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太後放下溫熱的茶杯,將目光放在白牙國的國王身上,“我以為大使們帶著王子們過來,是想同我們和親呢。”


    這是逼外使們出來說話了。


    被盯著的白牙國國王腦門上全是冷汗,站起來尷尬地拱手做禮,說:“我等不敢高攀聖朝公主殿下,倒是有意與各位王爺們聯姻。”


    “都是聖朝的貴人,隻要結親,都是一件喜事嘛。”


    皇太後皺著眉,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改變了主意。


    她早已不再關注宮裏的事,所以從來不打探外頭的事情,並不知道今天發生過什麽。


    金晶晶略微舒了口氣,但沒等她放鬆一直僵硬著的肩膀,皇太後的目光又轉向她,差點把她嚇得閉過氣去。


    “太後奶奶?”


    金晶晶試探地喊了一聲。


    她身邊的皇後也有點緊張,可能對這位皇太後也是犯慫的。


    聖皇坐在上麵,看右手邊兩個小女人,都像個受驚的毛絨絨兔子一樣,立刻心疼得不行,就要開口護著她們。


    “公主,”但皇太後搶先開口了,“你也不小了,不能一直被養在你父皇的羽翼之下。都說少女懷春,你難道就沒看得上的青年才俊嗎?這些可都是文采斐然的大才子呢。”


    皇太後說的青年才俊,其實隻是指到場的王子們,但金晶晶沒反應過來,整個人的腦子都發木,下意識以原主的立場發話,“我才不喜歡風流才子呢,我就喜歡威武強大的將軍,無論發生什麽都能保護我!”


    以係統所給的記憶,這個公主之所以喜歡那個周將軍,好像就是因為某次狩獵,她差點被驚馬踩到,是這個將軍及時製服發瘋的馬,讓她免遭災難。


    聖皇也記得這件事,立刻就紅著眼看向了某個新加的靠前的位子。


    ——那是急急忙忙趕迴京的周複的位置。


    周複也是懵了,他自己還沒收拾好思緒,就聽公主說什麽稀罕將軍一類的人物,頓時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但他鼓起勇氣想看一眼公主時,卻看到了皇上在怒視他。


    求生欲強烈的他,蹭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明所以地對著聖皇跪下了。


    在場所有人:???


    金晶晶:發生什麽了?剛剛不是隻有她在說話嗎?怎麽突然出來個人跪下了?!


    喂喂喂,別搞得好像她跟人暗通款曲了一樣啊喂!


    第44章 聖朝公主


    聖皇眼見著人家自己站出來了, 氣的真想下去踹他一頓。


    丫的, 他隻是當老父親的不爽地發泄一下怒氣,怎麽這家夥一點不經事,一嚇就蹦出來跪下了呢?


    這樣多讓人誤會啊!


    聖皇手指發出咯嘣咯嘣的響聲,要不是現在人太多,他一定會直接過去拎起那小子, 然後給他一頓狠狠的教訓。


    金晶晶依舊是懵著,係統此時才發揮出自己該有的作用,幸災樂禍地表示:“看見這位沒,就是你口中的將軍。曾經義無反顧保護了公主的那個周將軍。”


    底下一片安靜。


    好些王子下意識摸了下頭。


    媽呀, 這公主幸好家裏不讓娶。


    不然不止家財敗盡, 他們自個頭上也綠油油啊!


    “我感覺自己好冤啊, 這是報複我跟皇後一起穿了白毛,要讓我六月體驗一把求冤雪的委屈嗎?”金晶晶摸著胸口, 真心覺得自己夠倒黴的。


    明明今天晚宴開始之前,她還好奇地問了一下係統, 係統說這個傳說中被公主暗戀的將軍,現在在外地交接工作呢,所以她剛剛說那話才毫無壓力。


    結果你現在告訴她, 將軍本人就在現場, 然後沒事還跑出來跪下了?


