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春節,我看見大街上掛滿了各式各樣貓的畫像,人們放著鞭炮,亂哄哄地四處奔走祝賀,貓年快樂……

    1992年,我的父親因病逝世。

    1900年,尹朔文在一次交通事故中生亡,她的姐姐尹奕奕在不久後失蹤。

    1998年,我的母親生吃了我和尹朔文還有衛曉靜一起養過的一隻貓。

    故事就是從這一連串瑣瑣碎碎的事情開始的,或許你覺得它們有些古怪,或許你覺得它們十分平常,也或許以上這兩種說法都行得通,因為實際上某些古怪並且平常的現象每天都在發生著,它們就在我們的身邊。

    趁我的意識還算是清醒的時候,我必須先說明一下,現在是1998年,春天,我叫時政良,性別男,年齡好象是22歲吧,大學四年級正麵臨畢業。這是我暫時還比較確定的所有信息……也或許並不準確……我不知道……

    第一章

    不久以前的某天早上,政良在學生宿舍的信箱裏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來信,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這封信同時來自未來和過去。說它來自未來的根據是,這信的末尾日期處注了2096年1月28日,而說它來自過去的根據則是那日期上麵留著的名字,那是一個已經不存在了的人的名字:時勁華——時政良的父親。

    需要說明的是,時政良的父親在六年前病逝了。盡管在六年前,政良還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但是在他幼小的記憶中,永遠也無法忘掉那天,那一幕,父親心跳停止前的幾分鍾……父親看似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他吃力的隻剩下吐氣的力氣。母親在一旁絕望地哭泣。他看見醫護人員紛紛闖進病房,比搶救父親時更麻利迅速地拔去了父親身上的氧氣管、輸液管和一些監測儀器,母親無力阻攔,於是父親走了。

    很多人說,人一旦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就不再存在了,因為生命的終點注定是虛無的。

    而此刻,讓政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麽他會收到一封死者的來信?並且來自未來?他條件反射似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一陣敏銳的疼痛鑽心而來。他總是喜歡用這種方式來證明真實。但這會兒,他並沒有從夢中醒來,這說明他並不是在做夢,他看到摸到的周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存在。當然,你也可以認為,這隻是對真實的一種狹義理解。

    在活動了一下被掐疼的手指後,時政良終於想到了一個比較符合客觀現實的解釋——惡作劇!這封信應該是那群既可惡又無聊的同學們搞出來的惡作劇吧。

    最近這段時間,學校裏正流行著這種幼稚的遊戲。他們想出各種損人不利已的事情來和周圍的人開玩笑。比如說半夜裏在你的枕頭旁邊放上一條橡皮蛇,又比如用大齡女老師的名義在公告欄裏貼征婚啟示,比較過分的一次是在女生浴室的門口貼上維修通知,又在通知上注明學校將在每晚7點以後會把男生浴室暫改為女生浴室。然而事實上,每晚7點以後常常是男生浴室最繁忙的時候,所以那張維修通知的效果可想而知……

    那一次的惡作劇把學校浴室搞得天下大亂,男生女生混亂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校領導對這件事情表示了高度重視的態度,那些領導說:

    “如此有傷風化的事件學校一定要徹查清楚!”

    於是他們召開了校園大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對全體學生進行了一番批評,並警告那個惡作劇的人最好在三天之內主動出來認錯,不然學校將會在抓到他之後給予最嚴厲的處分。很快,三個月過去了,揚言要徹查此事的校領導銷聲匿跡,那位造事同學也繼續保持著他神秘人物的麵紗,還被不少同學仰立為了時尚風雲人物。惡作劇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廣為流傳開來,成為了校園裏的一種時髦遊戲。

    “這封信也是惡作劇嗎?”政良疑惑著。“可是來信是那樣的真實,那土黃色的信紙上麵的的確確寫著父親的字跡,字裏行間也流露著父親慣常的口氣,叮囑自己好好學習、天冷多穿衣。甚至那信封上還留有父親生前常用的那種精油味道。這一切是那些惡作劇的家夥們絕對辦不到的呀。

    再不然就是父親真的有靈魂!?

    不知道為什麽,提到靈魂這種東西,總是能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政良還記得,母親曾經整日整日地呆望著那萬裏無雲的晴空。不知道怎麽搞的,父親死後的很長一段日子都是晴天,整整有90天,整整90天沒有下雨,沒有陰天,沒有刮大風,天空始終是碧藍的,甚至沒有雲,或許也有過一兩朵,但那絕對是碧藍天空裏美麗的點綴。

    母親說,父親的死讓她看到了生命的脆弱,人類的渺小。她說她常常不知道生命對於正活著的她來說究竟還有什麽樣的意義。所以自那以後母親相信鬼神。

    政良記憶中的母親,曾經如此美麗,膚容通透、雅若百合。但後來這副容貌就突然開始憔悴,憔悴到一些少日不見的熟人都認不出她。

    進大學以後政良和母親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政良隻知道母親在不斷地變老,每次寒暑假迴家都能在她的頭上看見比上一次多一倍的白頭發。想想也是,被孤獨的留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的人,總比撒手而去的那個要艱難許多。母親常常喜歡一個人躲起來,悄悄地對著父親的那些遺物說話,她堅定地相信那些東西裏藏著父親的靈魂。不過這可不代表這個老婦人糊塗了,事實上母親從來都是清醒的,她隻是樂觀的相信虛無,好讓自己勇敢地活下去。

    “不曉得母親要是知道自己收到這樣一封奇怪的來信會有什麽反應。”政良想,“或許母親也會相信這是父親從天國寄來的信。”雖然清醒的人都知道,天國和死亡一樣虛無縹緲。而真實又是什麽呢?它似乎可以具體到宇宙中的每一顆塵埃,可是它卻無法解釋人類的意識,無法解釋人類的感情,無法解釋人類的欲望和夢想。

    時政良終於把那封無聊的信丟進了垃圾筒,然後開始看書,因為還剩下沒幾個月就要畢業了,所以在那之前政良需要進行一係列的科目考試。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但他很快發現,他什麽都看不進去,腦子裏裝滿了關於那封無聊來信的事情。事實上,那封信也並不是那麽無聊,那上麵充滿了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詭異。

    終於,他還是跑去了樓下的公用電話亭,往家裏撥了一個電話。

    不通……

    等了幾分鍾後他又撥了一次,仍是忙音。

    一種莫名的驚慌掠過胸口,政良想,母親應該不會在這個時間占用電話的,父親走後,親戚朋友也都一下子散了夥,母親養成了寡言少語的習慣,幾乎就成了一台幹家務的機器,即使偶爾和政良打個電話,也不過是兩三句話……

    政良再一次撥號,又是忙音。

    他感到一種叫空白的瘟疫正在自己頭腦裏開始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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