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其實也很不願意英武王來摻一腳,誰不知道他的背後是什麽人?他十分糾結,一方麵他想重樹朝堂的威望,顯然他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威望了。另一方麵又不好得罪英武王,人家手底下的人個個都手握重兵。所以他不得不答應下來,卻又不甘心,又另派了兩個兵部的人協助。


    皇城軍中有一半是太子養的人,這個英武王是知道的。所以才攬下這差事,好幫著照應著點自家外孫。帝王心海底針,當初太子仁厚,將皇帝安全救出,他本還有其他選擇的,他在宮裏布了那麽久蠱毒的局,不就是為了找個機會讓皇帝悄無聲息的消失?哪怕後麵事情有變,他下手的機會大把,卻依然讓他活著。


    恐怕沒有多少人知道,就要不要皇帝活著這件事,東宮的幕僚爭吵了許久,五緒先生甚至說了要為先前的太子報仇,太子都沒有同意,已是仁至義盡。他卻轉頭就把七皇子推出來,他到底還有沒有一點父子之情?


    答案顯然是沒有的。英武王很失望,也覺得愧對先帝。七皇子樂嗬嗬的接了旨去做事,卻不知道皇帝隻是拿他當槍使,讓他出個頭罷了。這孩子也是可憐,他想,如今皇家勢微,若太子再不登位,無辜之人會牽連更多。


    “七皇子剛接觸這些事,可還習慣?”


    七皇子愣了愣,臉色不太好看。也許以前他確實沒什麽存在感,但他都是按時上了朝的,什麽叫剛接觸這些事?


    好吧,可能他有故意避開某些事,特別是三皇子在朝上的時候,他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到了英武王嘴裏,他卻成了初次接觸……他以前是直接在朝堂上消失了嗎?


    “王爺放心,以前在朝上時也聽了不少,雖未做過,但該做什麽還是懂的。如果哪裏有了差錯,不是還有王爺幫忙嗎?”七皇子一臉笑眯眯,“本宮先去皇城軍中轉轉,王爺一上午累了,不如先迴府休息?”


    “如此也好,那明日我再去找皇子殿下,老臣告退。”


    英武王明白自己的好心這是被誤解了,但或許人家七皇子並沒有錯,每個人誌向不同,他一心想要高位,又如何聽得進別人的勸?他迴到自己府上,管家一早便等在門口,見他迴來笑眯眯地迎上前,“王爺今日迴來得略晚,太子和太子妃殿下來了。”


    “哦?”老王爺眼睛一亮,“什麽時候到的?走得還挺快的。”


    “剛到一會兒,在亭子裏喝茶呢。”


    老王爺邊走邊說,精氣神一下子就來了,“散朝後我見他急匆匆走了,還以為有急事。我與七皇子閑聊了幾句,本還說隨他去皇城軍裏走走,幸好沒去。”


    林蕭老遠就聽到了老王爺愉快的笑聲,看了歐陽嫣一眼,“老爺子還就喜歡你,散朝後本想跟他說我們要過來的,但又想給他個驚喜……”


    “可不就是驚喜嗎?”老王爺看了歐陽嫣一眼,“小歐陽就是愛喝外公府上的茶,沒想等了這麽久今日終於喝上了。”


    “說得好像太子府沒有茶一樣。”林蕭撇嘴。


    “行了,別跟外公貧。”歐陽嫣拍了他一巴掌,轉頭對英武王說,“馬上就要過年了,以前殿下在床上,久未出門走動過,這是他能出門的第一個年。我們什麽都不懂,就想來問問外公,除了宮裏吃團圓飯的規矩,還有什麽特別要注意的?”


    老王爺笑眯眯坐下,心想太子妃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這些規矩哪裏學不來,卻偏要來問他。但他們來問又無可厚非,畢竟他是太子的長輩。


    “你們若想在東宮宴客,最好打消這個念頭。”老王爺一針見血,“如果真想請你們那些江湖朋友,還有五聖什麽的吃飯,可以出宮去包酒樓。宮裏五聖常來常往,已經非常打眼,哪怕皇上從未見過,也如坐針氈,他已經清理了侍衛裏所有的江湖人,你們行事還需謹慎。”


    “是,我就說麽,咱們現在還得低調點,盡量不打皇上的眼。”歐陽嫣點頭附和。


    “可是……”林蕭十分糾結,“也不知出的什麽差子,明明這次地宮一事足可讓那位登不上台,也怪我一時心軟。”


    “不,恐怕是時機未對。但你上位的時機很快會來,折騰了這麽些日子,皇上的身子骨……所以他才急著推七皇子出來與你抗衡。那是他已經沒得選了。”


    “可是,七皇子一起來……”


    “你覺得他起得來?”英武王壓低聲音,不過亭子周圍沒有人,侍候的下人也都站得很遠。“皇上急著推七皇子起來,是因為他沒什麽退路了。依我看陛下堅持不了多久了,你要靜下心來,我能幫你看著七皇子,但你不能亂。你想想,他病死,總比無緣無故的死,或者你布局的中蠱而亡,更能讓人信服。”


    “確實如此。”林蕭點頭,“我隻覺得他身體不太好,但宮裏的禦醫個個厲害,我以為他還能再堅持幾年……”


    “你看不明白,他表麵看上去與以往沒什麽不同,但他走神和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多。這個,你多跟小太監打聽就知道了,不過這些事尋常人不敢說,你心軟想保他們性命,就信外公這一次。”


    “那自然是信外公的。”林蕭湊上前,“我外公那可是頂頂厲害的。”


    “就你嘴甜。”老王爺一高興,便留他們用了膳,又囑咐他們時刻留意朝上的動向,但不能著急,這才送他們離開。


    老王爺感歎自家外孫終於長大了,見他展翅高飛,他不是不欣慰的。管家卻遞過來一封信,他遲疑著拆開看了,又在亭子裏坐了良久,讓人拿去燒了。


    林蕭和歐陽嫣迴了府便有人來稟,說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向英武王送了封信,英武王看後沉默許久讓人拿去燒了。他們在灰燼裏扒拉了半天也找不出半點線索,但可以肯定此事定與太子有關,因為老王爺看完信後情緒低落,對著東宮的方向歎了半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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