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心大,自己沒幹過的事,並不想多做辯駁。


    這件事自有父皇做主。


    傅皇後見他如此不上心,心中卻是更加擔心,她害怕齊文帝會聽信了齊玄宇的鬼話。


    在她看來,齊文帝對二皇子態度一般,可對齊玄宇卻是極為器重,權衡之下,說不定會保下齊玄宇。


    屆時,二皇子就慘了。


    傅皇後身為齊文帝的結髮妻子,原也是想著要讓二皇子坐鎮東宮。


    隻可惜二皇子胸無大誌,終日以酒為伴,爛泥扶不上牆。


    時間久了,傅皇後也就認命了。


    她自問心寬,不指望二皇子登上大位,隻要他安穩度日,他日齊文帝賞他個王位,傅皇後也就滿足了。


    反正日後不管誰當上皇帝,傅皇後都是名正言順的太後,她們母子還淪落不到被人欺淩的地步。


    然,齊玄宇方才的話,將二皇子牽扯進了孌童之案。


    眼看二皇子就要被人汙衊,傅皇後哪裏忍得下去?


    齊文帝與傅皇後多年夫妻,哪裏會不清楚二皇子是她的軟肋?


    見她如此激動,恐其亂說話壞事,便立即怒視了她一眼,道:「事情尚未說清,你急什麽?」


    「皇上…」


    傅皇後麵色委屈,不甘心的看向齊文帝。


    齊文帝不做理會,正欲開口說話,霞妃卻在這時起身了。


    齊文帝眯了眯鷹眸,閉上與齊玄宸極為相像的薄唇。


    霞妃走到殿前,姿態優雅的跪下。


    在後宮浸淫多年,她察言觀色的本領,早已爐火純青。


    特別是齊文帝的心思,她自問能看透六分。


    方才她旁觀許久,影一臉誌在必得,看向齊玄宇的神情極為憤怒,一看就是極有把握將齊玄宇置於死地。


    除了影,霞妃還注意到了寧薇。


    寧薇看似事不關己,實則卻盯著在場之人的一舉一動,甚至連齊昊也已經被她盯上。


    而齊文帝方才嗬斥傅皇後的話,更是讓霞妃察覺不妥。


    她知道,今日這事必定會越鬧越大。


    是以,為了不至於牽扯到全部人,她站了出來。


    「皇上,孌童一事,乃臣妾所為,此時殿中這四人也是受臣妾指派,既然已經事敗,臣妾願意承受一切罪責。」


    不等齊文帝迴答,霞妃目光平淡的看向紅娟。


    紅娟想到什麽,立刻慌亂向齊文帝叩頭,「皇上,這件事的確是霞妃娘娘指使奴婢做的,不關賢郡王的事,賢郡王他什麽都不知道,求皇上明察。」


    紅娟雖是個婢女,那也是皇子身邊的婢女。


    她母家雖不如京中閨秀那般顯赫,在地方上卻也大小算是個官家。


    她知道她今日若不按霞妃的意思做,隻怕她母家百十人都會因此喪命。


    紅娟在見到齊文帝的那刻,便已經想到了自己的下場。


    她無法掙紮,但她不願連累自己的家族,是以她順著霞妃的心意,開口指證了霞妃。


    但她怎麽也不敢說出齊英的名字。


    理由還是因為家人。


    齊英乃是手握兵權的渤襄王之子,若是她敢指證齊英,渤襄王必定不會放過她的家人。


    隨後,耗子牽著當日在石室救出的男童到來。


    男童神情麻木的指證了齊英。


    齊英見無力迴天,身型不穩,癱倒在地,身下傳出難聞的騷臭氣味。


    齊文帝命人將他押入死牢。


    齊英被押走之後,齊文帝將目光轉向霞妃,目光冰冷淩厲。


    「你區區一介婦人,深居後宮,如何能掌控這麽多人?莫不是有心維護老三,替他頂罪?」


    霞妃咽了咽口水,拽緊手中的帕子,固執道:「求皇上明察,罪妾所說的,句句屬實,不曾有半分作假。」


    「哼 ̄」


    齊文帝冷哼了一聲,轉頭看向齊玄宇,「你當真毫不知情?」


    齊玄宇毫不猶豫的迴道:「迴父皇,兒臣的確毫不知情。」


    他掀袍下跪,神色悲戚的繼續說道:「母妃一時糊塗,行差踏錯,還請父皇念在多年的情分上…」


    「住口 ̄」


    齊文帝大聲喝止了齊玄宇的話,順手拿起桌上的銀質杯蓋,朝齊玄宇摔去。


    齊玄宇直直的跪在原地,杯蓋不偏不倚的打到他的頭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吃痛的皺了皺眉,閉上嘴巴,不發一言。


