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兄弟早就有了將韓嘯月任命為潭州太守的打算。但由於他在防衛江源城時接連受挫,便將蜀國滅亡的責任歸咎於自己,從而不敢擔起太守的重擔。李氏兄弟在春祥居擺下一桌酒宴,名為為其接風洗塵,實際還在輪番規勸他能為防衛潭州出上一把力。


    “我知道,你著急去金陵,去芳草卉找你的未婚妻,也確實情有可原。不過,你忍心看著唐國這大好河山落入宋人手中嗎?”說著,李仲宣壓低了聲音繼續道,“宋軍這次來的可不一般啊,宋國皇帝拜曹彬為帥,統領十幾萬大軍南下。曹彬他其實……”說到這突然停下,似有什麽苦衷一般,歎口氣獨自飲下杯中酒。


    “曹彬怎麽了?”韓嘯月心中起疑,李仲儀見哥哥突然不說話,便補充道:“曹彬原本是父皇心腹愛將曹熊之義子,對我朝軍事機要了若指掌。三年前曹熊病故,那廝便帶著我朝七八名大將投靠了周,如今就成了宋國之中對我朝最為了解的人。”韓嘯月這才明白,點頭道:“原來,曹彬是個叛國投敵的小人!宋帝指派最為了解唐國的大將來攻唐,可見其心機之深!”


    李仲儀在來的時候便知道,兩位皇兄打算撤下嚴棠溪讓韓嘯月做潭州太守抗擊宋軍。此刻見韓嘯月似乎對曹彬投敵之事頗為不滿,便繼續道:“嘯月哥哥,說到了令人作嘔之人,實在是晦氣!”說著,端起酒杯道,“咱們許久不見,仲儀敬你一杯!”說著,一飲而盡。韓嘯月不好拒絕,便同她喝了下去。李仲儀將酒再次斟滿道。


    “嘯月哥哥,從小我便隻聽你的話,那時我便覺得,全世界隻有你說的話是正確的。”韓嘯月聽罷,笑道:“仲儀,那時候我們還小……”李仲儀點點頭繼續道:“其實,時至今日,我依然覺得,你做什麽都是對的。曹彬那賊子對我朝了如指掌,如今我朝兵將匱乏,單是憑借固有的那幾個大將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一介女流幫不上什麽忙,眼見父皇平添了幾根銀絲,心中甚是著急啊!”


    韓嘯月聽得明白,李仲儀繞來繞去還是意在規勸自己,便笑道:“仲儀,若是叫我韓嘯月幫著處處謀略倒還可以,但作為一城太守上陣殺敵,恐怕還真就太難做到了。誠如我方才所言,江源城在我手中丟了,宋軍因此長驅直入。在我手中已經丟過一座城池,你們根本沒必要此重交於我這種敗軍之將。”李仲儀搖搖頭道:“嘯月哥哥,我一直都聽你的,這次你一定要從我一迴。一次敗仗說明不了什麽,就怕你一輩子背著這次失敗而不敢前行。”


    李仲寓見妹妹字字珠璣,看韓嘯月表情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便補充道:“不錯,想當年漢高祖對楚霸王也是常打敗仗,最終不還是戰勝了楚霸王建立了大漢帝國嗎?!”韓嘯月笑道:“我哪裏能跟漢高祖相提並論?敗軍之將,身上滿是晦氣。嘯月真怕辜負了你們兄妹三人的厚望啊!”李仲宣擺擺手道:“嘯月,我們兄妹三人一齊請你出山,你都不給這麽麵子嗎?”


    正說著話,先前離席的李衛手捧著一個木托盤從樓下走上來。托盤上麵盛裝的不知是何物品,看上去高高得像一座小山,上麵蒙著一層薄布。李仲宣起身將李衛拉到韓嘯月身邊道:“嘯月啊,難得你又迴唐國來,我們兄妹三人沒什麽可送的,這件禮物請你務必收下吧!”韓嘯月趕忙起身道:“想必是一件極為珍貴之物吧,無功不受祿,這我怎麽敢收呢?”李仲寓笑道:“嘯月,怎麽長大了跟兄弟們卻變得客套了?咱們用不著瞎客氣,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吧!”


