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兄妹一大早便叫上韓嘯月,往帝王廟而去。李氏兄妹急迫希望將東方隸的丐幫部眾拉到抗宋的隊列之中,言語之中對東方隸頗有冒犯,惹得他心中不悅。東方隸一邊打理著長發一邊道,“話說迴來,你們是來拜見老夫的,還是來訓誡老夫的?進得廟門不出三句話,便對老夫發出詰問,似乎不太合乎禮數啊!”李仲儀聽罷,知道自己太過心急,便趕忙道:“長老言重了,是我出言有欠思考,實在抱歉!”


    沉默了半晌,東方隸搖搖頭道:“老夫並不生你們的氣,你們放寬心吧!今日,咱們不談國事。老夫的本意,是叫韓嘯月自己來。沒想到,諸位皇子、公主殿下也都跟了過來。我有些話要與韓嘯月私下講講,還是煩請各位在廟外等候如何?”李氏兄妹聽罷,見東方隸頗有逐客之意,不禁麵露難色。韓嘯月見李氏兄妹臉麵難堪,便安慰道:“仲寓、仲宣,欲速不達。你們先去看看這廟外之境吧……”李仲寓等人見狀,隻好起身深施一禮道:“也好,叨擾了!”說著,便都退下了。


    此刻,廟中就隻剩下韓嘯月和東方隸兩人。東方隸看韓嘯月一動不動,一句話不言,便笑道:“韓嘯月,老夫於你一別也有兩年。你來跟老夫說說,你到底是學了什麽功夫,能讓你武功精進如此之快?”韓嘯月想了片刻道:“實不相瞞,晚輩在枯禪寺習得了天誓神器的絕技。昨日與前輩對決,便是用的此招法。”東方隸微笑道:“不止吧!看你的功夫絕對不止枯禪寺那麽簡單,尤其是你拳腳上的力道十分驚人,就連老夫都望塵莫及。莫不是學了什麽絕學?比如說,《劍華本紀》!”


    韓嘯月心中一驚,趕忙否認道:“《劍華本紀》晚輩隻聽說過,卻沒見過。據說,江湖上眾多英雄好漢都在爭奪這本書。”東方隸注視著他的眼睛,卻沒看到半句實話,便笑笑道:“老夫土埋脖子了,要這秘籍也沒任何用途。你若不承認,我便也不勉強。不過,老夫倒是有一言相勸。凡事都有利弊,凡事物極必反。《劍華本紀》雖然記載的是劍譜心法,習得之後威力無窮。但類似這種,往往最傷人心智,嚴重者會耗盡陽壽、走火入魔......舍弟就是個例子。”


    韓嘯月見他並非貪圖秘籍之人,便點頭道:“前輩說的有道理。這麽說,他也練過《劍華本紀》?”東方隸點頭道:“舍弟名東方霸,生性頑劣,但也絕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我們祖傳一卷《劍華本紀》,家父將這本書鎖在萬妖穀地道之中,沒有他老人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可舍弟卻在家父葬禮那天偷偷潛入地道,竊出了這卷《劍華本紀》。誰知一發不可收拾,武功在短時間內便與我比肩。”


    韓嘯月聽得入神道:“所以,他就奪了你穀主之位?”東方隸點頭道:“不錯。他練過那卷《劍華本紀》後功夫變得邪毒,一招一式直取人首級。幸虧老夫有那麽幾個忠誠的弟子,否則恐怕早就身首異處了。俗話說‘長兄為父’,其子攘羊,父怎證之?他東方霸奪了我的位置,我隻能隱退而已……”韓嘯月聽罷,歎口氣道:“我還道萬妖穀都是些奸邪之人,原來東方前輩如此重情重義,晚輩敬佩!”


    “哈哈哈!韓嘯月,你怎知萬妖穀都是些奸邪之人?莫非,是見過我萬妖穀弟子?”東方隸笑著問道。韓嘯月哼笑道:“晚輩確實見過貴派大弟子司徒生,幾次三番想要殺我。晚輩徒有幾分運氣,這才活到了現在。”東方隸點頭道:“果然如此,老夫猜到你定是見過他!司徒生深受東方霸的影響,為人奸猾。似他這種人,若不是舍弟的大弟子,老夫定會親手除掉!不過話說迴來,即便是他現在再要害你,恐怕已經不是你的對手!”


    韓嘯月點頭道:“實不相瞞,江湖傳言李程漢之死便是出自他口。分明是他殺死了李程漢,而後嫁禍給我的。”東方霸點頭道:“看你忠厚仁愛,也不像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隻可惜人言可畏,此事早在江湖上傳開,恐怕想要將此謠言辟除,已非易事了。”


    韓嘯月擺擺手道:“其實,晚輩早已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隻盼能早日尋迴所愛之人,從此隱居山林而已。”東方隸笑道:“單就這一點,你就與老夫想到了一處。老夫之所以甘願做一名乞丐,就是因為看透了這些功名利祿實是過眼雲煙而已。隻是,誠如方才三位殿下所言,宋兵大舉進犯。眼下,恐怕想做個乞丐,都已不可得啊!”