    “心都在揪著痛,終於能理解古裝劇裏,被人汙蔑跟人私通的女人的憋屈了。”


    這邊金晶晶在這憋屈,底下的周將軍也迴過味不太對了。


    他腦門上冒出大滴的冷汗, 絞盡腦汁想著要怎麽圓場。但這會實在是太慌張了,反應沒有在祭祖大典上那麽快,竟然卡殼了好一會兒。


    皇太後同樣也誤會了,以為這個將軍跟公主已經私下有了什麽,氣的就是一拍桌子,喝問:“這是誰?”


    她久不出門,自然不認識新的年輕官員。


    周將軍微微抬起頭,小心迴答:“微臣乃新任衛京將軍周複。”


    他微微抬起頭後,露出的麵孔十分清秀俊逸,不像個將軍,倒像個文臣。隻是額角有一小塊傷疤。


    聖朝有令,麵有疤痕者不得科舉。


    太後隨意問了一句,“你是因為臉上有疤,才走了武將的路子嗎?”


    “……”周複抿了抿唇,這是事實,“是。我曾十二歲考上舉人,但因為年紀太小,老師讓我等幾年再嚐試進京考進士。但我考上舉人後不久,因為家中遇到歹徒,我保護阿娘時被刀口刮到,在額頭上留了疤,這才改文為武。”


    聖皇都不知道這個事,畢竟周複年輕,一路爬到二品的位置,可以說是極其勵誌了。沒想到他居然還是個天才,居然在十二歲時就考上過秀才,之後才因為意外改從軍,靠軍功升上來。


    可以想象,若是沒有那個意外,他走文臣一路,恐怕現在的地位同樣不低。


    在迴答時,周複想起當年的傷痛,左手抬起摸了下額角的傷。


    太後瞪大了眼,啞著嗓子問:“你手也受傷了?”


    大家不知道太後為什麽問這麽細,周複也是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迴道:“不,手上的是胎記,與我父親的一樣。”


    “啊……啊……”太後幾次張嘴,卻好像被什麽卡住了喉嚨,隻能發出輕弱的聲音。


    聖皇見她這反應,猛然想到了什麽,頓時一驚。


    但這事不能在這種時候展現出一點點痕跡,聖皇站起來,走到皇太後身邊,蹲下扶住她,“恐怕母上是想起吾年幼時,在宮外同樣遭遇惡徒傷害一事了。”


    “母上心疾又犯了,來人,帶皇太後去保和殿歇息。”


    皇太後確實心緒難寧,但在下人們要扶她離席時,她卻甩開了他們的手,“老身好著呢!”


    但她氣衝衝地說了這一句,不知想起什麽,接下來又什麽都不再管,就像個雕塑一樣,端坐在那,連之前問話的周將軍也不去看了。


    金晶晶因為之前的經曆,對聖皇和皇太後的關係就有過猜想,現在看到太後這番表現,更是腦洞大開,但她沒有別人可以討論,隻能興奮地找係統,“係統係統,我現在有一個腦洞!”


    “嗯?”係統也有點好奇。


    金晶晶兩眼亮晶晶的,“從之前那次見皇太後,皇帝爹和皇太後的對話,我有過猜想,覺得這太後會不會是抱錯了孩子,或者是被人惡意掉包了兒子一類的。”


    “但是剛剛看她聽到胎記後那反應,一定是想到對她很重要的人身上同樣的胎記了吧?”


    係統認真的聽著,還適時附和著催促金晶晶繼續說,“嗯嗯嗯,然後呢?”


    “那個公主暗戀的將軍,說他這個胎記是遺傳自他爹的——他自己多大?跟公主差不多是吧!那他爹多大?不是和皇帝差不多嗎?!”


