒風吹來,眼前的青年倒是沒有看出有什麽變化,但是顧啟珪感覺自己的舌頭都要凍上了,這種天氣之於他就是一種折磨。


    “那就好。”對方見顧啟珪迴了這麽一句,就沒再繼續說下去,直接去了前頭。


    顧啟珪疑惑的眼神投向顧擎,這人說話怎麽怪怪的,從他的鎧甲來看這也是將領。該不會是爹爹的舊識吧,顧啟珪猜測著想,可是之前都沒有見過他去看爹爹。


    “這是陸家的三爺陸霆。”看出自家主子疑惑,顧擎上前一步低聲在顧啟珪耳旁說道。


    顧啟珪瞬間明白了,原來這就是陸家三爺——陸霆,兩江總督陸平和禁衛統領陸航的嫡親弟弟,陸岩的嫡三子。陸家世代從武,其實說起來現在是陸家最輝煌的時代。顧老爺子去世後,北境由陸家接管守衛,掌管北境大軍,陸家可以說是手握重兵。更不用說陸家大老爺陸岩三哥兒子各個有出息,嫡長子陸平任兩江總督,手握江南大權;嫡次子陸航掌管禁衛府,為聖上親衛,深受信賴;嫡幼子自小習武,年少從軍,功勳卓著。


    照理說,誰家能有三子其一,就是光宗耀祖,光耀門楣的事兒。陸家一下子出了三個好兒子,本應該是榮耀非常的大喜事,但是奈何長子陸平和次子陸航與陸家本宗的關係並不能說得上有多好,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惡劣。


    顧啟珪也聽說過一些關於陸家的事情,尤其和陸平有關的他知道的不少,因為陸瑤的關係,他還專門做過調查。陸家現在的夫人也就是陸霆的母親,是繼妻,也是陸岩的表妹,自小青梅竹馬長大的。而陸平和陸航的母親則是之前父母之命或者說因為發生了不能抗拒的理由才娶迴家的妻子,自然是沒有感情的。上一輩的情仇恩怨也延續到了下一輩,陸岩不喜歡原配,也極其不喜歡陸平和陸航兩兄弟。


    再一個,據說陸家三子陸霆自小性子和模樣都與陸岩很是相似,所以更得他喜歡,就是自小的鍛煉什麽的,也都是陸岩親自負責的。還為嫡幼子取了‘霆’這個名字,這也可以看出他對幼子的無限希望。‘霆’為疾雷,雖然在平常生活中這個名字戾氣太重,但是作為將領,此名字隻能說是霸氣側漏,蘊含著好的寓意。


    總之傳聞中陸岩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隻知道關心幼子,對長子和次子不聞不問,甚至可以說是冷漠非常。因為此,嫡長子在江南混的風生水起,也不曾提到過陸家半句,總之陸家三兄弟因為這些原因鬧得水火不容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


    顧啟珪心裏閃過許多念頭,但是都不知道這個男人想幹什麽,隻是關心一下他父親,還是知道些什麽。


    “這次,王爺和顧閣老千裏迢迢來到北境慰問將士們,卻因為我們的疏忽讓顧閣老遭遇了這樣的危機,老夫實在是慚愧。”陸岩站在忠親王麵前說道,態度十分的恭謹,君臣君臣,君君臣臣是什麽時候都不變的道理。因為這事兒發生在他們的地盤上,在自己的地盤上,朝廷命官卻被敵國侍衛暗傷,這事兒說出去可不僅僅是丟人這麽簡單,就是上頭責罰也是可以的,所以他來賠罪理所應當。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顧啟珪抬頭看了看陸岩,可以看得出這位陸將軍這幾日休息的並不好,眼瞼處呈現出暗青色,表情中也帶著疲憊。不過,顧啟珪也理解,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他陸家作為真正掌權人的失誤,刺客安然無恙的潛伏在城池之內並成功行動,他竟然都沒有察覺,實在是不應該。現在傷到的人是他父親,要是傷到的是忠親王,這位陸將軍可能已經涼涼的了。


