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籃球賽之後,每天早上出門,西林影都會在樓下等我一起上學。放學也是,一定要送我迴家,不管我願不願意。

    按照自己的意願安排一切,他這一點和程子黙真像。

    可惡的是,每次和西林影走在一起,都會被程子黙遇見。麵對麵走來,他都會停留兩秒鍾,什麽也不說,然後從我身邊擦過。

    不是說相信我嗎?可他的樣子分明是生氣了,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而且,身為學生會主席,繁忙的工作讓他根本沒有單獨跟我在一起的機會,吃午飯看不到他,放學也看不到他。心裏頓時覺得空空的。

    斯恩說程子黙最近怪怪的,向來不會關心學校工作的他,現在一有空就往學生會跑,忙的時候連吃飯都顧不上。

    猶豫了一會兒,我還是決定發個短信給他:別太累了,注意身體。

    我等了很久,他沒有迴複我。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藝術節啊,我恨你!

    在我辛辛苦苦熬過十五天後,藝術節終於要閉幕了。

    現在,西林影再沒理由讓我做他女朋友了,我要到程子黙麵前告訴他我的真正感受。

    閉幕式上,我在禮堂裏到處搜尋程子黙的身影,可是徒勞無功。這家夥,這種時候能跑哪去啊!

    西林影站在一旁,我能感受到他意味深長的目光,他開口說道:“和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你有快樂過嗎?”

    “西林影,藝術節已經結束了,討論這些沒意義。”我淡淡地迴答。

    他動了動嘴,想要說些什麽卻沒出聲。片刻,他拖著緩慢的步伐離開了禮堂。我讀得懂他眼神裏的落寞,但我並沒有追上去,以為他離開這裏便是離開我的生活。或許,他的出現不過是一段小得可以忽略的插曲。

    然而,是誰說,一個故事的結束,其實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藝術節結束了,似乎一切都恢複了平靜。雖然慶幸,可這也意味著每天又得麵對大肉包那張看膩了的臉。

    多麽美好的早晨啊,大肉包竟然用來開班會,說馬上要期末考了,提醒我們不要分心,專注於學習,給我們一些聽了不下百遍的大道理。她可以從考試說到自己小時候讀書多苦,從事教育工作多麽不容易,越講越激動,就差沒跳到講台上了。

    看著她繪聲繪色的演講,我無奈的搖搖頭。期末考試……又可以成為她找我麻煩的借口了。

    管不了那麽多,過一天算一天!反正期末考試之後就會放寒假,想到這一點還是滿興奮的。

    “李欣冉,下課到我辦公室來。”大肉包尖銳的聲音傳入耳朵。

    又去辦公室?我沒做錯什麽啊

    我不解地看了她兩眼,答道:“哦。”唉誰叫她是老師呢?我也隻能按她說的做。

    課後,我熟絡的找到老師辦公室。不能不熟啊,這是我除教室和廁所之外去得最多的地方。

    我禮貌的敲了敲門,在聽到“請進”之後走到正在批改作業的大肉包旁。

    “老師,你找我?”

    她抬起頭,扶了扶鏡框,“李欣冉,你藝術節的表現很突出啊。”

    我聽得出她話裏的意思,果真是一有機會就和我過不去。

    沒等我開口,她接著說道:“你和程子黙談戀愛也就算了,居然還和東森的學生成雙入對出現在公共場合,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廉恥啊?雖然我們學校的校風比較開放,但是你這樣做也太囂張了吧?”

    “我什麽都沒做,老師你不了解情況就不要亂說。”我沉下臉反駁。

    她摘下眼鏡,狠狠的白了我一眼,“李欣冉,每次我批評你,你都是這種態度,不僅不承認錯誤還頂撞老師,有你這樣當學生的嗎?如果你什麽都做,那怎麽會惹出這麽多事來?”

