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確實做的過分,但是他已經去了,希望能消一消阿兄的怒火。”顧啟珪為沐灃斟上茶水,整個房間裏就隻有他們二人,這事兒自然是他該做的。


    沐灃似笑非笑的看著顧啟珪,抿了一口茶水,“去了啊?這樣挺好的。”


    顧啟珪,默。他當然知道肯定二皇子肯定是掌握了某種訊息的,但是他也不心虛,反正朱仕瑾就是去了。


    “也虧得當時你能注意到那個,不過此時朱府還是應該好好感謝你才是,這麽些證據都是你提供的吧,這可是大大幫了他們一族。”沐灃又感歎一句,要不然與紮布耶的生意說不定就得成功了,之前他們是完全沒有把老三、朱家和羅國聯係起來的,自然也不會朝著他們案方麵去查,要是這最後一樁買賣成功,那真的是不管是皇室還是朱府都成了罪人了。


    誰能想到這一件事的開始起源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少年,沐灃歎了一口氣。因為顧啟珪還沒有正式出仕,所以朝中不會太過注意他,就是他幹了什麽事兒,大家也會先想到他父親,才情卓絕的顧昌逸,誰能想到就是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把他們坑了。要不是經曆過幾次偶然,就是沐灃都不會注意到,顧家昌逸的名聲實在是太過顯眼,在這種情況下,他身邊兒的人就難以出名堂。


    顧啟珪笑笑,說道:“隻求朱府的人不要太針對我才好,謝不謝的我都不在乎了。”他本就不是為了朱府才幫助朱府的,所以他不稀罕要什麽感謝。隻求他們能對娘親客客氣氣的,就可以了。


    第二日,是放榜日,整個金陵城自是非常的熱鬧,在鄉試中過試的學子都要稱舉人,過了試就是做官的預備軍,所以這放榜自然也是與院試的規模有些微的不同。


    “還真是熱鬧,”沐灃看著金陵街道上的人感歎道。


    顧啟珪也跟著向下望去,下麵的情況說是熱鬧都算是小的了,人群之中入目的都興高采烈。“不過這也算是賭博了吧,就不怕官府的人抓嗎?”顧啟珪疑惑道,因為他看見有人直接在‘貢院’的門口設了賭案,就等著人下注呢。本朝雖然不禁賭,各地又有賭坊,但是並不允許聚眾賭,現在這樣太也明目張膽了些。不過想來是有什麽他不知道,不然就是再多的錢財也不至於讓人做到這種地步。


    還是顧啟鋒了解的多些,給他解了惑。就隻有猜鄉試名次這件事是個例外,因為這行的也算是雅事。最後的賭資都是六四分成,贏的人了隻可以把自己的本錢拿走,然後額外給你一成,剩下的要全部交公,用於金陵城的共享公共事務,聽說‘貢院’就是這樣建造起來的,輸的人也算是金陵做了貢獻。因為金陵富人多,倒都樂得這樣行事,也有富豪就算是贏了,也分文不取的,算是用銀子買個名聲。


    “這也算是別處心裁吧,把一個放榜日弄得這樣熱鬧,也算是江南獨有的風氣了。”沐灃笑著說道。


    這次放榜時間推得比較晚,一直等到午時,‘貢院’那邊兒才有些動靜,幾個衙役拖著紅榜走了出來,“放榜——”顧啟珪又聽到了這雄渾的聲音。他們幾人就站到了窗邊,探頭向外看去,現在哪哪都是人,不過因為聽見聲音,倒是沒有那麽吵鬧了。


    “唱名——”鄉試名唱十七,自下而上,這十七名的紅榜也是等唱名完畢才會貼出來。而其餘名次的紅榜雖然已經貼上了,但是也得等前十七名貼出來之後,才會把紅榜上的紅紙揭開,讓眾人觀看。因為這裏聚集的人眾多,也是為了重視,這次唱名都是要連喊三遍,然後由府役立刻去學子對應的客棧報喜送榜,所以說,要是哪家客棧出了解元郎,可是很有麵子的事情,畢竟這解元郎可是三年才出一個。


    唱名開始,人群之中不時發出陣陣歡唿。第十四名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他應該是家人陪著來的,想來家應該是離金陵城不遠,不然也不能趕考連家裏人都跟了過來,他身邊站著的長輩一看就是老實的農家漢子,現在是一臉喜氣。這樣的家庭,窮極一生也許隻能培養出這一個孩子,也許一家幾十口人都舍不得吃穿就供養出這一個舉人,但是之前所受的苦,現在是完全得到迴報了,他跟的是一腳踏進了龍門。


