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欣隻得出門,問了人找到了醉香樓的位置。


    “我們還說怎麽一直都不來,莫不是太累在家裏休息著了。”李琰一看見易欣就開了個玩笑。


    易欣還擔心他們會叫其他人,但是沒想到真的就兩人給他接風。


    酒過數巡,兩人終於喝高興了,有些嫌棄的看著易欣基本沒動過的杯子:“易兄真是忒沒趣了,喝酒乃人生一大樂事,你不喝人生都少了無數趣事。”


    “如果你們說的趣事是喝醉酒走不穩摔狗吃屎和大冬天在街上鬼哭狼嚎的話,那我寧願不要那種趣事了。”


    兩人怒瞪易欣一眼,又說起今年的鄉試來,說了幾道以往的題目,易欣按照學習機給出的答案理了一遍說給兩人聽。


    “這破題真妙!”萬鵬程放下手中的酒杯,搖頭晃腦的迴想易欣剛才的破題立意之點,越想越覺得有意思。


    三人也不喝酒了,一直探討科考之事,易欣發現學習機裏的書錄得太少了,還是得找時間去府城的書店看看。


    “我還沒上來就聽見三哥的聲音,上樓來一看,果真是三哥!”


    一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走上來,站在萬鵬程的旁邊,臉上帶著熱切的笑意,隻是看易欣和李琰的眼神如同看螻蟻一般。


    易欣猜過萬鵬程家裏應該挺有錢,從他平時的言行舉止就能看出,但是現在看來他家兄弟間的關係應該也挺複雜的。


    萬鵬程沒理會這年輕人,李琰應該了解一些情況,所以這會兒也放下了酒杯,靜靜地看著那年輕人。


    年輕人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的準備坐下來,萬鵬程把凳子往裏一踢,斜起眼睛看了一眼年輕人:“有事?”


    “三哥真小氣,沒事就不能吃你一桌飯麽?要不今天我請?”


    年輕人不怒反笑,隻是笑容看起來有些假。


    “那就你請吧。”


    萬鵬程點點頭,年輕人笑著坐下來,剛叫掌櫃的填了一壺酒。


    易欣看著萬鵬程的表情,幾乎是同時和李琰站起來的。


    “正好,我們吃完了,你吃著吧。”


    萬鵬程丟下一句話,看也不看著年輕人,就和易欣他們離開了酒樓。


    第115章 第一個世界


    “是我五叔家的孩子萬鵬飛, 比我小十一歲,”萬鵬程出門後和易欣解釋道, “家裏排行十二,三年前高中解元……”


    易欣有些明白了,是吳掌櫃說的那個解元族弟,算算現在二十九歲左右, 相當於二十六就考上了解元, 確實值得人誇一聲天才了!


    就是情商有些低了, 看那模樣, 很是看不起萬鵬程,可是世家不是最注重禮儀的麽,講究兄親弟恭, 即便有什麽小心思都埋在心底,像萬鵬飛這麽□□裸嫌棄的倒是沒怎麽見過。


    萬鵬程看出易欣的疑惑,有些慘然的笑了笑:“我爹排行老二, 一輩子止步於秀才, 後來就主要負責我家的生意,這些年族中資產翻了好幾番,可惜其他幾個叔伯都頗看不起他。”


    “我二十四歲那年院試得了案首, 我爹開心壞了, 就希望我能考到進士, 為我們二房爭一口氣。”


    “可惜, 我讀了這麽多年書, 還是個秀才。現在我阿爹已經快六十歲了, 等過兩年把生意交給六弟,隻怕我們這一房就會真的敗落了……”


    萬鵬程搖了搖頭:“當初五叔一路考到了同進士,是我們萬家第一個進士,現在看十二弟,隻怕明年我們家又要多一個進士了。”


    易欣迴想起萬鵬飛的麵相,搖了搖頭:“他明年是中不了進士了,得看下一次了。”


    萬鵬程沒把易欣的話放在心裏,萬鵬飛讀書的天賦很高,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中了解元。