    顧啟珪就老師站在那裏聽著陸岩和忠親王對話,自己沒有說任何話,這些他無從參與,也不想摻和進去。


    “確實是,父皇親自派了顧閣老前來,就是感念之前顧老爺子一直恪守北境,才有了如斯的北境風情。沒想到剛到這裏顧大人竟然就身負重傷,到現在還在臥床養傷,這事兒確實是陸將軍您的疏忽。”忠親王說的極其不客氣。


    “王爺說的是,臣一定上旨向聖上請罪,屆時還請王爺寬恕責個。”陸岩說道。


    “今日顧閣老的幼子不是就在這裏,要是陸將軍有什麽想說的,不妨和顧家少爺說道說道。顧大人和你家長子陸平陸總督可是師兄弟,感情深厚,想來您的請求他也能答應的。”忠親王說道。


    顧啟珪心裏咯噔一聲,來了,這就是他們的目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來之前送去京中的情報就是顧國安身負重傷,當時隻說是敵國派來的刺客所致,是個意外。對於地點也隻是含糊的說是軍營,要不是顧啟珪過來這邊兒,他是根本不知道爹爹竟然是在大齊這邊的城池之中被敵國刺客刺傷的,想想就覺得玄幻。這當然是要好好調查的,但是顯然的他們不希望此事被接著查下去,或者說他們心虛?


    心裏是這樣想著,顧啟珪麵上還是不動聲色。


    陸岩聽忠親王這樣說道,直接把目光調向了顧啟珪,“本次事情完全是老夫的過失,改日定會登門向顧閣老賠罪的。”陸老爺子的腰已經彎了下去。


    顧啟珪剛開始完全無動於衷,就在身後的陸霆臉色難看的已經要拔劍了,顧啟珪才像是突然醒過來,驚慌的迴禮,臉上煞白的快速說道:“陸將軍真是折煞小子了,小子喚陸總督一聲世叔,您更是長輩,怎能向我施禮。”顧啟珪表現的像是一個被嚇傻的小子,完全不知道怎麽說話才好。


    陸岩看到這樣的顧啟珪,眼睛裏不經意流露出不易察覺的精光,他沒想到顧昌逸會有這樣一個心思單純的兒子。雖然之前京中廣為流傳的四公子,他也聽說過,但是像陸岩這樣常年浸淫在官場戰場的人當然是不把那些放在心上的。像這類根本沒有經曆過風雨,腦中還是很單純的少年,在他們眼裏簡直就是不能看,也根本看不上眼。


    不過,顧國安在這城池之中受傷是事實,這事兒確實是他理虧,所以還是不得不和這毛頭小子周旋,趁著顧國安現在行動不便、不能主持大局的時候最是好操作。他可是知道的,這個小子現在代替顧昌逸處理這裏的一切事物。


    陸老爺子剛想繼續說,就聽見他眼中不太精明的少年接著說道:“小子年紀小,經事兒也少,但是笑著聽著忠親王說的是不錯的。家父這事兒說起來確實是您的疏忽所致,既然都知道咱們城防有漏洞,您還是趕緊彌補才好。家父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也隻能提防以後不再發生此類事情。還是要加強家中守備才行,畢竟王爺還在這裏呢,總不能讓王爺處在危險之中吧,還是進行一次排查為好。”顧啟珪口齒伶俐,說的也語重心長,他完全是順著忠親王的意思往下說的,誰也不能說他的話錯了。


    但是周圍的人都瞪大了眼,這顧家的七爺怕不是有些憨吧。明眼人都能聽出來忠親王和陸岩陸將軍是相反的意思,現在這個少年還順著往下說,一點不理會對麵兩個人臉色都鐵青了。


    其實說起來,在這北境之地,不引起這些將領的反感才是最好的,顧啟珪應該裝的在傻一些,把這事兒糊弄過去才是上策,但是顧啟珪偏不。一來他心中有氣,在自家城門內讓敵軍占了便宜,這本來就是將領推脫不了的過錯;再來他也有相當的底氣,換做是其他的哪兒,顧啟珪都不可能是這樣的,但是這是北境,曾祖父曾經在這待了大半輩子,就剛來到這兒才幾日,顧啟珪已經看見好多將領去探望爹爹了。