    顧啟珪看著這一幕頗有些感觸,所以說古代重科舉啊。


    “第十名,顧啟鋒”,“第十名,顧啟鋒”,“第十名,顧啟鋒”顧啟珪正在想事情的時候,這三遍聲音就傳了過來。


    顧啟珪趕緊站起身來,欣喜的說道:“恭喜二哥,二哥快下去,衙役應該過來了。”二哥也算是熬出頭來了,或許分家,最大的受益者是二哥也說不定啊,起碼家中沒有了那些個牛鬼蛇神,他能潛下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當初參加個科舉還得看他人眼色。至於要下樓去,那是因為衙役過來報喜送榜,當然要從新出爐的舉人老爺手裏得到賞錢才是,就是圖個好彩頭,所以一般過試中舉的也樂得做這些事情。


    顧啟鋒站起來,笑笑說道:“七弟謬讚,你還在後頭呢,為兄先行一步。”又轉身向沐灃點了點頭,才下了樓,依舊還是溫潤如玉。


    隨著名字一個個出來,大家明顯都緊張了許多,尤其是那些頗有才名,對自己又有自信的人更是期待加緊張,怕自己的名字先出來,又怕自己的名字到最後都不出來。


    顧啟珪坐在房間的樓下,就是劉坤,此時的他也正焦急的等著結果。他是縣案首,也是府試案首,就是院試時候他丟掉了案首,但是他對自己的學問很有信心。他一直覺得,那個所謂的顧家少爺有些浪得虛名,沒看到縣試府試,都沒能考出好名次,怎麽到了院試偏能橫空出世,想想就覺得裏麵有問題。雖然在心裏焦急,但是他麵上一點兒不顯,這次鄉試他自覺答得很好,鄉試後他參加了這些聚會詩社,大家也在一起討論鄉試的試題答卷,不管是破題還是行文結構,夫子和同窗都誇他答的好。雖然麵上謙讓,但是他內心還是有些得意的,世家、名師又怎麽樣,還不是會被自己踩在腳底下,對鄉試的結果他自然是非常期待的。


    隻是,“第二名,劉坤”,“第二名,劉坤”,“第二名,劉坤”,他的還在想著心事,已經再喊他的名次了,劉坤瞬間就站了起來,第二名?怎麽會這樣。


    “劉兄大才,這是太過於高興了嗎?趕緊下去接榜吧。”看到劉坤猛地站起來,身邊的同窗還嚇了一大跳,不過他把這歸結於是因為太高興了,就出言提醒道。畢竟這是鄉試過了就是舉人,而且在才子雲集的江南能霸道第二名,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這也是這房間裏大多數人的想法,所以看見劉坤都笑著祝賀他。


    劉坤卻沒說話,隻是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笑,所以說鄉試除了能得解元,其他根本就沒差啊。但是就是再不情願,劉坤還是得下樓去迎給他報喜的衙役,給賞本身就是約定俗成的禮節,就是本人不在,也要提前安排好人的。


    就在劉坤走到樓下的時候,那邊已經在報解元郎的名字了。


    “本次鄉試的第一名,顧啟珪”,“第一名,顧啟珪”,“第一名,顧啟珪”


    聽到這個名字,劉坤腳下一頓,又是那個小少爺,憑什麽他就能輕易得到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拳頭攥了攥,劉坤笑著把送榜的衙役迎了進來,說著客氣話。


    顧啟珪這邊自然也是欣喜,在和二皇子沐灃和自家二堂哥說了兩句之後,才下了樓,正好與上樓的劉坤碰到,起碼是見過麵,兩人就笑著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唿。


    顧啟珪一下樓,眾人就圍了過來,看著新鮮出爐的解元郎,大家都是祝福著的,顧啟珪都是笑著答應,顧擎和磨石宇盡責的跟在他身邊。


    和顧啟珪擦肩而過的劉坤卻沒有走遠,他迴頭看看被簇擁在人群中的顧啟珪,眼神暗了暗,卻什麽也沒說就上了樓。


    顧啟珪是解元郎的消息,自然是奔向各地,京中,安慶都得通知到。


    放榜之後,過個五六日才是鹿鳴宴,之前的考試雖然也有宴席,但顧啟珪都因為各種原因缺席,這倒是第一次去參加,還存在些好奇。


    京城


    比起金陵,這裏的鄉試放榜可就平常了許多,比起往年也是冷清,主要是最近朝堂的精力能拿出來放在鄉試上的很少,現在整個朝堂都在盯著江南鹽鐵的事情,主要是十幾年前發生的江南鹽鐵案實在太過於匪夷所思,大家都很重視。


