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李若非淡淡地說道。


    他迴到別墅,洗幹淨手,沐浴換了衣服之後,拿朱砂在黃符紙上畫了符,他默念著咒語,閉上眼睛,開始通靈儀式,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有個發光的白色人影站在病床邊,人影伸出了手,做了個安撫的動作,解脫了女孩的痛苦。


    看來真的有神的存在。


    李若非睜開眼睛,神情若有所思。


    他轉頭看向桌上的文獻,傳聞人的肉體在經受折磨之後,靈魂會超脫,這就是為什麽每個宗教都讓教徒進行苦修的原因,他們信奉痛苦能令人清醒,離神更進一步。


    別墅被查封,唯一的生還者死亡,案子變成了一樁懸案,漸漸地被人遺忘。


    又過了一段風平浪靜的日子,大學的寒假到了,李若非趁著這段期間前往歐洲調研,為下學期的神話學課程做調研。


    這門課程有夠複雜的,不僅要天天看資料,還要親自去調研,阮萌跟在他旁邊想。


    經曆了長時間的飛行,下了飛機後,一輛黑色豪車接走李若非,他沒有如她預料的去住酒店,而是被人接到了一幢莊園之中。


    莊園大得不可思議,阮萌瞪大了眼睛,懷疑他發財了。


    車子停在了一個城堡之前,李若非走了進去,行李箱被傭人送進房間,這裏彌漫著一股陳舊奢華的氛圍,隨處可見的古典家具,牆壁上的名畫,阮萌訝異地環顧著。


    李若非來這裏做什麽?城堡主人邀請他來的嗎?


    為了倒時差,他躺床上休息了一會。


    夜晚來臨,他從床上起來,結實的脊背拱起,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結實的後背,他起來後進了浴室。


    阮萌恨恨地想,為什麽當她再也觸碰不到他了,才覺得自己的男朋友那麽有誘惑力。


    從浴室出來,他換上正裝,稍微打理了下頭發。


    有人在門外敲了敲門,來的人恭敬地說道:“宴會已經開始了。”


    宴會?來城堡參加宴會?阮萌不太理解,她感覺李若非身上有好多謎團。


    “知道了。”他淡淡地應了一聲,拿起旁邊的黑色麵具戴上。


    難不成是化妝舞會?阮萌越來越好奇,心像是在被貓咪的爪子撓一樣。她跟著他走進宴會廳,裏麵的人衣著光鮮,戴著同樣的麵具,隻有男人,有老有少,從發色來看,不隻有東方人,還有少部分西方人。


    她漸漸感覺到不對勁,臉色慢慢變白了,這不是一個普通宴會,難道是一個恐怖集會?


    “李,聽說你搞砸了,有一個物品逃跑了。”


    “托她的服,我看到了神的存在。”李若非語氣淡漠。


    他的話像一顆小石子激起了千層浪,宴會廳裏的人竊竊私語著,更多的人是興奮。


    他們在期待什麽?


    阮萌隻感覺心裏發寒,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李若非,她突然想明白了,他們利用他的通靈能力,去感受神的存在。


    那個時候,在醫院中,瀕死的女孩聽到了他的話,聽出了聲音,知道他是始作俑者,她發現自己逃也沒有用,因此開始了掙紮。


    阮萌的指間發僵,驚恐和涼意滲透到了瞳孔之中。


    他去工作,當大學老師,有一群朋友,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掩蓋他的真實身份。


    過往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中翻來覆去地展現著,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施雨澤找他調查案,根本就找錯人了,因為他就是那個變態殺手!


    通靈所看到的男人根本就是他自己,怪不得施雨澤打電話說受害人醒了,他會有那樣大的反應。施雨澤千算萬算,不會想到他要找的兇手就在他旁邊,和他談笑風生啊!


