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雅沁等人行至潭州城下。此刻潭州早已緊閉城門,眾人隻好在城外留宿。行至帝王廟,與張大發一言不合便起了衝突。東方隸認出遲海用的是枯禪寺的功夫,便不得不正視這幾人。“諸位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麽深夜來我帝王廟?這裏是老夫丐幫所在,恐怕不是來拜訪老夫的吧!”


    沐雅沁從未聽說過乞丐還可以自成一派,一麵心中暗奇,一麵抱拳道:“原來前輩是丐幫長老,失敬!鄙人芳草卉弟子沐雅沁,行至此處,想討個住處。”東方隸聽罷,抱拳道,“失敬失敬,原來是芳草卉的弟子。那其他人是......”沐雅沁繼續道:“其他人都是我芳草卉的弟子。我們是奉老太太之命來潭州辦事,不想在這裏起了誤會。”


    東方隸聽罷哼笑道:“老夫姑且稱唿你為‘沐姑娘’吧!我說沐姑娘,你怎麽嘲笑老夫孤陋寡聞呢?”說著,一指遲海道,“這小和尚明明是枯禪寺的弟子,用的也是枯禪寺的慈航普度之法。雖然功夫平平,但老夫還是認識的!”沐雅沁點點頭道:“長老好眼力,不過此事說來話長。遲海法號少鈞,早已脫離枯禪寺拜入我芳草卉。”


    東方隸又哼笑道:“沐姑娘,看來你還是嘲笑老夫了。江湖人都知道你們芳草卉從來不收男弟子,即便嫁給一個男人,都要被迫離開芳草卉,怎還能又冒出個男弟子來?”沐雅沁聽罷,不知從何解釋。小婉便笑道:“這個很好解釋啊。這個小和尚喜歡我師姐,願意為她放棄枯禪寺弟子的身份。而我師姐辦完這次差事,便會與他成親。在此期間稱他做‘芳草卉弟子’,這有什麽不好理解的呢?”


    張大發低聲道:“長老,方才就是這丫頭口出狂言,罵咱們是臭乞丐!您看,要不要弟子替您教訓教訓她?”東方隸示意他稍安勿躁,上下打量著小婉道:“這位姑娘伶牙俐齒,隻是老夫奉勸你說話前須要好好過過腦子,不要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給自己惹了麻煩!”


    小婉白了他一眼道:“這還不好辦?本姑娘心直口快,說出不該說的話,你不要聽便是啦!”東方隸還未發火,張大發突然大喝一聲道,“你這小丫頭,就欠老子好好管教管教你!”


    東方隸搖搖頭道:“大發,人家不仁,咱們不能不義。雖然是乞丐之身,但是最起碼的禮義廉恥還是要有的,就不和這些小姑娘們一般見識了!”說著,看著沐雅沁拂袖道,“實在不湊巧,老夫這廟小,住不下諸位幾尊大佛,還請趕快離開吧!”


    沐雅沁見他下了逐客令,趕忙深施一禮道:“前輩,小師妹還小,說錯了話我理應替她道歉。隻是,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除卻這座廟,我們無處可去啊!”東方隸搖搖頭道:“有些話本不願說。看姑娘衣著打扮,應該是個體麵人,怎麽好跟我們這些‘臭乞丐’為伍呢?況且我們都是男子,還是請諸位不要僭越了禮數吧!”


    沐雅沁見東方隸轉身要走,趕忙攔下道:“前輩,就算要讓我們走,也該讓我們知道是被誰拒之門外了吧?”東方隸笑道:“知道這些又有何用?老夫東方隸,就是這座帝王廟的主人!”


    “東方隸?”沐雅沁等人大吃一驚道,“你就是萬妖穀穀主東方隸?”東方隸擺擺手道:“老夫是萬妖穀‘前任’穀主,現在的穀主是舍弟東方霸,可不要搞錯了!”沐雅沁點頭道:“萬妖穀的東方前輩,晚輩確實失禮了!我家老太太常常跟我念起,東方穀主博古達今,尊孔重儒,今日一見果然不一般!雖然您被東方霸搶去了穀主之位,但您寧願遠走他鄉都不願加害於自己的親弟弟。在晚輩心裏,您依然是穀主!”


    沐雅沁希望恭維幾句,能使得他可以重新考慮自己這些人的去留。東方隸當然看得出來,便有意笑道:“哦?那你來說說,老太太還念起了老夫什麽?”沐雅沁方才那幾句便是信口隨說,但見他這麽問了,反倒不知該說些什麽,不由得漲紅臉。東方隸見她無言以對,便哈哈大笑道:“不要恭維老夫了,有些原則是不能妥協的。諸位若是男子,老夫一定留下與諸位暢談歲月。隻可惜是女兒之身......”說著,擺擺手道,“送客!”