    三人說著就散了,易欣迴家去時,宋寡婦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主間留給了她,她則是帶兩個孩子住在後院。


    然後易欣隨口說起了萬鵬程家的事,宋寡婦聽著連連歎氣:“這種最絕望了,繼續也不知前途,放棄又舍不得。”


    被兩人議論的萬鵬程一迴到家,就有小廝迎了上來,好像專程在等他一樣:“三爺,老太爺讓您迴來就過去一趟。”


    祖父八十多了,精神矍鑠,高祖是貨郎起家,祖父是辛酉年的舉人,中舉那年快五十歲了,剛好萬鵬程的五叔出生。


    於是全家人都覺得那是個福孩子,從小深得眾人寵愛,特別是其一路從童生考到同進士之後,更是成了眾人心裏最有出息的人。


    而在萬鵬程這一輩,萬鵬飛繼承了他爹的天分,不僅中了舉,而且還是解元!萬老太爺從小就寵他,以至於養成他年近三十還不太懂人情世故的模樣。


    “祖父,您找我?”


    萬鵬程去了萬老太爺住的院子,丫鬟掀了簾子讓他進去,他恭恭敬敬的站在堂下行禮。


    “我聽說你今兒又去找那些亂七八糟的朋友喝酒了?”


    萬老太爺正在把玩玉石做的棋子,那是萬鵬程他爹好不容易請能工巧匠左丞的。


    “一個是我以前的同窗,另一個是今年的縣案首……”


    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朋友。


    萬鵬程後麵的話沒說,萬老太爺不輕不重的將手裏的玉石棋子丟進盒子裏,發出啪的聲音。


    “你的同窗?也是四十來歲還沒考上舉人那個?”


    “什麽縣案首,不過是運氣好點得了個秀才的名聲,連院試都沒考過,而且聽說年紀也不小了,你整日和這樣的人呆在一起,還想不想考舉人了!”


    萬老太爺厲聲訓斥道,萬鵬程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告的狀。


    “易兄對科考很有見解的,之前從未參加過考試,這次一舉就中了……”


    萬鵬程想為易欣辯解,但是萬老太爺卻不屑的擺了擺手。


    “一個縣案首,再有見解能高到哪兒去!你就應該好好跟你十二弟學學,什麽人該多交與,不要拿著家裏的銀錢浪費在那些沒出息的人身上!”


    萬鵬程低著頭沒說話,萬老太爺看他不順眼:“行了!你迴去好好反省反省!響鼓不用重錘敲,我也懶得多說你。”


    萬鵬程行了禮,慢慢的退下。


    他不認為交朋友第一得看人家的功名,而且他有一種預感,如果能多和易兄論題的話,今年說不定能找到特別的破題之法!


    黃老三帶著十幾車東西緊趕慢趕的到了府城,因平時來得多,他在這兒也置辦了一處宅子,這會兒倒是不用擔心住處。


    將精心準備的十幾車東西都拉到倒座房前麵,正搬著東西呢,一個穿儒衫的書生走過來,眉頭緊緊的掃了黃老三幾眼,腳步極快的就衝了過去,然後進了隔壁屋子,重重的關上了門。


    “晦氣!又來了一個商人,在這種充滿銅臭氣的地方,天地靈氣都快被消磨沒了!”


    書生暗暗罵了一句,不敢似中午一樣大聲嚷嚷,因為這會兒這人的衣著明顯比中午那人好多了。


    黃老三到了府城,立即讓小廝去給各個相熟的人家送了口信。


    主要是報平安,告訴老主顧些他沒事,畢竟這次蜀中的事就連朝廷都驚動了,連夜發了好幾道急令去了蜀中。


    本以為要第二日才會有宴,沒想到好幾個人一聽他沒去蜀中,嚷著要給他接風,這麽大的事都躲過去了,以後肯定紅旺啊!


    “你黃老三運氣可真好,走了幾十年沒出事,等你不走就出事了!”