    “所以說,當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放在宮外的皇子被掉包了或者發生意外了,然後接迴來前,外頭人害怕弄丟皇子被遷怒,就送了別的孩子進來。”


    “但是太後怎麽會認不出自己的親生孩子,她很生氣很擔憂很悲痛,卻又不能揭穿,因為這事是她娘家做的……”


    腦洞說到這,事情就差不多搞清楚了。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係統覺得金晶晶說的,應該跟現實大差不離了。


    被皇太後這麽一搞,底下人也稍稍放鬆了對下麵跪著的周複的注意,讓他著實是鬆快了許多。


    皇帝又狠狠瞪他一眼,讓他迴去坐著,但沒有解釋他為什麽出來跪下的事情。


    這下搞的,公主跟周將軍之間有點什麽,就成了鐵板釘釘的定論。


    金晶晶等興奮地跟係統分享完自己的腦洞後,才想起這件事,“臥槽,皇帝爹是不是忘了該給我解釋一下,找個理由搪塞一下也行啊,這樣直接讓他迴去坐著,公主不久坐實了跟將軍有私情的事情嗎?”


    “這是好事吧?”係統反問到,“公主本來就很想嫁給周將軍的,隻是因為之前皇帝說不能讓掌握兵權的武將尚主,以免發生武力篡國的事情。”


    “現在這個周將軍極其可疑是皇太後的親孫子,那他娶公主不是順理成章地讓真正的龍血歸脈?”


    金晶晶摸摸下巴,“也是哦,那就這樣吧。反正是公主的事情,我很快就迴去了,總不會讓我一個月內嫁人吧哈哈哈。”


    心大地把這事甩開,金晶晶開始享用麵前的美食們。


    皇後也被帶得有了食欲,跟著一起用了不少。


    熱熱鬧鬧地將晚宴繼續下去,在快結束時,一直安靜著的皇太後,突然把周將軍留下了。


    聖皇把心都提得老高,生怕太後在別人麵前說出什麽來。


    “你這孩子遭遇也可憐,但遇到挫折,不是一蹶不振,而是換了方向,重新獲得成功,著實是個好孩子。”太後留下周將軍,先是奇怪地讚賞了他一番,接著又問他:“從軍總要天南地北地到處打仗,你這些年可想家?”


    周複愣了下,低落地迴答:“我已是孑然一人了。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因為身體一直不好,生病亡故了;母親則是在我十三歲那年的意外中,受傷後感染,沒錢救治,也沒了。”


    “啊……”太後眼前一花,端正的身姿一下子就亂了,好像失去了精氣神一樣。


    聖皇歎著氣,親自上去扶起她,“母上,迴去再說吧。”


    現在隻有他們的近身侍衛和宮女在,其他人都走了,不然皇太後這失態的樣子,不知道要被人聯想到什麽呢。


    太後這次沒有拒絕,被聖皇扶著,步履蹣跚地離了席,出殿門後就被扶上軟轎。


    “讓太後好好休息,我明兒一早就去請安。”


    聖皇吩咐後,又迴來太和殿,“周將軍,既然你已調到京城,可以多與程家往來。程老將軍是我外祖,也是皇太後的父親,他一向喜歡青年才俊,卸任在家多次與我抱怨生活沒滋沒味,你去見見他,還能被教著學些東西。”


    “京城的官,可不是那麽好當的。”


    周複感激地跪謝,“多謝聖皇關心。”


    直接讓他走皇帝外祖那邊的路來打通人際關係,可以說是十分關照了。


    這讓沒一點背景,一路上受了很多苦,靠著硬實力才走到今天的周複都要感動哭了。


    “你退下吧。”


    “是!”


    把這個小青年忽悠走後,聖皇突然重重地唿了一口氣,酒精的氣息反倒讓他清醒了許多。


    或許冥冥之中,賈家的先祖都在保佑吧。


    那天,公主吹落的帔帛,偏偏就落在了不近不遠的周將軍身上,又讓他今天趕上了宴會,更是被皇太後注意到……


    綿延了兩千年的賈氏王朝啊,終於能物歸原主了。


    聖皇伸手摸摸金晶晶的頭發,“晶兒,你的確是到了該定親的年紀了。”


    被以為早就不在了的真皇子,卻像個普通人一樣,和普通人結合,生下的孩子偏偏是天才,無論遇到什麽,都竄到了今天這地位,又出現在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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