    出身江南世家的朱大人親自向聖上遞交了朱老爺子的奏折,說朱氏一族掌管江南鹽鐵數年,但是因為家中嗣子受人蒙蔽,做了錯事,雖然在造成難以挽迴的結果前被眾人製止。但是,作為臣子和大齊的百姓深感愧對皇恩浩蕩,請求聖上收迴鹽鐵專賣權力。總之,這是因為今上深感兩難,所以想聽聽滿朝文武的意見,才公布出來的奏折內容。


    至於這個所謂的‘錯事’,沐邱也沒有隱瞞,和外族勾結染指鐵礦。


    江南工商業發達,大齊朝與周邊國家通商也是常事,但是這並不代表鐵礦就可以。沐邱剛開始表現得惱怒非常,但是在看了朱老爺子的奏折後,沉默了許久,很久都沒有表明態度。這事情事關重大,沐邱直接就把此事搬到了朝堂,詢問滿朝文武的意見。


    於是,新銳官員與世家貴族開始了激烈的辯論,貴族這邊當然是埋怨朱家操作此事的隨意,竟然想把江南這塊肥肉交給當今聖上,實在是令世家們不能忍受,畢竟一句‘家中嗣子做了大錯事’朱家就這樣選擇了急流勇退,各族世家當然是各種猜測,他們甚至覺得肯定是聖上許給了朱家什麽條件。但是在明麵上他們還是主張聖上能答應的,畢竟各世家一損俱損,所以他們隻能請求皇帝再在江南擇一大家族交付鹽鐵權力。


    不過,這也不容易就是了,朱家家大業大,朱家一族的聲望也有,這些年不管是哪裏賑災,都能看到朱府的救濟銀兩和派粥隊伍。


    當然,另一邊新銳派也是不領情,他們覺得這朱家竟然動了江南鐵礦,實在是膽大包天,這樣大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原諒,再說這是絆倒江南世家的一個契機,他們當然不願意錯過。所以他們主張徹查此事,不管怎樣都要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總之就是整個朝堂吵作一團,沐邱隻管每日坐在龍椅上頭聽他們在下麵說的不可開交。最後沒辦法,沐邱就拉了顧國安出來,這個老狐狸,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當自己看戲呢,


    “臣以為朱家嫡長孫已經身亡,也算是受到懲罰了。不過既然動了鐵礦就是沒有釀成什麽大錯,也是不可原諒的。臣覺得此事之中或許還有內幕,不如就徹查如何。既然朱氏長孫都因為最後這個大錯事失去了性命才沒讓對方得手,怕是還有同謀,如此禍害尚且苟活,實在是大齊之害,徹查也好,起碼朱氏一族長孫死的算是值了。”顧國安說的鄭重,三句兩句就把朱仕瑾的畏罪死亡拔高了不是一星半點,就是站在他前頭的陳恪在心裏也是撇了撇嘴,但是麵上是絲毫不顯,隻說道:“臣附議。”


    這一下滿朝文武都有點驚呆了,他們都知道朱家是顧國安的嶽家,他知道的肯定比別人多,但是看顧昌逸如此行事,是不怕去查的。這下子新銳派心裏又在嘀咕了,這要是查出確有此事還好,要是沒有此事或者牽扯到了不該被牽扯的人,他們可不好收場。


    而且,四皇子和五皇子似乎都樂意去徹查,甚至表現出願意親自前往江南的意思,反觀三皇子一派就沒有這樣積極的主張什麽,就是兵部尚書袁坤都沒有多說此事。再觀聖上的態度,也是緊皺眉頭,顯然並不打算徹查此事,於是新銳派中幾個見風使舵的就開始轉變風向了。


    “顧大人還真是公私分明,不過臣看這朱老爺子也是一片赤誠,也是為了兒孫著想,不如就成全了老爺子吧。”


    “這查是要查的,不過臣以為主要還是咱們鹽鐵製度的漏洞,既然沒有發生什麽大事端,咱們還是把精力放在修繕製度上,隻求以後別再發生此類事情才是好的。”