    韓嘯月向前坐了坐道:“怎麽,東方前輩對此事有些看法?”東方隸笑道:“當然。老夫現在畢竟是一幫之主,即便老夫可以全身而退,我丐幫這幾百個兄弟卻如何生活?”韓嘯月道:“那……東方前輩想要怎樣?”東方隸梳理好了發髻,轉而梳理起了胡須繼續道:“老夫先是離開萬妖穀遠逃至蜀國,蜀國戰敗又被逼到了唐國。老夫本已看破世事,想在這裏了此殘生,卻又遇到戰事。彼時老夫孑然一身,當然可以隨意去留。可眼下,老夫一言一行,則必須要為丐幫部眾負責。”


    韓嘯月見他梳理好了發須,已不似昨日那般邋遢。此刻的東方隸眼窩深陷,雙眼炯神,更像一名看破紅塵的老者,心中不由得有些敬畏道:“東方前輩,您是打算叫丐幫部眾與潭州共存亡?”東方隸點頭道:“老夫不想再逃了,老夫已經累了。命運既然到了今天這步,老夫就該坦然麵對,也算是對得起跟隨我的這些丐幫兄弟們。”


    東方隸一席話,引得韓嘯月心中不禁重新燃起了戰鬥的欲望。“東方前輩身為乞丐,都要為自己幫眾而戰。李氏兄妹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不是親人勝似親人,我又怎好辜負?”想到此,韓嘯月站起身深施一禮道:“似東方前輩這般風骨之人,晚輩已經幾年未見到一個。晚輩佩服!”東方隸擺擺手道:“老夫隻是想要保全丐幫部眾而已,沒有你說的那麽偉大。要論起風骨來,老夫倒覺得韓嘯月你更具氣魄。猶記得你在涼城外被官兵所捉,後來又逃離叛軍,你所表現出的沉著深得老夫喜歡。”


    韓嘯月道:“其實,晚輩那時卻是害怕的很。家父新亡,本就不抱活的希望,看似沉著,其實是想快點離開這個世界。”說著,不禁暗暗發笑,“實在是慚愧啊。現在想想,那時候真的是太傻了!這世上還有那麽多愛我之人,還有一個我愛之人,怎好撒手人寰?”東方隸道:“看你一身英氣,老夫猜測,你定然與蜀中名將韓濤關係不淺吧!”韓嘯月重新坐下道:“不錯,晚輩正是韓濤之子。家父迴城求援時,被宋軍追趕而葬身於江源成外湖心之中。”東方隸道:“這麽說,宋人還是你的殺父仇人?”


    韓嘯月點頭道:“不錯,之前我一直以為,宋將趙準是我的殺父仇人,直到遇見了枯禪寺外的高人。”東方隸道:“高人?什麽高人?”韓嘯月迴憶起在溶洞時的情景,與東方隸細細講來。東方隸聽得頻頻點頭道:“你說的這個人,老夫還真是沒有見過。如果世上果真有此人存在,那咱們這些所謂的英雄好漢,豈不隻是人家手中的棋子嗎?”韓嘯月點頭道:“不錯,此人操縱江湖乃至朝廷,卻又無人知曉,當真是一個隱世高人!即便如此,如若教我知曉他與家父之死有關,甚至是其直接導致了家父之死,那晚輩寧願與他同歸於盡,也要誓報此仇!”


    “哈哈!痛快!”東方隸說著站起身,韓嘯月一同起身。東方隸繼續道:“韓嘯月,我比你虛長五六十歲,卻沒了你這般魄力!老夫有意要與你義結金蘭,成為生死與共的兄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福分呢?”韓嘯月深施一禮道:“晚輩何德何能,與前輩互道兄弟?”東方隸擺擺手道:“哎,此話怎講?莫非,你瞧不上老夫這臭乞丐?”


    韓嘯月趕忙搖搖頭道:“哪裏哪裏,若前輩不棄,韓嘯月答應了便是。”東方隸哈哈大笑道:“痛快!沒想到,老夫原本是行將入土之人,居然又尋到名將之後、未來的一代俠者作為生死兄弟,老夫死而無憾!”韓嘯月道:“前輩,李景賢亦是韓某過命兄弟,此人忠義兩全,一路之上護韓某周全,晚輩早有與其結拜之意。何不趁此機會,我們三人焚香而拜?”東方隸先是愣了一下,想了片刻後哈哈大笑道:“與你意氣相投的兄弟,定然也是個英雄。不知那位李景賢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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