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嘯月經過神醫夏侯的醫治,身上傷已包紮完畢。穿上了一身淨衣,當著兩位先生的麵,韓嘯月將自己心中所有疑問便準備全部問個清楚。


    而當問道父親韓濤之死時,許先生並不諱言,直說是自己決策之失誤。韓嘯月圓睜雙目道:“難道,家父之死,也並未在你意料之中?”許先生點頭道:“無意中,害了令尊的性命。從那日起,我所做的所有決策均是在彌補我那一步之過錯。這其中,就包括了你!”


    說著,許先生看著韓嘯月道:“我叫你走頭無路,不得已去了枯禪寺。然後叫你習得天誓神器,讓你有了功夫,可不被人欺負,有了自保的本領。叫夏侯先生送你《劍華本紀》中千裏辟易的篇章,讓你有了遁逃的本事。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你為了探究父親罹難的前因後果,還是決意要來鑄劍塚找我要個真相,不懼怕這裏之兇險。可見得,你真當之無愧,為年輕人之楷模。”


    韓嘯月點頭道:“什麽楷模,我並不稀罕。我之遺憾,便是家父之死,卻連個屍首都沒有找到。故而,我一定要來問個清楚。就在我看到枯禪寺後山溶洞那些書信往來,我便已經知道,害我父親喪命之人,十有七八就是這溶洞主人。而當見識了之前迷霧陣和劍氣陣,我便更加篤定,溶洞主人、鑄劍塚主人與明通大師,八成就是同一人!”


    許先生點頭道:“嘯月,你心智成長之快,也是在我意料之外。原本希望收下你做枯禪寺俗家弟子,而後慢慢培養。未想到,卻鬧出芳草卉劫持你妻子的鬧劇......”韓嘯月嗤笑一聲道:“許先生天機妙算,怎會有如此多意料之外之事?說句僭越之語,江湖上還是少一些許先生這樣身懷大才,意欲操縱武林之人,才是江湖之福氣!”


    許先生還未說話,卻惹急了身邊的夏侯。隻聽夏侯一撇嘴道:“嘯月啊,這句話言重啦!”許先生則擺擺手道:“不言重!嘯月一針見血,的確說中要害。這也正是我之所以至今無後的原因,我許氏一族雖有‘劍師許久讓傳人’的美譽,但背負了更多的壓力和血債。江湖乃是江湖人之江湖,非是我許氏一族之江湖。許氏一族至我而終,我並不遺憾。”韓嘯月深施一禮道:“許先生,我直言不諱,若是惹得您不悅,還望擔待。”


    許先生還禮道:“哪裏哪裏,我與你相談甚歡,可謂忘年之交。我之過錯,用了六年時間來彌補,不知嘯月你是否還有別的訴求?我在這裏對身後列祖列宗起個誓,但凡嘯月還有什麽其他訴求,我定當全力滿足。當然,若是嘯月依舊氣憤不過,我這條老命,也便由你處置了!”韓嘯月聽他如此信誓旦旦,趕忙還禮道:“許先生,你以明通之身份教我功夫,又讓夏侯先生救治了我兄弟李景賢的雙腿,我哪裏還敢有什麽其他訴求?嫣兒說,叫我忘掉過去,重新開始。既然真相大白,若是放不下這包袱、這仇恨,我與嫣兒將永遠活在仇恨之中。許先生,我不再有什麽訴求了!”


    許先生愣了片刻,繼而笑道:“可就這一次機會啦,過了這次,可就不允許再張口相求啦!”韓嘯月笑道:“殺父之仇可相諒,家父之死不能忘。若是非要嘯月求點什麽,那就請求許先生可以去那湖心憑吊家父吧!”


    許先生聽罷,神秘一笑,起身返迴草廬。片刻後取迴一個黑色木匣,遞到了韓嘯月手中。木匣有些分量,似乎裝著什麽重物。待他打開去看,卻見裏麵安安靜靜、平平整整躺著一副鎧甲。這鎧甲通體亮銀色,與父親韓濤的那副鎧甲甚是相像。


    “這......這鎧甲......”韓嘯月驚得說不出話。旁人看來隻是相似,而他當然認得出,這就是父親的鎧甲。許先生拍拍他的手道:“嘯月,許先生盡力了。我遣張守儀去尋韓老將軍之遺骨,卻隻找到了這副鎧甲。六年來,我將此甲放在祖宗牌位之後,每當祭拜之時,便也一起憑吊了令尊。按理說,我與令尊輩分相差無幾,卻以父兄之禮事之,也算是我的一份歉意吧。”


    韓嘯月摸著這副鎧甲,仿佛是在撫摸著父親粗壯的大手一般,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父親對自己的諄諄教導。小時候摸著鎧甲,幻想著擁有一副一模一樣的鎧甲;學武時,幻想著自己像父親一樣征戰沙場;長大後,為父親多次披上此甲,卻都沒有今日此時這般感慨良多。他終於忍不住熱淚,流了下來滴在手背,不禁感到一陣滾燙。


    自父親死訊傳來,他隻以為父親死後沒留下任何物品。卻沒想到,許先生竟然打撈上了這副鎧甲,且在每次祭祖之時都以祖上之禮敬之。若自己還抱有對其的仇恨,那便太過無禮了。


    夏侯見韓嘯月手足無措的樣子,便趕忙安慰到:“嘯月,節哀吧!這副鎧甲算是給你留個念想。”許先生也道:“是啊,嘯月。見此鎧甲如同見到此人,若是想念令尊,便將此甲取走吧!”


    韓嘯月想了片刻,擦了擦眼淚,將黑色木匣合上,遞到許先生手上,而後恭恭敬敬深施一禮道:“許先生仁至義盡,替嘯月祭拜家父六載,嘯月別無他求。此甲就還放在鑄劍塚,每年正月十五,我便來此祭拜。”許先生接過後,點頭笑道:“好吧,我應了你!你和令尊都與鑄劍塚有緣,也都是我鑄劍塚之上賓!”說著,將木匣放在身邊道,“你還有何訴求?”


    韓嘯月搖搖頭道:“嘯月不敢再有其他訴求!”許先生笑道:“那好,那接下來便是我的事情與你相商了。”說著,從案底取出一捆書。這捆書用紅布包裹,看不出到底是些什麽書籍。然而,此地乃是許久讓之故居,韓嘯月心中已猜出大概。“難道,這些是全部的《劍華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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