    新貴派你一言我一語,倒是把這個事情給對付過去了。


    顧國安還是麵無表情,當今聖上不會想徹查此事的,就算他說的都是真實的。不過現在這個局麵是他想要的結果,雖然是個比較寒心的結果。


    當然,最後的討論,這事兒就這樣過去了。今上一句“朱老爺子為大齊朝做了這些貢獻,替三代君主分憂,到了他這一把年紀,朕實在是不忍心在看他為這些瑣事傷神,還是趕緊養身體才是。”此事就輕飄飄的被揭過去了。


    此事剛剛塵埃落定,大理寺朱大人感念皇恩,但是還是向聖上提出要辭官迴家為祖父侍疾,態度很是堅決,言道是祖父之命,隻在不敢違反,說的那叫聲淚俱下,當今聖上實在不忍,無奈之下隻好答應,朱大人自是感激涕零。


    朱府的事兒算是塵埃落定了,但是沐邱的事情才剛剛開始,為這事兒,他已經好幾日都睡不著覺了。主要是江南鹽鐵確實是個肥差,朝中兩派都爭搶著想安插自己的人進去,這都連著吵了幾天了,還是沒有消停的勢頭兒。


    再加上,沐邱現在的心情可是不愉快,簡直就是糟糕透頂,此事他靜靜的坐在書案前批改奏折,看著一統統的屁話,心裏更煩躁了些,這明著是為朝廷蒼生,當他傻是怎麽的,都是為了一己之私。


    桓公公把降火氣的清茶放在沐邱的左手邊,沒有發出聲音,繼續守著,在聖上的氣頭上,他自然不敢多說。


    “這將按年鹽鐵的事情,你說說朕該怎麽辦?”沐邱倚在椅背上,問道。


    桓公公笑著說道:“萬歲爺可是折煞老奴了,這朝堂之事,哪是奴才能看清楚的,還得是聖上拿主意。”


    “讓你說你就說,你個老貨,還要與我拿喬。”沐邱笑罵道。


    “萬歲爺可是說笑了,奴才可不懂這些個。不過這張三少爺不是在江南,雖然還年輕,曆練幾年也使得。”桓公公小意的說道,這主子讓說,不能不說,也不能說想說的,就隻能說主子愛聽的。


    果然,沐邱聽到這裏,臉上有了些笑意,他當然是考慮過張文麟的,那是阿姐的親孫子,目前還是信得過的,他不甘心把江南鹽鐵再次交到世家手裏,但是又覺得張文麟經曆實在淺薄,實在是不堪重任。


    “雖說是江南,但是這三少爺背後有萬歲爺撐腰,倒是不怕的。”桓公公看主子愛聽又說了幾句,卻都是點到為止,在這宮裏這麽些年,他當然不是當初的小年輕了。


    沐邱笑著踹了一腳過去,“偏你老貨心眼多。”不過,這說出來的倒是個辦法就是了,比起能力不足他更信不過世家,所以說此時他還得好好斟酌,朝堂上那些個倚老賣老的家夥也得想辦法讓他們閉嘴才是。


    前麵一道人影閃過,文清跪在了桌案前麵。


    桓公公瞅了一眼,知道這裏沒自己什麽事兒了,躬身退了出去。


    沐邱臉上又變得沒有一絲兒的表情,對地上跪著的文清問道:“已經通知老三了?人呢?”


    “是,屬下已經派人通知忠親王了,不論現在到哪一定讓王爺迴來。現在屬下們一直循著官道去追呢。”文清迴道。


    沐邱麵色深沉,沒想到他沐邱的兒子竟然還會幹出這樣的事情,還真被天下當成他的了。。再加上前些日子來出使的紮布耶,他當然知道對方說的都是屁話,但是也樂得和對方周旋,沒西安打工對方早就利用自己的兒子,想到這裏,沐邱更是怒急。


    文清也不多說,就盡職盡責的跪在地上,他對顧國安有意見,也經常和他們作對,自始至終他們都是站在三皇子這邊兒的,主要是他們的主子是聖上,自然是看著聖上說話,聖上喜歡誰不喜歡誰他們自然都是跟著的。隻是這一次,三皇子的做法實在是過分了些,就他做的這些事情,就足夠讓文清思考三皇子是不是有資格登上這個皇位了。


    “著人去一趟朱家,告訴他們這次的事情朕記下了,此事就算是結束了。至於其他,他們就不要管了,看還有其他人知道此事嗎?”沐邱吩咐道,對這個兒子他當然也很是寒心,但是再寒心他現在也沒想著放棄,畢竟在他眼裏比起老三其他兒子現在更是不堪重用。