    有人嘖嘖的上下打量黃老三:“平時也沒看出有這麽大福氣啊,指不定都是用在這種關鍵時候了。”


    黃老三笑而不語,他沒打算把算卦的事鬧得滿天下都知道。


    但是有些事,你越不想讓別人知道,就會越快被人知曉。


    “黃三哥!你怎麽這時候來府城了!”


    黃老三正喝著酒,就看見當時和他一起迴縣裏的吳二,這吳二是做太湖石生意的,按理來說現在可不該在府城。


    “年前聽吳掌櫃說你找到了那位先生,我就想著你應該沒去,沒想到今兒在府城遇見了!”


    吳二很是激動,拉著黃老三的手:“你後來再去找那位先生了沒?我年後也去打聽了,聽說他往府城來了,就一個人快馬加鞭的過來了,途中換了兩匹馬,昨兒剛到!”


    黃老三幹咳兩聲,臉色有些不好:“明兒咱們再說吧……”


    “好你個黃老三,這會兒是有什麽話還不能當著我們的麵說了是吧?聽這位的意思,你是遇到什麽高人了?”


    看著桌上幾人灼灼的目光,黃老三也無法,輕歎一聲,壓低了聲音:“這次我之所以沒去蜀中,是請一位先生算了一卦。”


    幾人全都一振,身體往前傾:“真算出來啦?”


    問完又覺得自己問的是廢話,可他們還是想知道算出來的是啥。


    “說是有天災。”幾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這怕不是活神仙!


    吳二自個兒坐下了,看黃老三神神秘秘的樣子,雖然不知曉緣故,但也有些懊惱自己剛才太莽撞了。


    “那這位先生這會兒在府城?”


    有人驚喜的問道,心裏已經盤算著迴去開家裏的庫房看看,有什麽合適的東西適合送禮。


    “據說是在,但是具體在哪兒我也不清楚。”


    幾人有些不信,剛才黃老三說話就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要不是那吳二他們都還不知道什麽先生呢。


    黃老三將那老大爺的話重複了一遍:“我估摸著應該可以去府學裏找找。”


    “你形容看看,我讓我家小廝去蹲在府學門口守著。”


    有人湊上前來,恨不得這會兒就遞給黃老三一支筆,讓他把人畫出來。


    “形容不出來!”黃老三歎氣,“長相也不算多有特色,但是通身就很有氣質你們知道嗎?要是能畫出來,我早讓我家小廝四處拿著畫像去找了。”


    幾人有些失望,但又刻意交代了幾句:“你找到可一定要通知我們,萬一我們也可能遇到什麽天災人禍的,認識這先生就是撿迴了一條命啊!”


    看幾人說得慎重,黃老三也隻好點頭答應了。


    待眾人都走了,吳二才磨磨蹭蹭的跟上黃老三的步伐:“黃三哥,是不是那位先生囑咐了你別到處說他的行蹤啊?”


    黃老三看著他歎了一口氣,本來著實不想理他,但有緩著性子:“雖然沒這麽說,但是我估摸著就是這麽個意思吧。”


    吳二臉色白了白,也不知道那位先生知道自己泄露了他的行蹤後,還願不願意幫自己算卦了。


    黃老三心裏窩著氣往迴走,走著走著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事,可是怎麽都想不起來。


    入夜後,黃老三心神不寧的翻來覆去,他記得被他忘記的事挺重要的,可是究竟是什麽哩?


    天快亮的時候,黃老三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他想起來了!


    他忘記交代那些人別到處說了!


    一晚上的時間,似乎大半個府城的人都知道有位算卦如神的先生來了!


    一言可斷天災,一眼可看人禍!


    早上黃老三急衝衝的出門,已經遇到好幾個仆從在議論這事了。


    “你家老爺也知道這事了?”


    “昨兒半夜分家的二老爺送來的消息,今兒一早就知道了,這會兒得給出嫁的三小姐去個消息。”


    這些仆從都是急著將這消息奔走相告的,因為都是特別親近的人告訴的,所以這些人也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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