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提前一日到了潭州,馬上便遣沐雅沁去春祥居暗中探查清水門之動向。一查不要緊,卻意外聽得,清水門掌門靈虯泉師親口所稱,要將芳草卉“圍而殲之”。沐雅沁聽的真切,心中惶恐暗道:“難道,清水門是要攻我芳草卉不成?”


    想到此,沐雅沁起身道:“阿秋,看來我們得趕快迴去稟報老太太。清水門有亡我之心,明日之事必須從長計議。”說著,二人便起身離席。忽然,一名清水門弟子急匆匆跑上樓來道:“掌門大人,大事不好!忘川閣和漢昇堂托人傳信,他們怕是來不了了!”


    靈虯泉師聽罷一愣道:“什麽?何故出爾反爾?傳信之人何在?”說著,那名傳信的弟子匆匆將一名漢昇堂弟子拉到近前。漢昇堂弟子深施一禮道:“拜見泉師!我家堂主與忘川閣掌門商議後,覺得此戰勝算不大。又加之最近堂中和幫中事務繁多,實在無法抽身前來,還望泉師恕罪!”


    靈虯泉師當即便明白,顯然忘川閣和漢昇堂早已勾搭在一起,同時約好不來參與此事,便哼笑一聲道:“好吧,迴去告訴你家堂主和忘川閣,既然不來參與此事,那此戰之後所有戰利品他二人均不得分享!”傳信弟子點頭稱是道:“明白了!”靈虯泉師揮揮手將其打發離開。


    成鬆見其走遠,上前道:“忘川閣多為吳越之人,按理說不該會與黨項有什麽勾結。依弟子看來,這兩派人定然是怕事不敢來了。”靈虯泉師一捋長須道:“漢昇堂自從換了堂主以來,行事畏首畏尾,難成大器。吳越之人本就隱忍怕事,鮮守信用。看來,老夫需要重新計劃一番啦!”


    沐雅沁聽聞,又重新坐下,哼笑一聲道:“如此說來,倒是有兩大門派沒有前來。看來,明日之事還有緩機。”阿秋道:“主人,就是不知那河西六鬼是何人?”沐雅沁道:“那河西六鬼是六個古怪之人,向來在一起行動,也是六個無利不起早的勢利之徒。”


    話音剛落,隻聽樓頂一聲脆響,一片瓦片從上跌落。接著,一聲輕吟道來:“有我兄弟六人,泉師何愁大事不成?”隨後,一書生模樣之人從樓頂翻身躍下,躍到靈虯泉師麵前。此人二十歲上下,身著淺青色長衫,腰間挎著筆、墨、紙、硯,點頭施禮道,“在下何青峰,拜會靈虯泉師!”


    詩鬼何青峰本是落第秀才,張口閉口必雲“之乎者也”,出口成詩章,便因此得名。雖年齡不大,卻在河西六鬼中排行第一。


    靈虯泉師哈哈大笑道:“原來是河西六鬼的帶頭大哥,‘詩鬼’何青峰兄弟!”何青峰點頭道:“豈敢自稱‘詩鬼’,確是小弟不假!”


    說著,靈虯泉師隻聽耳邊“嗡嗡”作響,用力一拍,卻見一隻虎紋蜂的屍體粘在了手上。“哈哈,‘戲蜂鬼’聞起來啦!”靈虯泉師說著,將手中虎紋蜂屍體拍打在地。隻見一個粗壯的漢子從樓下三步並作一步衝了上來,手中托著一壇子酒,裹挾著一身酒氣道:“泉師前輩,別來無恙啊!”


    戲蜂鬼聞起本是養蜂人,河西六鬼排行第三,善於驅使十餘種毒烈的蜂,因此得名。為了使自己不被毒蜂所叮,便終日飲酒,靠著酒氣驅散毒蜂。


    靈虯泉師點頭道:“聞起兄弟,快來上座!”說著,將聞起讓到座位上。聞起的酒還沒下肚,隻聽樓下一陣喧囂。靈虯泉師剛要去看究竟,隻聽何青峰道:“泉師,不必去看了。想必定然是五弟‘赤發鬼’蒙卡來啦!”說著話,隻見一赤發赤眉之人從樓下一躍而起上了三樓,引得百姓一陣驚唿。此人塊頭驚人,高大威猛,身後背著一把巨鐮鋼刀,上前一甩赤發,深施一禮道:“泉師!”


    赤發鬼蒙卡並非漢人,而是赤發夷人之後。漢語並非其母語,大半隻能聽懂而未能表達得出,故而平日少言寡語。


    靈虯泉師上下打量著他道:“久仰,請坐!”蒙卡點頭坐下。靈虯泉師等了片刻,見再無人前來,便傾身看著何青峰道:“不對吧,河西六鬼怎麽就來了你們三人?”何青峰聽罷一笑道:“實不相瞞,靈虯泉師此次所求之事,隻需我們三人來便足矣。”


    靈虯泉師聽罷,心中不悅,一撇嘴道:“這與當時和老夫約定的不同啊!當時,你可告訴老夫,你們兄弟六人,生必在一起。我還道你們六人心力合一,必成大事。明日如此重要之事,不先跟老夫商量就貿然少來了三人,恐怕不妥吧!”何青峰道:“所謂‘招集百夫良,歲暮得荊卿。’荊軻不可易得,我兄弟六人豈可輕易出手啊?”