    “是,屬下遵旨。”文清應了一聲。


    至此,不管其他人是怎麽想,此事算是在此落下了帷幕。此後,朱家成了以前的傳奇。


    第132章 鹿鳴宴


    京中·皇宮


    沐邱看著底下跪著的他的三兒子,臉上陰沉沉的,滿臉慍怒,“這些年你就學到這些東西?敢動江南鐵礦你還真是能耐。”沐邱也是氣急,手上的硯台直接就扔到了三皇子的額頭上,頃刻之間,血就流了下來,再加上身上濺到的墨汁,整個人盡顯狼狽。


    但是,跪在地上的三皇子卻一動不敢動,他知道此事沒有被昭告天下他就還有機會,他是該慶幸,父皇到底是還是為他著想的,單獨攔下了此事兒,並不準備外傳,所以內裏再怎麽被懲罰,他都樂意接受。“請父皇恕罪,都是兒臣鬼迷心竅,才做了此等錯事,請父皇責罰。”三皇子不要命的跪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


    “聯合外族,坑自己人,我倒是不知道你有這麽能耐。”沐邱說道。


    “父皇,不是的,之前動了江南鐵礦兒臣認了,但是聯合外族卻不是真的。紮布耶確實有這樣的意願,但是兒臣已經拒絕了。當時咱們大齊和羅國在和談,知道他的意願後,兒臣就告訴他,要是和父皇的和談順利,雙方達成約定,今後不會再有邊境之爭,兒臣一定會奏請父皇,正式簽訂條約,為羅國限量供應鐵礦,畢竟沒有鐵礦,對於農業已經工商業的發展也會有影響。兒臣以為到時候既然是盟國,肯定就是沒問題的,就自作主張和朱仕瑾一起與紮布耶談了幾句。因為諸事不成定局,所以後來就是朱仕瑾迴安慶,兒臣也是沒想著攔的。”三皇子說道,言辭懇切有理有據。


    這當然是他在迴來的路上經過深思熟慮才想到的,他在這時並沒有扯上朱府,朱仕瑾雖然已經亡故,但是誰知道朱家現在掌握到了什麽,他不敢貿然把這些推到朱仕瑾身上。既然朱家說前兩次與羅國的鐵礦往來數量極少,根本就是試水,那他就順著往下說就是了,反正是對他是有利的情況,再加上父皇是在保他,他一定沒事兒的。他總不能說和紮布耶的合作,是你情我願,最後大家都是得到自己想要的吧。


    沐邱聽到兒子這樣講,態度軟化了些,他自小就疼這個兒子,也相信他一直都是良善的,再加上他母妃的關係,沐邱也隻有在這個兒子麵前才是最是像一個普通的父親,所以他覺得自己的兒子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時候。總之,說起來,他就是不相信自己兒子會糊塗到那種地步,當然也是因為此事沒有造成什麽嚴重的結果,所以他此刻更多地是在教育自己兒子。


    “那你還不算太傻,知道給別人要個前提才辦事。和談?你真以為羅國是來和談的,就是簽訂了盟約,這鐵礦也不能動,這行軍作戰,兵器就是強軍的武器,怎可助長敵軍威風。羅國和我大齊搭界,什麽時候都隻能是提防的對象,還想與他們勾搭成事兒不成。”沐邱歎了口氣,他覺得這個兒子被養的太過於單純了,所以這也算是在給兒子上課。


    “是兒臣想左了,隻是兒臣觀這北方戰場將士多年不得迴家也著實是可憐,就想著要是兩國和解會有多好,倒是忽視了其他,還請父皇責罰。”三皇子說道。


    “看來是朕平時對你們是太過和藹了一些,讓你現在養成了現在這種性子,無法無天什麽都敢做,你去午門口跪著,朕什麽時候叫你怎麽時候起來。”,沐邱說著。


    “兒臣遵旨。”三皇子躬身走出去了。他從不在父皇麵前耍小聰明,沐邱再怎麽懲罰他,他也從不狡辯,他就是知道父皇不喜歡被頂撞。


    果然,看他乖乖出去了,沐邱臉色好看了一些。


    金陵


    不管怎麽樣,顧啟珪這個新鮮出爐的解元郎也算是走馬上任了,放榜的第三日晚上就是鹿鳴宴,這也是顧啟珪這一段日子最期待的日子了,主要是鹿鳴宴過後,顧啟珪在江南的行程也算是完成了。