    這些將士大多數都是和爹爹差不多年紀,現在已經變成了北境這裏能帶著隊伍行軍作戰的頭領。他們都是曾經因為戰亂失去了親人,由顧老爺子下令,在顧氏家族的照拂下長大的,成才後,他們分成了兩隊人馬,其中一部分去了顧府那裏當了暗衛,一部分則是留在了這北境之中,守護著這裏的邊界。所以說,要不是因為當時身處城池之中,周圍都是自己人,沒有大的防備,顧國安本不應該受傷才對。


    顧啟珪說了那話之後,就低下了頭,不再看著任何人。


    因為顧啟珪說的這些話,陸岩倒是不好接話了,他本來就是一個薄情少言又有點自以為是的人,‘陸’這個姓氏給了他太多的東西,讓它徹底的認不清自己,剛剛和顧啟珪說的那兩句軟化已經耗費了他太多的心神。


    忠親王在旁邊聽了這一係列的過程,他對顧啟珪算是絕望了,越發的覺得這個人是缺心眼兒。都在別人的地盤了還不知道低頭,這人不是傻就是膽子太大。


    周圍徹底安靜下來了,誰也不再說話,忠親王看的糟心,於是口氣不太好的開口:“既然沒有什麽事情了,就趕緊迴去吧,在這裏還礙事。”這句話當然是因為嫌棄顧啟珪才說的,接著而又向陸岩,“將軍還是去歇息吧,這段時間辛苦了。這守衛邊境是個大事,有時候有了什麽疏忽也是常事,父皇一定會秉公處理的。幸好這顧閣老沒有發生什麽大事,不過這疏職之罪還是有的,陸將軍好自為之,本王就先迴去驛站了。”說著就率先走了下去。


    顧啟珪當然是跟著離開,對於忠親王所說的話,他像是聽不懂似的,並不發表意見。既然他們都當他是傻的,那就是傻的唄。


    城樓上的陸岩看著他們一行人離開後,才轉身把目光投向戰場,這場戰爭已經快要結束了,就是這樣,這幾年來他們兩軍對壘都是小打小鬧,鬧到現在他們已經完全適應了。


    顧啟珪走出好遠後還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迴過頭去,就看見了城樓上的陸霆,眼神很是複雜,還帶著點興味。顧啟珪皺皺眉頭,不知道這人想幹什麽,一陣風吹來,顧啟珪打了個激靈,有什麽事兒還是迴去再說吧。


    京城·顧府


    顧啟珪出發後,向家裏寫了不少的信,上一封信說是他們已經快到北境了,這一封信是今日才來到。


    管家直接把信書給了兩姐妹,此時,顧煙琪在一旁看著,顧煙茗哆嗦著手把信打開,兩姐妹頭挨著頭一起看信。她們姐妹兩個是想先看看信的內容,因為她們實在怕裏麵寫著的會是壞消息,所以不敢直接交給母親朱氏。現在的朱氏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雖然從來沒有哭,但讓人看著就難過,她們做女兒自然更是感傷。


    這封信本就是顧啟珪報平安的信,就是他剛到北境就命人送迴來的。信上內容也比較簡單,父親無性命之慮,太醫說恢複的不錯,要是情況允許,就會盡快趕迴來,希望家中母親好好保重身體,姐姐們多多照顧娘親等等,大致就是這些內容。


    信不長,但是姐妹倆看信用了不少的時間,一字一字的看了兩遍才開始相視而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下來了,這不是難過,是鬆了一口氣,是深深的慶幸,這些天緊緊繃著的神經也終於是放鬆了下來。


    “去娘親那吧,趕快給娘親看看。”顧煙琪胡亂的把眼淚抹掉,站起來說道。


    顧煙茗點點頭,也跟著站了起來。


    兩姐妹到之前,朱氏正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有些恍惚,雖然她知道她應該振作起來的,她應該替兒子女兒好好安排,也知道就是夫君遭遇什麽不測,她的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但是知道歸知道,她就是做不到。這段時間她沒有絲毫的幹勁,她的腦子好像不聽她使喚似的,老是跟她作對,裏麵充斥著這些年來她與夫君生活的點點滴滴。