    靈虯泉師一拍桌案道:“怎麽,你兄弟六人自比荊軻?想那荊軻刺秦不成,你兄弟六人隻三人便能有把握刺死老太太?”何青峰笑道:“不愁泉師操心,我們三人足矣。”


    靈虯泉師哼了一聲道:“那我勸三位速速離開吧!方才老夫得到消息,漢昇堂和忘川閣兩派也已毀約。老夫沒了你們的幫助,有顏華派一派之功亦可!”說著,一揮手道,“請去吧!”


    何青峰見靈虯泉師有些生氣,突然大笑道:“六弟,你玩夠了沒有?快快現身吧!”話音剛落,隻見一身穿清水門弟子衣衫的人突然將衣服脫了個精光,赤著身子跳了過來。眾人見狀,紛紛嗤笑。靈虯泉師愣了半晌,這才發現,赤身之人正是河西六鬼中排行第六的‘癡頑鬼’陶殤兒。此人鶴發童顏、身材瘦高,鼻下兩撇歪胡,生性頑劣,喜好開人玩笑。方才惹怒靈虯泉師之事,便是出自他的注意。


    靈虯泉師看見他,當即喜笑顏開道:“鬧了半天,原來是陶殤兒鬧出的鬼把戲!老夫險些真的動了怒!”說著,尷尬笑笑。陶殤兒嘿嘿一笑道:“惹得泉師不高興了,真是陶殤兒之過啊!”靈虯泉師道:“隻要你那兩個兄弟都到了,老夫自然不計較方才之玩笑!”


    “那是當然!”陶殤兒穿上蒙卡遞來的衣衫,邊穿邊道,“那夫妻二人,快快現身吧。別等的靈虯泉師發難,叫你們不好收場啊!”話音剛落,從隔壁茶樓突然飛入二人。此二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穿黑色錦衣,女的身穿白色錦衣。二人頭戴鬥笠,上前施禮道:“見過泉師!”


    二人抬起頭來方才發現,此二人郎才女貌,果真都是一表人才。男的頗有潘安之貌,正是“翻蛟鬼”陳達。女的雖不及閉月羞花之貌,但長得別有一番姿色,尤其是一雙秀唇甚是動人,正是“著陸鬼”殷繡卿。二人雖不是夫妻,但勝似夫妻。一個水中如翻蛟之龍,一個在陸上善擒人入水,合力製敵十分默契,在河西六鬼中分列二、四。


    靈虯泉師哈哈笑道:“快快坐下!河西六俠快快坐下吧!”說話之間,六人便坐在了靈虯泉師的對麵。靈虯泉師繼續道,“六位悉數到場,真是出乎老夫之意料。六俠肯給老夫這個薄麵,實屬榮幸!”何青峰道:“泉師過謙了。正所謂‘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嚶其鳴矣,求其友聲。’我們河西六鬼能借此機會與泉師之清水門成為朋友,也是榮幸之至也!”


    靈虯泉師聽得一知半解,便笑道:“那好,咱們就直說吧!諸位,明日就是鏟除芳草卉的大日子。老夫想安排六位於樓頂之上,靜候時機,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何青峰清清喉嚨道:“怎麽安排,泉師說了算。我們六人肯定是要在一起的,不論給我們安排什麽任務。況且,事成之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


    何青峰話還沒說完,靈虯泉師趕忙擺擺手示意他停下。而後看了看身後道:“成鬆、小娥。時候不早了,你們去看看顏華派他們到哪兒了?說好了今日先來看看情況,怎麽這麽久還沒有來?”成鬆和周小娥領命離去,陶殤兒更是伸著脖子目送二人下了樓。


    待他二人走遠,靈虯泉師道:“方才打斷你,是因為老夫將小娥許配給陶殤兒之事她還不曾知曉。那成鬆與周小娥青梅竹馬,似乎二人早生情愫。”陶殤兒聽罷,激動道:“啊!那怎麽辦?難道我的小娥要嫁給那個成鬆嗎?”


    靈虯泉師搖搖頭道:“兄弟莫要心急,小娥乃是老夫的弟子,老夫叫她嫁誰就嫁誰,容不得她有半句怨言。”說著,微微一笑道,“況且咱們陶殤兒兄弟人老心不老,如此豁達開朗,小娥嫁給你,自然不會受了委屈!”陶殤兒聽罷笑道:“那是當然!小娥嫁給我,我會像伺候姑奶奶那般伺候她!多謝泉師成全!”靈虯泉師笑笑,何青峰一拱手道:“泉師,若是能解決老六終身大事,我六兄弟此番自然唯你命是從!你且說吧,具體要我們如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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