    沐雅沁剛要再說什麽,卻被張大發攔下道:“姑娘,東方長老下令了,讓諸位速速離去,還是不要再說了,請吧!”沐雅沁見狀,隻得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就這麽走啦?”小婉驚道,“師姐,離開這破廟,咱們可就露宿啦!”沐雅沁點點頭道:“小婉,再怎麽樣都要有骨氣,知進退!這帝王廟是人家的地方,人家不留豈能硬闖?芳草卉與萬妖穀向來交好,不能不給他們穀主一份薄麵!”說著,看了看遠處道,“前方就是潭州了,咱們在牆角下湊合一夜,明日進城再好好休息吧!”小婉低下頭,歎口氣嘟囔道:“什麽穀主,分明就是臭乞丐!”說著,眾人垂頭喪氣向潭州而去。


    成鬆與周小娥在不遠處潛伏,聽得真真切切。周小娥歎口氣道:“龍嫣姑娘又要露宿了,真怕她招了風寒。”成鬆的心思反而沒在這件事上,自語道:“別看這老頭穿得破破爛爛,原來是萬妖穀穀主東方隸,還真是真人不露相。”


    周小娥哼道:“人家擔心龍嫣姑娘凍壞了身子,你卻擔心那狠心的老頭露不露相的,真是氣死我了!”成鬆笑道:“你先別擔心龍嫣姑娘了,先擔心一下咱們倆吧!看這意思,帝王廟咱們是沒法借宿了,他們好歹還有個城牆可以倚靠,咱們又靠著什麽呢?總不能湊上去靠在一起吧!咱們才是真正的露宿啊!”


    周小娥笑道:“少來了,師兄你還怕這個?”說著,話鋒一轉道,“不過,你說師父他們和其他門派的人都到了嗎?”成鬆點頭道:“不出意外的話,也就是這一兩日了。”說著,笑道,“沒準兒啊,師父他老人家此刻已經在城裏啦!”二人說笑著跟著沐雅沁的方向而去。


    東方隸幾步迴到廟中,張大發在其身後道:“長老,那幾個姑娘到底是何來頭?怎麽看您對她們還挺客氣的?”東方隸坐下笑道:“哦?老夫都將她們趕跑了,還算得上客氣?”


    張大發坐在對麵道:“是啊,倚著您以前的做事風格,恐怕跟他們說不會超過三句話吧!”東方隸點點頭笑道:“這幾人不同,她們是芳草卉的弟子。芳草卉在金陵附近,也算是江湖上一大門派,隻收女子作為弟子。芳草卉與萬妖穀交情不錯,老夫跟那個老太太也是有過幾麵之緣,免不了的書信往來......”說到此,東方隸突然停下片刻,仿佛心事重重。片刻後繼續道,“兩年前江湖便傳聞芳草卉的那個老太太重疾纏身,離死不遠了。如今她的弟子出現在潭州,隻怕老太太也就在附近了。”


    張大發點點頭,不知道這老太太究竟是何來路。東方隸揉了揉眼睛繼續道:“大發啊,老夫遁隱江湖這麽多年,不知道那些曾經叱吒風雲的幫派人物如今是何模樣。芳草卉這次來潭州,說不定跟這場戰事有關。要知道,當初宋軍伐蜀之時,宋軍之中就混雜了萬妖穀和清水門的人。”張大發道:“所以,長老擔心這幾個芳草卉的人也投靠了宋廷?”東方隸點頭道:“不錯。生逢亂世,各門各派找一顆大樹依靠也是情有可原!以老太太的為人若要投靠朝廷,想必也是真的遇到了大麻煩!”


    就在此時,門外又有男人聲音叫門道:“請問,這帝王廟中何人做主?”循著聲音,張大發迴頭看去道:“長老,好像又來人啦!”東方隸點點頭道:“你先去看看到底是什麽人?”


    張大發箭步走到外麵,卻看迎麵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身穿一襲白衣,頭戴白色流蘇帽,腦後垂著幾條流蘇帶。在他身後還站著七八人,有男有女卻都這身打扮。男子深施一禮道:“冒昧打擾。我們幾人是顏華派弟子,遠道而來卻不想沒能投宿上客棧,想在您這廟裏借宿一晚,不知是否方便。”東方隸在廟中聽得真切,心中暗想:“顏華派的弟子怎麽也到了潭州?”


    顏華派活動於燕趙一帶,近十幾年來杳無音信,漸漸淡出了江湖人的視線。顏華派掌門人呂擇段為人低調,更是不問江湖事,帶領顏華派門下弟子悉心修煉。東方隸仔細想了想,最近一次聽到顏華派的消息就是在七年前,因為上一任掌門離世。“七年沒有動作的顏華派都趕到了潭州,看來潭州果然是有大事要發生啊!”東方隸想到這裏,邁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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