    韓嘯月聽罷,卻也看不出到底是何物,便點頭道:“還不知到底為何物,教我先看看吧!”說著,李衛將托盤放在桌上,將上麵的薄布掀開。韓嘯月萬沒想到,托班上盛放著的,居然是一件與自己之前一模一樣的亮銀鎧甲!見此情景,韓嘯月隻覺眼眶中有淚水打轉,心好似被人揪了一下般疼痛。李仲宣將鎧甲取過來打開,在韓嘯月身前一邊比對一邊道:“太合身啦!嘯月,這件亮銀鎧甲是皇兄從蜀國迴來之後便專門托人打造的。”說著,李衛從身後抽出一杆亮銀長槍,更是比韓嘯月之前所用雁翎槍更為精致。


    韓嘯月看著麵前的鎧甲和長槍,不禁十分動容,淚水便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心中不知是喜是悲,確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湧上。李仲寓拍拍他的肩膀道:“嘯月,好甲配英雄。這身鎧甲和長槍請你務必收下,這可是為兄的一片心意。”李仲儀起身道:“嘯月哥哥,還記得小時候你總喜歡假裝自己是一名將軍。長大之後,我還從來沒見過你一身戎裝的樣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李景賢見李氏兄妹一言一語,說得韓嘯月淚灑當場。雖然沒有強求他留下做太守,但一舉一動無不在企圖用“以情動人”的手段將他留下。李景賢雖然心中急切,但畢竟韓嘯月與這三兄妹曾是幼時玩伴,自己作為外人實在不好多說什麽。既擔心他再上戰場會出什麽危險,又擔心他因此而耽誤了營救龍嫣的最佳時機,隻得幹著急,一口一口喝著悶酒。


    韓嘯月看著這身鎧甲和那一杆長槍,往事一幕一幕再次在腦中上演。“或許,這真的是天意。天意叫我在宋唐大戰之際來到了唐國,叫我逼死了反賊嚴棠溪,叫我巧遇了他兄妹三人。李氏兄弟備下這份心意若不接受,那就太不近人情了!”想到此,韓嘯月便伸手要去接。手還未觸碰到鎧甲,卻又縮了迴來,心想道,“隻是,穿上這身鎧甲容易,脫下來就太難了。誠如景賢所言,倘若大戰打個一年半載,豈不是耽誤了嫣兒的性命……”想到此,卻又不敢去接。


    此時,春香居樓下,十幾個豐潭派乞丐聚集在了一起,為首一人一臉橫肉,連鬢胡子垂到了胸口。“我說,你確定那日打你們的那個人就在這樓上?”這人問身邊一名乞丐。乞丐答道:“不錯,我當然記得!方才一位姑娘管他叫韓嘯月,他便應答了。”為首乞丐聽罷,想了片刻自語道:“難道是那個殺了漢昇堂堂主李程漢的韓嘯月?”說著,指了指身邊兩人道,“你們兩個,快去通知長老。其他人,跟我上!”說罷,便衝了上去。


    春香居掌櫃見衝進來十幾個乞丐,趕忙攔下道:“喂!這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嗎?出去出去!”說著就要往外驅趕。為首乞丐將手中乞討用的碗隨手放在桌子上道:“你這店裏有個人,欺負我們豐潭派的弟子。我們上去將他找出來,絕對不給你添麻煩!”掌櫃哼笑道:“小兄弟,你可真會開玩笑!教你們從我店裏把人帶走,那還有人敢來我店裏吃飯嗎?”


    為首乞丐瞪大了眼睛道:“怎麽,你說說看,要怎樣才能放我們過去?”掌櫃道:“放你們過去是不可能的,你們若真是結了大仇緣,那就在遠處等著那個人出來。隻要出了小店的門,我絕不幹預。”為首乞丐點點頭道:“行,那就聽你的!”說罷轉身便走。剛走兩步,掌櫃追出來道:“哎,把你的破碗拿走啊!”為首乞丐轉身道:“不好意思,差點忘了!”說著,返身迴到店中。


    掌櫃以為他隻是將碗拿上便走,沒想到他竟然趁自己不注意,一個箭步衝向了二樓。等掌櫃反應過來時,為首乞丐已經準備上三樓了。掌櫃剛要去攔,卻被四個隨行的乞丐擋住了去路:“別動!不然的話,叫你也受受皮肉之苦!”掌櫃聽罷,便不敢再動彈。為首乞丐領著人在二樓看了一圈,並未發現韓嘯月的蹤跡,便衝到了三樓。


    此刻韓嘯月雙手舉在空中,正在想著是否要接下此件鎧甲。突然,衝上來的人群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三樓的樓梯口。為首乞丐衝上來,見正好有一桌正在用餐的客人,便上前道:“你們誰是韓嘯月?”韓嘯月一眼便認出其中兩個乞丐,正是之前製伏的那兩個乞丐,想來定是尋仇的。原本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但在他看來卻解了燃眉之急。若不是這些乞丐衝上來,自己當真不知是否該接下這件鎧甲。現在看來,如何解決這些鬧事的乞丐才是重中之重。


    韓嘯月剛要開口,李景賢起身答道:“我是韓嘯月,有什麽事?”為首乞丐還未答話,身後一乞丐道:“大哥,這人不是韓嘯月。”說著,一指韓嘯月道,“是他!”為首乞丐聽罷,哈哈大笑道:“我還以為韓嘯月敢作敢當,原來還是需要其他人來頂替啊!”說著,上前兩步到,“聽說,昨日你打傷了我豐潭派的四個兄弟,可有此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華本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第一種青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第一種青年並收藏劍華本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