    朱府的事情也已經告一段落,實在是不用他們再擔心,雖然上麵可能會有不滿,但起碼性命無慮。等這陣風頭過了,老爺子的身子也會好上一些,未來朱家的日子會平常些,說什麽都不會像之前那樣風光了,所以以後就看朱家人自己的適應能力如何了。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暫且不論,作為自己的母親,朱氏近期就會迴京,其實之前就該出發的,但是因為顧啟珪的行程又往後挪了幾日,所以等鹿鳴宴結束後,就是他們一家迴京城的日子了。


    這兩日,顧啟珪就跟著顧啟鋒在一起,二皇子沐灃在知道顧啟珪的鄉試成績之後,就拿著自己贏來的銀子迴了安慶,聽雀說他們家主子就要開始再一輪的治療,時間緊急,不得不先離開。顧啟珪總覺得有些怪怪的,既然時間緊急為何還要硬是到金陵來?不過他也沒有放在心上,隻覺得是那位爺事心血來潮才來的。


    鹿鳴宴這日,顧啟珪和顧啟鋒到的比較早,走進宴廳的時候,顧啟珪把自己的拜帖交給了看門的衙役,收獲了驚奇的目光。就是在顧啟珪走後,還是發出了驚歎聲。


    “這就是今科的解元郎吧,看著也就是十三四歲吧。”想想人家十三四歲就是舉人老爺了,再對比一下自己,還真是失敗啊。


    “對啊,聽說他是當朝顧閣老家的幼子呢,師父是當朝首輔,怎麽是咱們能比的。”有自以為知道內幕的衙役低聲說道。


    “哎,”幾聲歎氣傳來,他們都在內心感歎著投胎也是門技術,瞧瞧人家這家世。不過這其中覺得自慚形穢的人倒是沒有了,大家覺得這樣出身的人就是應該這樣才對。


    就是有這樣一些人,當找到了自認為理所當然的理由,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承認本不願意承認的事情。


    對於這些事情,顧啟珪不知道,他現在正站在宴會廳裏,環顧四周就可以看出這裏還是費了些功夫的。


    鹿鳴宴既然曰‘鹿鳴’,自然是和《詩經·小雅·鹿鳴》一篇脫不了幹係,它本就是因為新科舉人們要在宴會上要唱“鹿鳴”詩而起名。當然還有其他的意思,‘鹿’與‘祿’諧音,大齊朝常以鹿來象征“祿”的意思,認為有“祿”就能升官發財,新科中舉乃是入“祿”之始。但是就算是這樣想,表達出來也得含蓄些才是,升官發財常常掛在口中,實在是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儒家思想有些距離,於是就取了“鹿鳴”這個有些詩意的名字。


    顧啟珪一進場,就被不少人認出來了,雖然顧啟珪平時不常出客棧,但是放榜那日還是有不少人見了他,也許有些還和他攀談過,但是顧啟珪是不記得的,有的他大致有個印象,有的幹脆是完全無印象。放榜那日來找他攀談的人實在是多,饒是他記憶力好,也記不清楚誰是誰。


    因為大都是不熟悉的人,顧啟珪站在人群中笑著給圍在他周邊的人說話,間或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


    今日主持宴會的是江浙巡撫,和陸平掌握江南軍政不同,巡撫算是文職外官,和總督相對應,也算是封疆大吏了,畢竟是朝廷從二品,級別不低。對於他們這種菜鳥來說,這些官場上的老鳥當然是看不上他們的,也隻是因為朝中有‘鹿鳴宴’這樣一個傳統而已,畢竟現在的他們就是小白花一樣的,實在是沒有價值。


    但是,話又說迴來,莫欺少年窮,雖然他們現在什麽也不是,誰能知道未來會怎麽樣呢?而且,其中也不乏有家世良好的舉子,其他人暫且不論,就他和顧啟鋒不就出自江南名門的顧家,要是關係處的好了,以後也是一大助力。所以,鹿鳴宴就算是和讓他們打好關係的引子,畢竟算是鄉試同期,沒看到就是顧啟珪迴到安慶,也會去拜訪自家爹爹的同期嗎,這也算是拓展人脈的一種方式。


    重要的人物總是最後出場的,所以等其他事情都安排好了,巡撫大人才出場,江浙巡撫是個儒雅的中年人,自從進了宴廳,嘴角的笑意就沒有停過,和人說起話來,聲音都是溫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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