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政良帶著尹朔文的吩咐和衛曉靜的麻雀坐上了一艘小木船。比較遺憾的是,尹朔文給政良的那個象手銬一樣的儀器在他上船之前就被碼頭上的安檢人員沒收了。安檢人員說這是違禁物品,瘋子不可以攜帶。但假如政良能提得出正當理由,並且肯支付二的手續血,他們就準許他繼續帶著它。可當時政良提不出什麽正當理由,更重要的是他不願支付那二的血給那兩個人,於是政良對他們說,隨便你們吧,你們如果喜歡這東西,你們留著也行。

    當時,政良還有一個狂妄的想法,他想,那不就是個瘋人院嗎,哪有那麽多的危險可言,即使真的有危險,自己一個大男人也不能讓尹朔文、衛曉靜這兩個小女子來救他呀。

    由於瘋人院建在離這坐城市很遙遠的一座孤島上,所以這艘小木船大概需要漂上個7、8小時,才能把政良帶到瘋人院。陪著政良一起漂過去的還有一個船夫,船夫帶著大大的草帽,看起來麵容慈祥,一麵劃船還一麵一段段地哼著小曲,政良聽著那唱段耳熟,很象是1998裏的流行歌曲,於是他試圖和船夫搭訕,問問他是從哪學的那歌。誰知那船夫見政良和他說話,立即停止了歌聲,還把他那慈祥的麵孔扭向了另一邊。政良受到了冷遇,心理感覺十分不好,不過猜想船夫是不敢與瘋子講話,所以政良也就不再勉強。

    閑來無聊時,政良隻能看看天,玩玩水,偶爾撞見一條大魚便和魚說說話,可大魚轉眼就沉入了水底,和那船夫一樣不屑與政良講話。所以最後政良就隻能躺倒在船上,和天上的雲講話了。那時候的政良看起來很象是一個真的瘋子。

    到了中午,那船夫拿出一包備用血漿,自顧自地吃起了午餐,全然不管一旁的政良肚子也已經發出了饑腸轆轆的聲響。政良聞著自己包裏那些煮熟的麻雀散發出的陣陣香味,讒得口水直流。他覺得他的問題就在於他沒有那船夫那麽勇敢。政良想,別人可以那麽公然地在自己麵前喝人血,自己為什麽就不可以公然地在別人麵前吃些麻雀呢?自己總是擔心著別人會怎麽想自己,這個社會會容不下自己,可事實上這裏除了船夫和自己之外,根本沒有第三個人,也談不上什麽社會。在自己和船夫各代表50%的情況下,即使成立社會這個概念,也說不清楚人究竟應該當魔鬼還是當牲口。

    想通了這些問題,政良就把包裏的那些麻雀全都吃了。那船夫起先是不敢相信,然後他瞪大了眼珠愣視著政良,他的這種眼神讓政良感覺渾身不自在,於是政良衝他吼道,看什麽看,沒見過人吃東西啊。他想,反正他現在是瘋子了他還怕誰?沒想到那船夫竟突然掉起了眼淚。這可真是把政良嚇了一大跳,難不成這條船上真正的瘋子是這船夫?船夫隻是哭個不停,他把政良吐出來的那些麻雀骨頭全部撿了去,麵部表情突然變得猙獰,隻見他把那些麻雀骨頭全部放在腳底下踩了個粉碎……

    後來政良聽瘋人院的醫生說,那船夫的腦袋的確是有問題的。隻是經過ct掃描和一係列的等級測試,確診他腦袋裏的問題已經嚴重地超過了瘋人院可以治療的範圍,所以不屬於瘋人院可接收的病人。

    第六章

    在海上漂泊了7、8個小時後,政良終於看見了那座孤島,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那是一個超級巨大的海上花園,到處有生機勃勃的熱帶植物和讓他的耳朵鼻子都隨之振奮的鳥語花香。瘋人院的大樓就建在這座島的正中間,那是用許多巨大的鋼花玻璃搭建出來的大樓,三層上下的結構,圓形的樓麵設計,360度全部透光,最上麵的那層尤其耀眼奪目。由於陽光強烈,玻璃又晶熒亮澤,所以周圍的那些草地樹木也被它象鏡子一樣的外殼反映出來,就好象一個美麗的童話世界。政良走下那艘小木船踏進那個童話世界,他聽見自己身後是剛剛把木船和他送到這裏來的美麗的海水聲。

