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


    城主府內。


    仆從、下人盡數被驅逐出去。


    府內的氣氛極為凝重。


    袁熙早已經坐不住了,在廳前來迴踱步。


    麵向麾下謀臣、將領,急道:“說話,你們倒是說話啊,拿個主意,快點!”


    “少主,老臣以為,此乃天賜良機也,少主不宜為忠義而誤前途啊。”


    袁熙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的表現,也讓圍著他坐著一圈的幽州謀臣、將領摒棄了觀望的態度。


    這次是此前曾為辛毗說過話的趙姓老者率先站起身來。


    趙姓老者名趙捷,乃是幽州城內本地士族趙家家主,自從袁熙被派到幽州鎮守後,便已在袁熙麾下效力,深得袁熙信任。


    再加上他背後的家族在幽州本土實力強大,因此他的話,還是有些分量的。


    趙捷此言一出,袁熙停住了腳步,凝神望向了他,說道:“趙老,汝有何言,隻管道來。”


    “謝少主。”


    趙捷躬身謝過袁熙後,抖了抖衣袖,振聲道:“少主,此刻既然您大哥袁譚已先一步起兵,欲奪冀州之主的位置,若少主您繼續按兵不動,恐怕就失去了先機了。”


    “言之有理,可我……又該如何動呢?大哥鎮守青州,麾下兵將甚多,絕非我能抵擋,我若起兵,大哥來攻之,我如何能戰而勝之?”


    袁熙此刻也不再偽裝成忠心耿耿、靜待父親遺命的大孝子了,話說的非常直白。


    那就是想起兵,但是顧慮袁譚實力強勁,難以匹敵。


    “少主忘卻了辛毗辛大人的使者了嗎?現在派快馬加急去追,應該還能追得迴來。”


    趙捷提醒道。


    “嘶……辛毗那老賊的話,可信嗎?”


    聽到趙捷此言,袁熙卻是有些猶豫了,環望府內的謀臣、將領,沉聲道:“諸位且為我分析,若是我派衛兵去追來了辛毗使者,長安方麵卻不與我助力,我又當如何自處?”


    “少主所言,不無道理啊,若此事乃是辛毗一人所為,未得長安天子允許,恐怕少主有深陷泥潭的危險啊。”


    袁熙話音剛落,馬上便有老成持重之輩頷首點頭,表示讚同他的說法。


    “說的沒錯,辛毗那老賊既然能背主求榮,少主若信他,被賣了第二次又當如何?一次不忠,終生不可用也,辛毗此人,不足為信!”


    “可若是不試一試的話,就眼睜睜看著袁譚和袁尚共爭冀州?”


    “不若隔岸觀火,坐山觀虎鬥,待二者相爭,兩敗俱傷後,再做打算,從中漁利!”


    “不妥,不妥……冀州事若定,一切風平浪靜,將再無可轉圜的餘地,此刻便是天賜良機,若是不動,則再無機會也……”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少主,我認為……”


    圍繞著辛毗是否可信的這個問題。


    幽州府內的謀臣、將領,吵成了一鍋粥,誰也無法說服誰,各持己見,爭吵不休。


    直把這原本莊嚴肅穆的城主府邸,鬧得如同貧民街巷的菜市口一般鬧騰不堪。


    “行了,都別吵了!”


    聽了半天,卻沒有聽到半點有用的意見,卻反倒是被吵的頭昏腦漲,袁熙心中煩躁,吼了一嗓子,將場麵震住。


    “郭艾,你有何言?”


    袁熙望向了一直保持沉默的郭艾,目露期許之色,希望他能說出一些有見地的言辭來。


    “少主,依臣之見,不若去將辛毗派來幽州的使者追迴,再做打算?”


    郭艾躬身說道,仍然保持了他此前的觀點。


    隻是語氣並不堅定,似乎連他自己也並不覺得這個辦法確有可行性。


    “嗯……讓我考慮考慮,都別吵了,讓我靜一靜吧。”


    袁熙再度陷入了為難當中。


    相信辛毗,全麵倒向長安……


    靜觀其變,坐山觀虎鬥……


    乘風而起,火線出擊,加入戰局……


    三種選項,各有各的道理。


    袁熙本是行伍出身,長於軍事,短於謀略。


    此刻遇到了這等戰略選擇上的難題,頓時就沒了主意。


    因為麾下群臣爭來爭去,其實誰也沒有說出個一錘定音,完勝其他選擇的方案。


    袁熙如此說完後,府內便沉寂了下來,幽州謀臣、將領,各自尋找著意見相同的官員,低聲討論了起來。


    而袁熙也迴到了主位上坐下,愁眉不展,冥思苦想了起來。


    “稟報少主!”


    片刻過去後,一聲高喊,打破了府內的寧靜。


    “我不是說過,讓我靜一靜嗎?汝欲何為?”


    袁熙思路被打斷,望向來人,見是府內衛兵,頓時怒目而視,直欲發作。


    “少……少主,有大事。”


    衛兵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


    “有何大事還能大的過冀州之事?”


    袁熙不耐煩道。


    “少主,長安……出兵了!”


    衛兵喉嚨蠕動了一下後,有些艱難的說道。


    “長安……什麽,長安出兵了!”


    袁熙霍然起身。


    “是的少主,小人剛剛收到馬渡將軍急報,幽州幾十裏外發現大量身穿長安軍軍服的身影!似為長安軍正欲大舉進攻幽州!”


    衛兵說道。


    “馬渡他人呢?”


    幽州即將被攻的消息,讓袁熙瞬間重視了起來,追問馬渡的下落。


    “馬將軍正欲前線歸來探哨核實軍情,此刻應當……”


    衛兵一句話還沒說完。


    府內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人闖了進來,正是馬渡。


    袁熙大喜,連忙迎了上去,先是問道:“城內兵馬可有集結?”


    見馬渡頷首稱是後,袁熙稍微鬆了一口氣,再問:“長安軍大部集結,欲攻幽州,此事為真?”


    “不好說。”


    馬渡皺著眉頭說道。


    “來了就是來了,沒來就是沒來,這有什麽不好說的?”


    袁熙被馬渡這一句模棱兩可的迴答給弄的有些無所適從了。


    “少主,你且看這個。”


    馬渡神色凝重的從懷中摸出了一道繡有火紅色龍紋的帛書。


    “這是?”


    袁熙接過後,麵露疑惑。


    “長安天子所發聖旨。”


    馬渡沉聲說道:“少主,此刻長安軍確有數千人奔赴我幽州城而來,言稱此旨乃天子降與少主,若少主受之,則兵馬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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