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走過鎮子,漸漸往深山裏走去,在進入一片茂密的樹林時,他突然停下腳步。


    “兄台跟了我一路,可否現身一見?”


    依然是那家客棧,歐陽嫣好不容易幫客人結了賬,用過早膳便上了樓。二樓左側有幾個套間,都是留著自己人住的,她從不虧待自己人。樓梯右側便是幾間上房,客棧後院是一個小花園,花園一角被圍了起來,裏麵擱著些休閑用品,是平常五位聖人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用的。歐陽嫣發現五聖沒在套間,便去了後花園。


    “還有兩位聖人呢?”她一邊將手裏的五杯果汁擱在桌上,一邊問。


    “發現一個有趣的人,追去了。”


    “有趣?”歐陽嫣挑眉,幾位老神仙都是見多識廣的,能被他們稱為有趣的,想來一定不簡單。


    “丫頭最近有沒有蠱毒發作的征兆?”曾神醫問。


    歐陽嫣凝神感受了一下,搖頭,見孫道長喝了口果汁又放下,眉間微微皺了皺。“果汁不好喝嗎?”她可是混了好幾種水果的。


    “有點酸。”孫道長不喜歡酸的東西。


    歐陽嫣自然知道,“可是已經用蜂蜜調了啊,我再去給你拿點。”


    “你快別忙活了,他一會兒就喝了,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曾神醫一邊把脈一邊點頭,“還不錯,看樣子近來思慮沒那麽重,睡得還可以。”


    歐陽嫣剛出門的一段日子因為各種不習慣,再加上思念林蕭,常常半夜三更睡不著,好幾次蠱毒差點發作。若非幾位神醫用藥養著,隻怕現在蠱蟲早醒了。直到在這個小鎮落腳,她開了這家客棧,白天忙著生意,說累不累,說輕鬆也不輕鬆。晚上用了膳散散步跟人聊聊天,迴去之後睡得可熟了,身體這才慢慢好起來。


    歐陽嫣見幾位看書下棋似乎很忙,忍了又忍終於說,“剛才,你們在說什麽?見我來了就不說了。兩位聖人去追什麽人了,跟白衣族有關嗎?”


    孫道長歎了口氣,他就知道這姑娘腦子靈活,他們想瞞是瞞不住的。“剛才退房的那位白衣客人,他還跟你聊了幾句,那位就是白衣族的人。”


    “他們怎麽會……”似乎專程來看她一樣,還跟她聊天,什麽目的?


    “大概知道我們露出風聲要找白衣族,他們肯定想到是為了給人解蠱,所以派一個人先來試探。不過那個人也不簡單,居然主動跟你說話,看樣子是察覺到你身體裏的蠱毒了。”


    歐陽嫣愣了愣,想起那位白衣男子,看上去挺和氣的,披風雖然有遮到他的臉,但還是能看清他的容貌,長得不錯,眼睛尤其明亮。竟是專程來探她的麽?白衣族的人曆來神秘,大概跟他們這種無聲無息融入人群的本領有關。


    “兩位聖人去找他,不知他會不會應。”畢竟已經來探過了,卻又直接走了,是不是說明他並不想幫他們?


    “你別想太多,白衣族要領外人進族並不容易,他恐怕還得迴去跟他們的長者商量。”


    也是,歐陽嫣想了想,行或者不行也就那樣了,對方結賬專門提到住宿的價格,早知道就不收他錢了。不過看他掏錢的姿勢也不像沒錢的,大概不會,在意吧?


    樹林外,兩位聖人憑空出現,白衣男子毫不驚訝,不過也恭敬低頭,“原來是兩位聖人,一路跟蹤在下可有事?”


    “你也蠻了不起的嘛,居然能發現我們。”


    “若非聖人願意相見,我怕是迴到族裏都發現不了。”他隻是習慣在進樹林前問那麽一句,結果還真吊出人來了。說明人家好歹是坦蕩蕩的君子,他自然真心感激。


    “我們的事你想必也知道了,迴去跟風老頭說說,這種蠱來自西域,再不出手,你們怕是會被西邊那群蠻子給比下去了。”


    “是,聖人的話自當帶到,隻是,還請兩位不要進入這密林的好。”白衣人不受他們的激將法。


    兩位聖人麵上掛不住,搞得他們真想跟進去似的,根本就沒有那樣的打算好嗎?於是兩人揮了揮手,“行行行,你去吧,風老頭還好吧?”


    “長老一切安好,還請兩位聖人放心,那位姑娘是富貴相,當不會有事,請代為轉達。”


    “行,我們自會念著你們的好意,想來那姑娘將來也不會忘懷,定有報答。”這類生意之辭兩位聖人本很少用,但見歐陽嫣做生意做得熱火朝天,自然而然就學會了。


    白衣人衝他們一拱手,轉身朝樹林走去,兩位聖人也迴頭,邊走邊嘀咕,“你猜這位是誰,我覺得不是什麽小人物。”


    “嗯,大概是族長之類的吧。”另一位半天沒吭聲,此時好不容易說了一句。


    兩位聖人叫什麽名字?時間久遠大概連他們自己都不記得了。世人隻道五聖,甚至有人以五行來形容他們,金木水火土,剛好五個,跟他們的性格也很相像。其中一位不愛說話的姓林,他便是五行之中的土,而另一位本姓李,人稱李蟲蟲,便因他自幼與蟲子打交道,因此得名。然而李聖人十分討厭自己這個綽號,更喜歡以木相稱。孫道長是金,曾神醫是水,另一位功夫高的,便是火。


    土聖人之所以不愛說話,還有一個特別的原因,就是聊天必死。誰跟他聊都聊不出三句話,對方就會覺得尷尬,或者窩火。他說話總是一針見血,或者可以說是毒舌。


    “你說他是族長?白衣族那麽大,怎麽可能族長跑出來查探情況?”李聖人搖頭。


    “多大?”林聖人挑眉,“還沒那個小鎮的人多,也敢稱什麽族。”丟人現眼。


    李聖人不打算再跟他說話,好吧,希望那位白衣青年對歐陽嫣的印象不錯,能幫她說說話。他們雖然是五聖,看上去無所不能,但也不能幹預人家整個部族的決定。


    歐陽嫣走了這一路也想通了,五聖能暫時壓製她身體裏的蠱毒,林蕭那邊也很忙碌,紫衣每次收到的密報都詳細說了太子殿下每天在幹什麽,簡直忙得腳不沾地。她覺得她迴去也不一定能幫上忙,倒不如在這裏開開客棧,順道收集點消息,但願對林蕭的大業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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