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嫣沒想到自己也會經曆電視劇裏最常規的一種為難,後宮折磨人的手段簡直沒有新意。她走神了片刻便迴過神來,見皇後有意整治她,還是一低頭跪了下去,“是兒臣的錯,兒臣隻是沒想到母後一人居然吃這麽大一桌……”


    整個大廳一片寂靜,丫環太監們紛紛屏住唿吸,心想太子妃這次是徹底栽了,居然敢這麽說皇後,能不能活都是個問題,要不要趕緊去叫人?如果出了人命,太子和皇帝恐怕也會掰了,這天下是要大亂了呀!


    歐陽嫣則不管不顧,幹脆一咬牙接著說,“世間萬般苦,糧食得來不易,若是可以,還是不要浪費的好。我們雖身在皇家,得天獨厚,但若不體恤百姓疾苦,又如何做天下表率,為萬民謀福祉?”她說著便抬起頭來,直視皇後。


    皇後實在沒想到歐陽嫣居然先她一步出招,而且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今日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天下人要怎麽傳她?昨日的異象已經讓人議論紛紛了,雖然她尚不知道外麵怎麽傳的,但肯定沒好話就是了。皇後咬牙切齒,想著這姑娘了不得,怕是真的不能留了。


    同一時間,朝堂上氣氛也非常緊張,頭天晚上禮部欽天監的大部分官員都下獄了,第二天一上朝皇帝就下旨撤了禮部尚書的職,其餘罪名還沒說完,就被幾位老臣唿天搶地的打斷了。幾個人跪在地上恨不得血濺三尺,聲淚俱下,要死要活的說禮部尚書多麽多麽的勞苦功高,此次慶典又是多麽的成功,雖然因為天氣原因不甚圓滿,但那本就是不可控的,上蒼之意千變萬化,並不是禮部和欽天監的錯。


    皇帝麵上一冷,“那是誰的錯,朕的?”


    底下沒有人迴答,因為他們很想說是皇後的錯。更有老臣出來說頭幾天他們也請教過通天文的大家,都說當天是好天氣,至於為何會突然變天,怕是上天有示警。若皇上一味誅殺而不顧示警,才是南寧之禍。


    林蕭心想皇帝還巴不得南寧有禍呢,他管那麽多幹什麽,此時能壓住民聲才是最重要的。他看了三皇子一眼,兩人心照不宣,他站了出來,“父皇若此時大肆誅殺,讓他國使臣怎麽看?使臣們尚在宮裏,此時殺人,怕是會挑起紛爭。”


    三皇子也站了出來,“我南寧雖兵強馬壯,但抵不過幾個甚至十幾個小國的聯手,邊關尚且安穩,國庫也不足以支撐幾場耗時漫長的戰爭,還請父皇三思。”


    皇帝眯了眯眼,他當然知道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這幾兄弟的主意,他們竟然敢公然與他作對,那麽他也不必客氣了。“南寧乃泱泱大國,朕就不信,他們幾個小國還敢怎麽樣!”


    本來鬧哄哄的朝堂突然間寂靜無聲,沒有人想到皇帝會說出這句,因為這不是皇帝應該說出來的話。以前的皇帝不會,連先帝都不可能。因為這是句不負責任的話,裏麵還有賭氣的成分。皇帝不可能賭氣,那便是故意這樣說了,所以,他本來就打算發動,戰爭?


    林蕭雖然有想到這一點,卻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大臣們也仿佛被嚇到,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幾個皇子心卻不斷往下沉,知道皇帝這是打算敗家了,也不算敗家,他的目的本來就是滅掉南寧國,所以這是踏出第一步了。


    “父皇您是,認真的?”林蕭打破寂靜,輕聲問。


    皇帝一愣,一時沒有迴答。他弄不清楚林蕭此刻這麽問的用意,會不會又是坑又是陷阱,等著他往裏跳。他的確是這麽想的,但也知道此時不能這麽答,他巴不得幾個國家聯起手來對付南寧國,他已經偷偷將南寧的一部分寶貴資源轉交給端皇國了,隻要再打上一仗,南寧基本是爬不起來了。他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天,卻也知道在那天到來之前自己還得活著,在這朝堂雖然他最大,本來也是他最大,他以為他可以為所欲為,但經過幾次教訓,他已經知道原來當皇帝也不可以為所欲為,還得跟大臣們周旋,跟各方勢力周旋,明明是皇帝麽,為什麽要活得這麽窩囊?


    他當初問出這一句時,他的皇後似乎歎了口氣,看他的眼神有點涼。他知道,她在無聲地告訴他,他不適合當皇帝。可是不適合又如何?那個女人始終天真的以為他來這裏是為了自己能過得好,可以站在雲端翻雲覆雨,她還做著讓自己幫他兒子登位的美夢,卻不知道,他是來徹底毀掉南寧國的,這個國家再好,那也不是他的國。


    此刻他愣在朝堂上,底下的朝臣默默地看著他,他有一股衝動,想下令將下麵的人統統拉出去斬首,如此一了百了。但那必然不行,就算他強行殺了這些人,端皇也不一定上位,這個小國還沒有那樣的實力,他還得再幫襯幾年。可他又不想這幾年過得太憋屈,他得把朝堂握在自己手裏,下麵的朝臣都得無條件聽他的,所以,現在還不是發火的時候。這麽長時間他已經看出來了,林蕭是個油鹽不進的,所以得從太子妃下手。而三皇子,他其實不太擔心,畢竟皇後是他的親生母親,他隻是一時接受不了自己遲遲不退位這件事,隻要偶爾給他一點希望,就能收買他。


    皇帝一邊在心裏盤算,一邊輕笑著安撫,“朕隻是說,我南寧本也不弱,當然,若非不得已,一定不要發起戰爭。百姓多艱,我們當以百姓為重。但若是他人欺淩,那可是萬萬不答應的。”


    朝臣們鬆了口氣,又聽皇帝說,“朕也知天氣變化無常,但昨日的慶典是禮部和欽天監共同議出的,這個日子他們算了又算,居然還能算錯,這讓朕怎麽想,天下百姓怎麽想?朕能體諒,百姓能理解嗎?”


    如此冠冕堂皇的一番話,倒是讓林蕭刮目相看,明明以為這個冒牌貨是個粗人,哪知還有點想法,於是他和幾位老臣一樣,跪了下去,“父皇所說有理,他們確實有錯,但罪不至死,還請父皇網開一麵。”


    太子此話一出,眾臣附和,滿朝堂的人都跪了下去。皇帝一時騎虎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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