    “藝術節很成功的召開,也很順利的結束,我到底惹了什麽事?就算真有,那也是我自己的私事,老師你無權過問。”

    “無權過問?國家賦予我責任和義務來教育你,你說我無權過問?!”她拍著桌子站起來,弄出很大動靜。

    “老師,我要迴去上課了。”我沒法再聽她繼續吼下去,耳膜受不了。

    “怎麽?聽得不耐煩了?我才講幾句啊?你父母沒教過你要尊敬師長嗎?哦對,我想起來了,你沒有父母。”她的眼神略帶幾分輕蔑。

    “不許你這樣說!我有父母,他們在國外!”我很大聲的衝她喊著,劇烈的反應讓全辦公室的老師都愣住。

    我轉身跑出辦公室,留下身後一片靜默。

    她怎麽可以這樣說!我有父母的,他們會打電話給我,會發郵件給我,會承諾隻要有空就迴來看我,隻不過離我很遠,不在我身邊而已。可是,怎麽能說我沒有父母呢!怎麽能這樣說呢!

    想著想著,我沿著走廊跑起來,在拐角處,和忽然出現的一個人撞了滿懷。他手裏拿的書散落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邊道歉一邊蹲下身撿起淩亂的書本。

    把所有書通通整理好遞還給他,我正奇怪為什麽一直是我在撿,他都不幫忙,才發現,這人是程子黙.

    也隻有他,會看我忙得焦頭爛額,自己卻像看風景似的站在一旁。還準備取笑我的莽撞,可看到我微微泛紅的眼眶,他不覺露出擔心的神色,“從來隻會傻笑的李欣冉,今天好像快哭了啊,怎麽了?”

    我慌忙的眨了眨眼,擠出一個笑容,“沒怎麽啊,我能有什麽啊?”

    “在我麵前你不要偽裝。”

    “沒什麽大不了啦!隻不過聽到我一些不愛聽的話。”我努力做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他沒有繼續追問,可還是不放心地看著我。

    “放心啦,李欣冉不會被打倒的!”說給他聽的話,又像是在安慰我自己。

    說完,我衝他笑笑,做了個加油的手勢,然後跑上樓進教室上課去了。

    放學後,我耷拉著腦袋在校園裏緩慢地移動腳步。該死的天氣又下起雨來,我從上到下都被淋濕透了。

    幾乎每一個從我身邊經過的人都會迴頭看我兩眼,小聲議論著。雨聲太大,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但我知道無非就是“她怎麽一個人”或者“活該”之類的話。

    “走這麽慢,怕踩到螞蟻嗎?”熟悉的聲音覆蓋住雨聲。

    我應付性的點點頭,繼續低頭看自己腳下。

    程子黙追上我,放慢腳步,步調同我一樣。他也沒有打傘,雨水浸濕了他全身,卻沒有半點狼狽和難看。

    “程子黙,我們今天坐公交迴去吧?”再這樣淋下去,他會生病的。

    “好。”

    公交裏人不多,我找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下。雖然雨水衝刷在窗戶上什麽也看不清,可我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

    “很累嗎?”他輕聲問我。

    “不會。”

    “你撒謊。”

    “沒有。”

    我不累,真的。因為有你。

    沉默了幾秒鍾,眼前突然閃過一隻手,接著,我的頭被輕輕摁向一邊,靠在了一旁的肩膀上。

    濕濕的,暖暖的。

    “藝術節的時候,你都不理我,我以為你生氣了。”靠著他,我閉上眼睛。

    “是生氣了,生我自己的氣,怎麽可以輸了那場比賽。”

    “我認識的程子黙可是從來不在乎輸贏的呀?”

    “那比賽對我來說很重要。”

    為什麽重要?很想繼續問下去,可我不敢。如果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我害怕自己無法承擔。

    不知不覺,我靠在他肩上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見自己掉進一個很深很深的黑洞裏,眼前會浮現美好的景象,每當我伸手去觸碰,卻都消失不見了。在夢裏,我著急的哭了,為什麽身邊什麽都沒有,一個人也沒有,我覺得好無助。

    不知道這預示著什麽,可是此刻,隻要有他在身邊,讓我麵對什麽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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