    怎麽會這樣呢。


    冰冷從腳竄到頭,還有什麽比愛的人是個變態殺人魔更恐怖的事情,那一瞬間,她仿佛聽到他冷酷的嘲笑聲。


    “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她自以為拯救世人,選擇放棄他,他非要用另一種手段報複迴來。


    宴會進行到了高|潮部分,掀開紅色幕布,鐵籠子裏關著赤|裸的女孩,她們瑟瑟發抖地縮在一起,接受著這些權貴露骨目光的洗禮,羞恥感和侮辱感侵蝕著她們的靈魂。


    “為什麽要參與這種事!”阮萌大聲質問他,“你為什麽要這樣!”


    她的哭喊並不能傳達給他。


    李若非淡漠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籠子門打開後,哭叫聲在下一瞬間響起。


    這場單方麵的性|虐折磨一直持續到淩晨,他一直沒有參與,而是在房間裏看書,手握著書,靠在沙發上,清冷禁欲的很。


    然而在樓下的宴會大廳,卻是野獸們的樂園。


    阮萌心裏極度無力,她轉過身,遠離那個大廳,她不敢看,更不敢聽。她從小接受的教育,接收到的信息,都標注著一點,那就是她活在文明的世界中,而現在,這座黑暗森林肆無忌憚地展現在她的麵前,她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魔鬼們遊蕩在人間。


    直到槍聲響起,李若非放下書,打開窗,冷風夾雜著血腥味蔓延在鼻尖,他點燃了一根煙,斜靠在窗邊,冷漠地望著窗外。


    赤|身|裸|體的女孩們在後麵的山林中奔跑,身後的人們手持衝|鋒|槍,不斷掃射著獵物。


    他們玩夠之後,把女孩們放進了後山中,進行狩獵遊戲。


    “砰”的一聲,鮮血噴濺,一個女孩絕望地倒在血泊中,手腳抽搐了幾下,饑餓的獵犬立刻撲了上去,啃咬起屍體來。


    有女孩躲在了樹的後背,她雙手抱頭,痛苦地念著,“神啊,求你救救我,求你了……”


    紅外線監測裝置監測到了她的存在,隻聽一聲清脆的槍響,一槍爆頭死亡。


    阮萌痛心地看著這一幕,她欺騙自己,她不是在人間,而是在地獄,她犧牲了她所有的一切,換來的就是這個嗎?


    她眼眸通紅地瞪著李若非,他撕下了那層偽裝,露出了他的本性,虛偽、奸詐、陰險、詭異、恐怖,人在他的眼中就是蜻蜓。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有個男人赤|裸著上半身,單單套了件西裝外套,他也點了根煙,問道:“這個世上真的有神嗎?要是有的話,這些事情還會發生嗎?”


    慘叫聲越來越微弱,那些女孩安靜地消失在了世上。


    “所以,我傾向於沒有神。”


    李若非不耐煩地彈了下煙火,煙在黑暗中發出駭人的猩紅色光,“我說,有就有。”


    “你找到神了要做什麽?”


    他的表情在下一秒變得鬼魅起來,淺色瞳孔裏有戾氣聚集,薄唇中吐出兩個字,“瀆|神。”


    城堡的大門被人踢開,玩樂者們凱旋迴來,他們帶迴來了唯一的生還者,這場狩獵遊戲僅剩下一個活人。


    渾身鮮血的女孩頭發淩亂,雙眼露出懇求,哀求道:“求求你們,放了我,放了我吧……”


    “有誰想要她嗎?”一人出聲了,周圍的人沉默著,他們明顯不想要這個壞掉的玩具。


    發問的人笑道:“看來沒有人想要你,小姐,你毫無價值。”他朝旁邊揚了下下巴。


    一名戴著麵具的壯漢將她拖走,正巧李若非走下樓梯,他出聲道:“等一下。”


    壯漢停了下來,等待著他的指示,阮萌以為他是要保下最後的生還者,然而下一秒,她的心徹底冷了。


    他輕輕撫摸著女孩的臉頰,女孩顫栗不已,帶著淚的眼眸淚眼朦朧地望著他,美麗又柔弱的年輕女人啊,女孩猶如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死命抓著他的衣袖。


    他冷冷地說道:“剝|皮。”


    “啊啊啊——不要!”女孩發出了淒慘的叫聲,“救救我!救救我!”


