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是一片大火,有人在旁邊笑著,有人輕輕擁抱著我,他說,“再也不見。”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在這幢宅子外麵徘徊,起初我以為是妖怪迷了我的路,是經過漫長的時間才不得不承認,原來我已經死了。到底是怎樣的不甘心讓我又迴到了這裏?偶爾碰到一兩隻孤魂野鬼,他們說這裏曾經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水族之王和魔族之王雙雙受傷,水王被火活活燒死,陪他一起死的,是一個人間的女子。


    “人間女子?”我沉吟,想像他們口中的那場戰鬥,一定很激烈。“可是,我到這兒,是來找人的。”


    “這裏不曾住過什麽人。”他們搖頭,“姑娘,快走吧,你一直流連人世,是會錯過投胎的好時機的。”


    這樣嗎?沒有住過人,那我為什麽會隱隱記得這裏,記得有一個男子?那扇大門從前總是我開的,身後跟著一位白衣男子,他對我微笑,我便覺天空都是燦爛的。


    我衝向那扇大門,所有的答案都在門後麵吧,我想。在我伸手去推的時候那扇門卻突然開了,從門裏走出一位白衣男子,他對我微笑,“雪隱,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我笑著撲進他懷裏,然後與他一起,跌入深深的地獄。


    小姑娘念完這一段,又站在了懸崖口,秦時風就在她身後,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小姑娘站在懸崖口隻遲疑了片刻,就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秦時風縱身撲上去,卻隻拉到了她的衣角。林蕭和歐陽嫣完全呆了,似乎沒想到還有這種神操作,這姑娘果然腦子問題太大了,神都拯救不了。


    歐陽嫣也撲了過去,被林蕭一把拉住撲在岩石上,“快,接住她!”她衝著崖下的人大喊。


    然而五聖正在教訓那幫江湖人,聶盟主也正分派任務,讓他們從哪裏來迴哪裏去。所以,所有人都慢了一步,哪怕五聖衝在最前麵,孫神算甚至就要抱住她,然而終究沒有。她直直地摔在岩石上,瞬間沒了氣息。


    歐陽嫣瞪大了眼睛,眼看著那姑娘抽搐著斷了氣。這,這怎麽就死了?明明還在說她可能有精神病,迴到皇宮後想辦法給她治療的,結果呢?她就來講了幾個故事,就這樣死了?就好像她故事的最後一句,跌入深深的地獄?


    “什麽,什麽情況?”歐陽嫣有些恍惚。


    林蕭也一臉驚呆的表情,但很快反應過來,自家老婆這是傷心了,他盡快拉住歐陽嫣,也拉了秦時風一把,三個人匆匆忙忙又迴到崖底。


    小姑娘已經被團團圍住,黑影帶著暗衛正在處理。孫神算連連歎氣,見他們下來,盡快過來問,“這到底怎麽迴事?”


    “我們也不知道,隻是覺得她奇怪,腦子有點問題。我們跟著她找到一條直接通到崖上的路,好容易爬上去了,結果她直接就衝下了懸崖。”


    “我們這邊鬧哄哄的,又離得遠,要不是小歐陽你叫得大聲,恐怕……現在的結果也一樣。”孫神算歎了口氣,“我本來點了她穴道止血,可惜她骨頭都斷了,喂了一顆補氣丹也沒用,她堅持得太痛苦了。”


    眾人點頭,曾神醫忍不住問,“你們說她腦子有問題,是怎麽看出來的,就是因為她講的故事?”


    “你可能沒聽完她講的所有故事,好幾個呢,扯天扯地的,都有妖怪了。”林蕭歎了口氣,“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之前我其實給她看過。”曾神醫歎氣,“其實她講的每一個故事,都有規律,你們發現沒?都不得善終,沒有好結局,這大概是她的真實寫照……”


    “你說她跟沈大俠,這分明不可能。”都不是一個時代的人。


    “我還沒說完,她,的身體狀況,其實已經十分年邁了。”


    林蕭和歐陽嫣同時瞪大眼睛,也許旁邊的人還聽得模棱兩可,但他們兩個瞬間就明白了,曾神醫說的是,這姑娘的年紀,恐怕跟她的外表不相當。


    “這怎麽可能?真有這種駐顏之術,那全天下的婦女還不瘋了?”


    “也許她也是誤打誤撞,之前的那片樹林裏,應該有不少草藥,也許她誤食了什麽。隨後沈大俠覺得不對勁,這才跑出了懸崖,因為長時間沒有迴來,那位……便積鬱成疾,慢慢腦子就有問題了。”


    “居然,居然……”歐陽嫣有些受不了,“你是說她誤食了什麽,於是神經錯亂?誤食什麽難道不是中毒而亡?就算一時神經錯亂,但食物都是可以消化的,毒物也是,如果人沒死,但就是消化了呀,怎麽可能一直神經錯亂?”


    曾神醫愣了愣,覺得這姑娘說得有幾分道理,但又不完全對,一時不知道怎麽反駁。


    “行了,這裏也就這樣了,咱們盡快撤出,不要讓更多的人打擾這裏,出入口等出去後直接封了吧,再在上麵砌一堵柵欄牆,省得有人沒事就要往下麵跳。”孫神算看了聶盟主一眼,示意盟主把這事安排好了。


    聶盟主點頭,一行人默默跟著上了懸崖。歐陽嫣一步一迴頭看著身後不遠處,暗衛們將小姑娘圍了起來,她看不清楚,但她卻真的被震撼了。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那些久遠的故事,不知道該如何解說。


    “別想了。”林蕭知道她傷心,自家老婆其實是個心軟的姑娘,一條生命活生生在她跟前消失,她是很難接受的。“她的那些故事,就當做是永遠的秘密吧,解不開也好,省得徒增煩惱。”


    “我知道,我隻是覺得,她其實挺悲的。”


    “其實,一個人在一個時代裏,是受那個時代影響的,會覺得悲,無非也是時代給的烙印,所以我們才要更努力,給普通人創造一個好的時代,是不是?”林蕭拉著歐陽嫣的手,輕輕晃了晃,“老婆,可以有傷心難過,但要很快過去,這些你比我懂,是不是?”


    歐陽嫣看著他,輕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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