    雖然從外型看,那瘋人院的大樓是一棟巨大的圓形建築物,而那裏麵卻是一個迷宮,那一條條既整潔又漂亮的走廊,每一條都通向這棟大樓的任何地方。但前提是你要認識路,不認識的話就哪也到不了,隻能在那些多得數也數不清的廊口轉圈圈。沿著這些走廊,兩邊還排列著一道道的門。聽說那些門裏麵是各種各樣的屋子,而且在每間屋子裏麵還有好幾個暗道門,這些門使得屋子和屋子之間也能夠相互連接,十分奇妙。

    政良跟在醫護人員的後麵,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心裏一直在琢磨著,在這麽巨大的一棟樓裏麵,自己要怎樣才能找到尹奕奕。

    來這裏之前,政良一直以為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這個時候他開始意識到,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這裏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布局也複雜得多。

    那兩個穿著黑大褂的醫護人員把政良帶到了一個門前,那是一扇不鏽鋼的門,又厚又結實,隻是那上麵並沒有鎖。那扇門的裏麵就是他們派給政良的房間,這個房間是紅色的,牆壁、地板、床鋪、桌椅、甚至連抽水馬桶,全部都是紅色的,而且紅得色彩特別鮮豔。

    政良本來想在工作人員稍微走遠一些的時候就溜出去的,但是這個房間實在太有趣了,除了呆在裏麵時間久了會讓人眼睛有些犯疼之外,這幾乎是一個擁有5星級賓館設施的房間,甚至還配置了卡拉ok和各種各樣的電動玩具和遊戲設施。根據說明書介紹這些都是為腦子有問題的病人專門配置的醫療設備。

    政良在房間裏轉悠了幾圈,試圖找出傳說中的暗道門,但是每塊地方都密封得很完好,完全沒有可以打開的痕跡。後來他又注意到在床頭櫃旁邊似乎有些小點點,那些點點的顏色和房間裏其它的鮮紅有些不同,政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現了色錯覺,(這個房間的確紅得讓人頭暈)於是他走過去仔細地看了看,那的確是一些不一樣的小點點,那是一些深紫紅色的電器開關,好象可以控製房間裏的什麽東西。

    政良掃視整個房間,那裏的那些電玩遊戲、卡拉ok、照明燈具都是有專門的遙控器和使用說明的。於是這些開關就完全象是多餘的了,象是裝修工人裝錯了地方的。

    政良找遍了整個房間也沒找到這些開關可以控製的東西,他想,難道這些就是暗道門的開關?

    這些開關分上下兩排,每一排8個,政良猶豫了很長時間,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伸手按下了其中的一個。那是第二排的最後一個。隻聽“哢嚓”一聲,象是門鎖被打開的聲音。政良看見他左上方的牆壁處竟突然長出了一台機器,(機器也是鮮紅色的),隻見那機器越長越長,象一條鋼筋鐵骨的蛇一樣,慢慢地向他伸展了過來。他趕緊關掉那個開關,隻見那條“蛇”也突然在半空中停了下來。政良走到“蛇”的下麵,仔細地研究了一下它的結構,它的頂端是一個鐵製的小方盒子,每個麵都被密封得嚴嚴實實,裏麵象是裝了什麽神秘的東西,支架著它前行的那些鋼筋看起來很牢固,而且可以上下左右的活動,以便把那小方盒子送到房間的各個部位。政良迴到床頭又試著再次按下了那開關,於是那機器繼續伸展了起來,他隨即又關掉了開關,機器也隨即停了下來,政良再打開,機器又開始伸展,反複兩三次後,政良掌握了它的程序,於是大膽地讓那個機器徹底伸展到位。那個機器就象是長了眼睛,直徑把那個大盒子送到了政良的麵前,然後盒子上的一個麵自動打開,政良看見盒子的裏層是更多的開關。

    那些開關象是一個方陣,政良數了數,是10x20的,足足有200個。政良伸出手指,因為有了第一次的經驗,所以這一次他不再那麽緊張,隨便地就按下了其中的一個開關,準備看他個究竟。“砰”地一聲,那個盒子的門幾乎在政良按下那個開關的同時落了下來。然後盒子隨著它的支架就這麽退了迴去,一直退到了牆壁裏麵。房間裏一切又恢複了原樣。