    阮萌真的憤怒了,她氣得渾身顫抖,身上的血都冷了下來,她手指發著抖,腦海中一片空白,她腦中剛有念頭閃現,那個拎著女孩的壯漢瞬間化為了一朵血花,一灘血液濺在地上。


    李若非臉色一變,神情帶著某種隱秘的期待,“你感應到了嗎?我問你,感應到了嗎!這裏有沒有多出一個人?”


    周圍的人驚慌起來,女孩驚恐地看向某個方位,“有,有個白色發光的人影。”


    這裏的人一個個化為血霧,他們快速反應過來,轉身要逃離這座古堡,然而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們全都化成了血霧。


    城堡的城牆和地麵則是化為了粉末,土地頃刻間被翻轉,這片罪惡的土地被夷為了平地。


    這一次,李若非看清了白光的形象,他揚起唇角笑道:“沒想到神是個女人。”


    他為什麽要笑?明明做了這麽殘酷的事情!為什麽還要露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為什麽?”阮萌抖著唇,問道。


    他歪了下頭,俊美的臉上露出笑容,他就是個披著天使皮的魔鬼。


    她無比痛恨地看著他,當荷爾蒙退去之後,她深刻地認識到她不會因為熟悉感而愛上他,他和她認識的李若非不是同一個人,如果她隻是愛這具李若非的皮囊,那麽無數條時間線中有千千萬萬個李若非,然而他們都不是她愛的那個。


    “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樣。”他的目光放肆地打量著她。


    她的腦中甚至升起了掐死他的念頭。


    “你做這一切,折磨虐殺女人,隻是為了見到我嗎。”


    “是啊,你感動嗎?”


    感動個鬼啊,阮萌又氣又痛心,心髒那裏撕心裂肺的痛,她發出尖叫聲,她不想這樣的,她不要這樣的結果,“啊——”


    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白光淹沒了一切。


    有個冷淡的聲音問她,“阮萌,你後悔嗎?”


    阮萌張了張嘴,艱澀道:“……後悔了。”


    一切幻象盡數消失,景色飛速閃退,她重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舊站在荒漠之中,旁邊站著的是沈牧洵,隻不過這次她的眼睛裏毫無生氣。


    “你看,要你墮落,無比簡單。”沈牧洵神色冷漠,“你連他是個變態殺人魔都接受不了,你的墮落是必然的。”


    “……”阮萌緩了好一會,她低聲問道:“我剛才打開的是什麽門?”


    “地獄之門。”


    傳聞有三扇地獄之門,一扇在荒漠,一扇在深海,最後一扇在耶路撒冷。


    “哦,怪不得。”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想責怪沈牧洵騙她了。


    烏鴉盤旋在天空,阿蒙開口說道:“李若非來了。”


    半空中出現了一個陣,李若非穩穩地落了下來,他看了看滿臉淚痕的阮萌,對沈牧洵說道:“你若不離開,我便開啟神之門。”


    “正好。”沈牧洵對他的威脅不屑一顧,他冷笑了下,“你成了神,永遠不能和她在一起,這樣,你還願意嗎?”


    阮萌朝李若非搖搖頭。


    “我願意。”


    這下,沈牧洵愣了,“為什麽?”


    李若非那雙淺褐色的眼眸看向她,“因為我愛她,我不要她痛苦。”


    沈牧洵來迴看看他們兩人,他忽然在一瞬間領悟到了,他和李若非都在朝阮萌索取愛,不同的是,李若非從索愛者轉變成了愛人的人,而他,他還沒有愛人的能力。


    他一直要愛,要她的愛,可他卻不知道怎麽愛她,哪怕她痛苦,也不願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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