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考慮的這些,皇帝不是沒有想到的,他隻是急於找迴自己的位置。畢竟被關了那麽多天,一天天度日如年,他是真的有些膽寒了。


    但當林蕭把這些事擺在他麵前時,他又不得不重視起來,直到聽林蕭說了太廟新建成的樣子,他直接提了反對意見。


    林蕭早料到這一點,兩人在禦書房爭了一上午也沒爭論明白。皇帝不再像之前那麽武斷,大概也顧忌到林蕭如今在朝中的勢力,隻說待工匠找齊了再議。


    林蕭也不強求,知道再吵下去這個本來就不待見他的男人說不定會直接翻臉,他本來就沒什麽腦子,翻臉了就更不好處理了,於是不經意地問,“皇後娘娘那邊父皇打算如何?”


    皇帝見他放棄爭吵本來已經鬆了口氣,聽這話又黑了臉,這是不打算讓他好過了是嗎?“朕還沒想好,打入冷宮算是輕的了,太子有何意見?”


    “皇後娘娘做這樣的事確實十惡不赦,但既然已經關入冷宮,不妨聽聽她怎麽說。”做什麽事都有理由的,林蕭猜到大概跟前朝有關,皇帝自然也能猜到。


    “不管什麽理由,勾結外敵都是誅九族的大罪,不過聽聽也無妨,今日正好有空,太子與朕一起去聽聽吧。”


    “要叫上三皇子嗎?”林蕭突然問。


    “太子覺得呢?”


    “畢竟是他的母後,還是叫上吧,他一定也想知道的。”


    “你不擔心……”皇帝欲言又止,哪一段恩怨沒有血腥呢?皇家自然也一樣。若皇後說出了從前的血腥殘忍,且是皇家的過錯,三皇子由此生恨怎麽辦?


    “若三皇子有心,自是能查出來的,但他畢竟是皇子,父皇可以放心。”


    “哼!”皇帝冷哼,現在說放心了?當初誰跟誰爭得你死我活的?不過既然太子都這麽大氣,他不可能表現得那麽戰戰兢兢。


    所以等到三皇子趕到冷宮時,便看到太子殿下默默坐在一邊喝茶,而皇帝卻氣得滿臉通紅。至於他的母後,那個女人雖然表麵一臉平靜,內心卻早翻江倒海了。他被她養大,還是了解他的。他以為父皇審母後時不會叫他,畢竟父皇已經不怎麽待見他了。他也理解,自家母後做的那些事,沒有將他趕出皇城已經算不錯了。


    如今看來定是太子要他來的,他心裏不是不憋悶的,救出皇帝時他還滿心幻想皇帝會如從前樣寵愛他,但他顯然太天真。雖然心裏依然不服氣,但若要在太子和七皇子之間選擇,他也會選太子。


    “三皇弟來了?”太子看了他一眼,“快來喝茶。”


    他沒有笑,也不敢多說,看了皇帝一眼,躬身行禮,“見過父皇。”隨後又看向皇後,沒有行禮。


    皇後顯然沒想到他會來,一時有些激動,但迅速調整了情緒,“皇上要臣妾說的,臣妾都說了,並無任何隱瞞。”


    “所以,你說你鬼迷心竅被那人騙了,才幫他進入皇宮,是因為中蠱了?”真是天大的笑話。


    “陛下應該也知道蠱毒的厲害……”


    “觀皇後娘娘此時臉色,確是中蠱之象。”林蕭打斷她的話,“不若請五聖來看看?”


    皇後聽了並無反應,隻眼巴巴地看著皇帝,“陛下,我們幾十年的夫妻情,臣妾身為一國皇後,又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所以,你的家人被滅門,你是不知道的?”皇帝並非草包,他雖無建樹又膽小,但不傻,早派人去查了當年的事。“你一心一意進宮隻為報仇,朕在你身邊這麽多年還能活著,是不是該感謝你的手下留情?”


    皇後一下子冷靜下來,收起她泫然欲泣的臉。好吧,既然你們都知道了,又來這裏問什麽?“陛下這樣認為,臣妾無話可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娘娘就不要再演戲了,您的過往我們都知道,也確實很遺憾。但你身為一國之母,哪怕你想重審當年的案子,你請求皇上,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呢?”林蕭歎了口氣站起來,“可惜你從進宮就報了複仇的目的,直到認識那個人,你一心一意幫他,為的,居然是讓南寧滅國!你堂堂南寧人,哪怕當年有冤,你也不該意圖去做一個端皇人,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不,我沒想做端皇人!”皇後反駁,“我不是想做端皇人,可我跟他合作,便沒有迴頭路了,鬧到這一步我也是害怕的,尤其我的皇兒……”她看向三皇子,發現三皇子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是我活該,我引狼入室,如今我要報的仇也報了,死而無憾。”


    “你以為朕會讓你這麽輕易去死?”皇帝怒了,這就是他愛了幾十年的女人,幫外人竊江山,甚至不惜置他於死地!他當初怎麽會獨寵上她的?瞎了眼說的就是他。


    “陛下,臣妾說了,臣妾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可很多事都有心無力。如今你們能奪迴皇位,臣妾十分欣慰,臣妾累了,就不恭送陛下了。”皇後長歎口氣,深深看了三皇子一眼,還想說什麽,終究什麽也沒說。


    三皇子雖然麵無表情,眼裏卻有淚光閃爍。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以前也吃了很多苦,但人的命運就是這樣,仿佛注定。你當初選擇的一條路,注定了如今的結局。


    皇帝帶著兩個兒子出了冷宮,擺了擺手讓他們先走,他緩步朝禦花園走去。兩個人目送他離開,心想他大概想散散心,林蕭悄悄遞給三皇子一個玉瓶。


    三皇子看了一眼,頓時了然。他其實也想帶的,但因為他住在宮外,很多東西不方便帶進來,太子正好給了他,“謝謝。”他低語。


    林蕭也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先走。三皇子捏緊手裏的玉瓶,轉身迴了冷宮。


    當天下午冷宮便傳來皇後自盡的消息,此時皇帝的聖旨已擬好,撤了皇後的號,永生囚禁於冷宮。這是比關在地牢更痛苦的折磨,或許她早知道這個結局,於是選擇自我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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