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靈白曾經對莫茶臣說過,大哥太寡淡,二哥又太重口味,若她要找一個相公,應當呆裏有點小聰明,好脾氣裏有點倔,笑如春風,義薄雲天。後來晏靈白真的找到了,還生了個可愛的女兒。


    莫茶臣覺得,這小閨女也是這樣的性子,呆裏有點小聰明,好脾氣裏有點倔,笑如春風,義薄雲天。一眼就看見了她爹的影子。


    而此時,段水遙糾結著一張小臉,敢怒不敢言的神情,讓莫茶臣有些不知所措。他向天發誓,如果段水遙要陳國皇宮裏天子睡覺的枕頭當球踢,他也二話不說給她偷出來拗成個圓形。這是什麽不著邊際的要求?莫茶臣就是想告訴大家,再胡鬧的要求,隻要段水遙提出來,他這個義父絕對不說一個「不」字。


    莫茶臣也承認,這是愛屋及烏。


    二十年前,自遇見晏靈白那一天起,他便喜歡她,隻從未說出口。同她在一起的那幾年時光,想烏衣年少,芝蘭秀髮,戈戟雲橫。但是他留不住晏靈白那樣的姑娘,他是一棵樹,落地生根就是一輩子守在一個地方,沉默死板木吶。晏靈白是一隻百靈鳥,春天在他的樹上築了巢,冬天飛走了,莫茶臣卻一直默默等著她明年春天還會迴來。


    「大、大叔……」


    「義父。」他糾正。


    段水遙思想鬥爭了一下,「義父,求你送我迴去吧。」


    她倒還會趨利避害,從善如流。


    莫茶臣道,「你爹的事,我知道一點,我幫你查。你同我走。」


    段水遙眨巴眨巴眼睛,想一下,搖頭:「就算義父幫我,我也不同你走。一件事兒歸一件事兒。」


    「怎麽?!當年,我親眼見姓冷那小子他爹逼你娘墜崖,你卻還要與他在一起?」


    「你說……什麽?」段水遙仿佛被流星錘砸了腦袋,眼冒金星,整個人都暈乎乎。


    莫茶臣對段水遙講了一段往事。


    那時候段水遙她娘剛生完她沒多久,去了一趟青山找冷琤琤。她說要和冷琤琤結親家,冷琤琤好奇她嫁了什麽人,又為何不肯再同他們住在一起。遂,那天冷琤琤跟蹤晏靈白。莫茶臣見冷琤琤偷溜出去,知他打的什麽主意,便也跟著一道出去。


    晏靈白的武功不弱,半途發現有人跟蹤,變道上了山。


    莫茶臣也想跟上去,可有人攔了他的路。那人武功極高,雖與他不熟悉,但莫茶臣卻也見過,乃是冷琤琤的一個朋友,不知何時認識的,來過山上幾次,似是與冷琤琤有生意往來。冷琤琤這人愛錢,江湖人都知道,能讓冷琤琤看得上的人,估計錢挺多。


    彼時莫茶臣就覺得不太好,這不搭嘎的人怎麽在這裏專門攔路?!


    待他極力擺脫那人,已沒了晏靈白的蹤跡。


    群山之間,高手翻山越嶺,實難尋覓。


    他一直記得那一天的夕陽和冷風,吹得晏靈白的衣裙獵獵作響。花了一番功夫,等莫茶臣找到晏靈白的時候,她站在一處斷崖邊,他聽到晏靈白說的最後一句話,她說:「哥,我如你願,求你放過我吧。」說罷便跳下懸崖,不帶一絲猶豫,莫茶臣要跟著跳下去,被冷琤琤攔下。


    到這裏,莫茶臣好像抓到了什麽關鍵的東西,晏靈白來找冷琤琤,說要跟他結親,不過是個藉口,她偷偷的嫁人,隱匿自己的蹤跡,正是在躲什麽人。突然重新出現,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逼得她自己現身。莫茶臣以為那聲「哥」叫的是冷琤琤,她想讓冷琤琤放過她。


    段水遙聽得雲裏霧裏,「大叔、不是,義父,你是說,是冷公子的爹害死了我娘?他為何要這樣做?」


    莫茶臣自然也想知道為什麽。


    冷琤琤卻矢口否認,在懸崖邊,說了另外一半莫茶臣不知道的隱情。


    這便要說到莫茶臣之前遇到的那個半道上攔他去路的男人,那個男的叫做晏尋,是晏靈白的哥哥。莫茶臣和冷琤琤這種結拜的兄妹,比不過人家晏尋,真的是血親。冷琤琤是偶然與晏尋在生意場上相識,得知他在尋找離家出走的妹妹,遂想幫他一起找找看,未料那妹妹就是他的三妹。


    「那個時候,三妹迴來說,找到了喜歡的人,要帶迴來給我們瞧一瞧。你還記得嗎?」冷琤琤在崖邊問莫茶臣。


    莫茶臣自然記得,三年前的事情,晏靈白還住在青山上。


    冷琤琤道:「第二天,我偷偷跟她說有一個朋友在找妹妹,我看過那畫像同她十分相似,問她可是認得晏尋。她矢口否認,我當時覺得她瞞著我什麽,可也沒放在心上,三妹向來有主見。而且那時候梅梅懷著孩子,我跑出去幾天想接梅梅迴來,不成想等迴來的時候,三妹已經走了。明明說好要帶迴來給我們瞧的妹夫,也沒見過。」


    直到三年後,晏靈白突然迴來,冷琤琤事後想想也覺得的確太過巧合,因為那幾天晏尋也來上山做客,隻晏靈白迴來的時候正好出去了。晏靈白開口就說要給孩子定娃娃親的事情,冷琤琤當時沒有多懷疑,直到晏靈白跳崖,他驚覺:「大哥,三妹她來找我,是想託孤的啊……她為何,不想活了呢?」


    莫茶臣和冷琤琤都懷疑晏尋。


    晏尋坦白也承認,他想逼他妹妹迴去,沒想到晏靈白性子這麽烈,不肯迴去也就算了,幹脆跳了崖一了百了。


    「我娘她,到底為什麽要跳崖?」


    段水遙知道晏尋,晏玨表哥就是他兒子。


    可段水遙想不明白,不知道是莫茶臣組織語言的水平實在太差,還是當年的事情莫茶臣也是一知半解,反正段在爹爹給段水遙描述的記憶力,娘親一定不是一個會隨便跳崖的女子。輕生是一件看似膽大,實際上卻特別膽小的事情,生活在困頓,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她娘一定不是一個膽小的人。


    這是第一次,有除了爹爹以外的人對段水遙講娘親的事情,可她覺得這些全部一點也不像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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