    再加上,她現在還有些擔心小兒子,雖然那孩子有些小聰明,但是兒行千裏母擔憂,這北境和江南不一樣,是存在危險的。更不用說北境苦寒,也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撐住。


    不過,朱氏也經在努力了,她每日都在告訴自己夫君和幼子都沒事兒,每日都在盼著幼子的下一封信,她隻希望那是一封充滿希望的信。


    “娘親,娘親,”門外傳來小女兒的唿喊聲,自從夫君出事的消息,小女兒也像是一下子長大了似的,不這樣大聲說話,也總是懂事的學著處理府裏的這些事情,這些朱氏都是知道的。但是現在小女兒的聲音裏明顯是夾雜著興奮的,到底發生了何事,答案唿之欲出,朱氏卻是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朱氏哆嗦著站起身,想去迎迎兩個女兒,但是兩腿都像是灌了鉛似的,一步也不能挪動。


    “娘親,順寶的信送到了,爹爹無事,爹爹沒有事。”顧煙琪跑進來抱著朱氏大聲說道。


    顧煙茗扶住妹妹,把信遞給朱氏,“娘親您看看吧,女兒檢查過了,署名是啟珪的親筆。”這是他們一家人的習慣,有時候因為忙一些匯報事情的信件有可能是別人代筆,但是最後必須是自己親自署名,這也是為了防止別人調換信件。


    朱氏腦中有一片的空白,過了好一會兒,深唿吸了好幾下,才伸手接過了這封信,一個字一個字,朱氏看的仔細。朱氏低著頭,一顆顆豆大的淚珠掉在了信紙上,這還是自從知道顧國安生死不明的事情後,她第一次哭。像是把心裏的恐懼、擔心全部化作眼淚哭出來似的,朱氏眼淚一直流個不停,但是表情卻是極其輕鬆的。


    “娘親,”顧煙琪踟躕的叫道。


    “嗯,沒事兒,娘親沒事兒。”朱氏摸摸女兒的手,她這是這幾日壓抑的太厲害了。


    “嬤嬤,這個我來,您去廚房看看,讓他們送些好克化的吃食過來,想來娘親現在有胃口了。”顧煙茗結果林嬤嬤手裏的濕帕子,吩咐道。這幾日家裏的氛圍不好,大家都是沒有好好用膳的,現在事情有了轉機,想來胃口也恢複了許多。


    林嬤嬤當然是滿口答應,她也是實在為主子高興,老爺沒事兒是最好的,這些日子,看看家裏過得這是什麽日子,想想就覺得壓抑,不過這下好了。林嬤嬤對顧煙茗行了個禮,喜滋滋的去為夫人小姐們準備膳食了。


    顧煙茗先是整理好了自己,把妹妹拉到一邊讓她自己整理,又遞了濕帕子給自家娘親,勸慰道:“娘親,擦擦吧,知道了這個消息,咱們該是開心才是,爹爹無事,再過些時間啟珪就能把爹爹帶迴家裏來了。”


    “嗯,娘親知道的,”朱氏整理著自己,問道:“消息告訴你大哥和南行院那邊了嗎?”


    “啟珪專門送了信去南行院那邊,現在那邊應該已經知道了。至於大哥,今日一早就出門去了,沒有在府裏。”顧煙茗迴答道,說道後麵聲音明顯低了一些。


    朱氏擦手的動作一頓,把帕子放在一邊,看著自己的大女兒,“茗兒,這是父母親種下的因,所以就該承受這樣的果。這事兒不怪你大哥,他是個好孩子,你祖母和二嬸對他好他就記住了這些年不是嗎。現在娘親都看開了,在生死麵前什麽事都是小事兒,你們幾個好好的活著,在母親這裏沒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了。”


    顧煙茗點點頭,“我知道了。”其實心裏卻不這樣想,娘親是娘親,所以可以包容自己的孩子。但是作為顧煙茗,在這個事情上,她確實覺得大哥做得不妥,這幾年他們一家相處的不錯,她一直是這樣覺得的,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親疏立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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