    政良一頭霧水,沒搞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這一切怎麽可能可以象沒發生過一樣呢?他重新去按床頭的那個開關,可這一次那個機器沒有再長出來,甚至一點反應都沒有。政良又去按旁邊的其它開關,把它們全部放置到on的位置,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政良躺倒在那鮮紅色的大床上,感覺到有些疲倦。而且這個房間安靜得要命,剛上島時的那些風聲、鳥聲、海水聲在這裏完全聽不到,在這裏能聽見的隻有他自己的唿吸聲。然後政良就在自己的這種唿吸聲中睡著了。這是他的一大優點,在任何情況下他都可以睡著。尤其是無聊的時候,煩悶的時候,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還有想問題想得頭疼的時候……

    與其睜著眼睛煎熬,不如閉上眼睛做夢。

    在這一次的夢裏,政良夢見了他2080的養母,雖然在醒著的時候,他從來都看不見她的樣子,但是在這個夢裏他看見了,她長得和他1998的母親一模一樣,一樣慈祥、溫柔而且賢惠。隻不過在夢裏麵養母已經變了性……

    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政良一度搞不清楚哪個時空才是真的。(自從進入2080時政良經常會有此類感受。)時政良還沒來得及讓自己醒透,他眼前的情況又把他嚇了一大跳。整整16台機器,從房間的各個角落長出來,架著那些大方盒子,整整齊齊地疊在他的麵前。政良想起他睡著之前曾經打開了牆上的所有的開關。那些盒子的門都已經打開,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小開關。如果政良沒有算錯的話,16台機器,每台200個開關,一共是3200個開關。它們就這麽停在他的麵前,象是在等待著他的什麽旨意。

    正在政良猶豫著要不要再胡亂地按動一個開關的時候,一個男人打開了他的房門,走了進來。男人身穿一件紅色大褂,皮膚黝黑,下巴上還長滿了硬硬的胡渣,看起來整體顯得十分的不協調。

    當他走進政良房間的時候也被政良房間裏的情況嚇了一跳,男人沒有想到政良才住進這個房間第一天,就已經打開了這個紅鑰匙遊戲。

    “按理說,你這個房間還沒有到需要啟動該遊戲設備的程度啊……”男人一邊嘀咕一邊跑去門外的一個總電閘上撥弄了幾下,突然政良房間裏的那些機器開始一起往後退,最後全部迴到了牆壁裏麵。

    這個人闖進政良房間的人的身份是雜務員,他主要負責的是每天從政良身上抽取一的新鮮血液,並且供給政良五的速凍血液作為食用。(聽說這個數字比例是經過醫學專家測試得出的科學比例,他可以最大限量的從人身上獲取血液,卻又不會至人於死地。)另外男人也負責打掃房間和處理房間裏的一些特殊情況,類似於這一次他遇見的。

    “紅鑰匙遊戲?”政良好奇地望著雜務員,期待雜務員給自己一個更具體的解釋。可是雜務員朝政良笑了笑說:“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這個遊戲是爭對高級別精神分裂患者設計的,你還用不著。”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抽著政良的血液,還兼顧著查看著瓶子裏的血液獲取量。

    政良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多個遊戲玩不是挺好?”

    雜務員說:“這可不是什麽好玩的遊戲,而且玩這樣的遊戲是要交會費的。五每天!”他故意把五說得跟天文數字一樣。

    於是政良把桌子上那包瘋人院提供給自己的食用血放到了他手裏,讓雜務員告訴他遊戲規則。雜務員望了一眼這袋血,輕蔑地瞥了下嘴說道:“這是過期的老化血漿,你用這個交會費的話,要一每天。”

    政良被打擊得不輕,卻嘴硬道:“不就是一嘛,你先告訴我遊戲規則,還有一袋我明天補給你。”

    “你這樣會死掉的。”

    事實上政良也很怕自己會死掉,不過因為他的另一半是屬於1998的,所以他總是存有僥幸心理。也正是因為這樣,這個遊戲尤其適合他。

    雜務員說:“這是一個尋找紅鑰匙的遊戲。這把鑰匙就藏在你剛才看見的那16個盒子內。這16個盒子,每個盒子上都有200個開關,每一個開關代表一個密碼,這裏麵隻有一個密碼是可以打開盒子的。住在房間裏的人隻要交會費,每天就有8次機會可以去開盒子,每一次都有3200分之1的機會。從早上10點開始到晚上6點,每小時一次。”

    “那找到了鑰匙會怎麽樣?”

    “得到了紅鑰匙就可以去二樓居住。”

    “二樓?”政良好奇地:“二樓又是什麽樣的地方?”

    雜務員說,他是一樓的雜務員,對二樓不太了解。隻聽說高級別的精神分裂病人都說二樓比一樓好。所以瘋人院裏的每個病人都想去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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