    齊文帝深吸了一口氣,稍緩怒氣,繼而再次看向霞妃,沉聲問道:「你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的討好齊英?」


    霞妃低著頭,語氣淡淡的迴道:「賢郡…」


    「住口,賢 ̄他配嗎?大齊沒有賢郡王!」齊文帝怒喝出聲。


    短短的一句話,齊玄宇失去了苦心維持的賢王之名。


    霞妃抿了抿唇,眼神中浮出堅毅。


    「如何不配?宇兒對此事一無所知,他仍然是賢郡王,就是因為他凡是不爭不搶,罪妾才自作主張,想為他籠絡些許助力。」


    霞妃諷刺的掃視一眼剩下的幾位皇子,臉上露出諷刺之色。


    「縱觀全場,大皇子庸碌,二皇子隻知風月,五皇子雙腿殘疾,六皇子癡呆瘋傻。」


    她眼神質問的看向齊文帝:「試問還有誰比得上賢郡王?」


    「死性不改!」齊文帝拍響桌案。


    霞妃已經抱了必死之心,此刻卻是無所畏懼了。


    她大聲說道:「罪妾的確是死性不改,但罪妾扶持賢郡王,乃是順應民意!」


    眼看齊文帝麵色愈發鐵青,看向霞妃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齊玄宸清楚,父皇真的動怒了,若是再不做點什麽,下一刻,父皇必定會讓人將霞妃拖出去斬了。


    他怎麽可能讓霞妃死得那樣痛快?


    齊玄宸冷冷的看了霞妃一眼,一直在桌下牽著寧薇的手,輕輕的捏了捏。


    霞妃故意激怒齊文帝,就是想要死得痛快一些。


    豈料,眼看著就要得逞,寧薇的空靈清脆的聲音傳到了她的耳邊。


    「順應民意?霞妃娘娘,此話恕我不敢苟同!」


    寧薇起身,緩緩走到殿中,朝齊文帝行了一禮。


    「皇上,臣女旁觀至此,有幾句話不吐不快,還請皇上許臣女說上幾句。」


    「說吧。」


    齊文帝看見了寧薇,神情明顯緩和了許多,方才還暴怒異常的聲音,此刻竟然隱隱有了些許慈愛。


    「多謝皇上。」


    寧薇再度扶身,繼而轉向霞妃,勾了勾唇角,道:「霞妃你所說的民意,到底是哪裏來的民?」


    「你們母子擄走大齊子民的孩子,這可是順應民意?」


    「把這些孩童當作你們籠絡人心的工具,讓他們被齊英這等噁心之輩摧殘,這可是順應民意?」


    「還是說,賢郡王府地下,那堆積如山的淩亂屍骨,才是你們順應的民意?」


    霞妃瞪大了眼睛,抬頭看向寧薇。


    「一將功成萬骨枯,寧六小姐乃寧侯之後,應該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寧薇臉上浮現出一絲淺笑。


    她走到霞妃身前,居高臨下的睨著霞妃。


    「霞妃這是要把自己與我祖父相較麽?」語氣諷刺至極。


    霞妃目光閃了閃,沉默不語。


    寧薇神色一凜,沉聲道:「祖父殺人無數,可他是為了拯救大齊百萬子民。你又是為何?說到底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慾罷了!」


    「祖父乃皇上的忠心臣子,而你們母子,私下拉攏裴尚書,將皇上聖旨視為無物,欺君犯上,罪無可恕!」


    「你心思歹毒,殘暴不仁,皇族因你而蒙上汙點,罪大惡極。」


    「齊玄宇本性毒辣,陰詭狡詐,你攬下罪名隻為保全齊玄宇,以求另尋時機圖謀不軌,當真以為世人會被你們蒙蔽麽?」


    寧薇轉過身,向齊文帝扶身道:「皇上,霞妃母子所作所為,不但不是順應民意,反倒是激起民怨。」


    頓了頓,她輕飄飄的說道:「這兩人就算是受千刀萬剮之苦,也隻能稍稍消減民怨!」


    霞妃聽到這話,立即拔下頭上的金簪,豁然站起身,從寧薇身後將她鉗製住。


    毫不遲疑的將金簪往寧薇的喉嚨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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