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輕巧,我從他麵上看不出什麽,隻是,看了他方才那輕描淡寫地殺了自己的戀人,我終究是覺得喉中有些堵得慌,頓了片刻才坐了下去:“少昊君今日來本殿這裏,實在是有些突然。浮山在哪裏?”


    “人界浮山,乃是一座靈力相當的山脈,其中常有飛禽走獸,吸收天地之靈氣,或成仙或成妖,亦或……成魔。”


    我怔了怔,看他仍舊是笑意滿滿的臉,終究是移過眼去:“你說,那不是一座普通的山?那你此番又緣何要待本殿去?本殿用玄昆鏡,也是可以看到想見的東西。”


    “那不一樣。”他上前一步,突然拿起我飲過的茶盞來,“姬瑤殿下這裏的東西著實是不錯,一看就是石錦仙君的手藝。倒是這茶水,有些失了水準。”


    “哦?你又能烹茶麽?”


    “自然。”他放下杯盞,漆黑的眼看向我,“殿下對玄掣有誤會。”


    我沒料到他這般直白,隻見他將我那茶水盡數倒去,又手法嫻熟地烹製起來,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一般。


    “你與本殿很熟麽?”


    “現在不熟,以後便會熟了。”他眼神專注在茶水上,並未看我,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便就又與我倒了一杯新茶,“殿下嚐嚐玄掣的手藝吧。”


    我接了過來,隻覺得這茶水馨香又毫不叫人發膩,直直撲鼻而來,我抬手扇了扇,這香氣似是又淡了些,越發沁人心脾,誘得人急急想要品上一口。


    我瞅了他一眼,他也低頭看我:“殿下難道覺得玄掣會在裏邊下毒麽?”


    “哼,便是你下了毒,也毒不到本殿。”說罷一飲而盡,實在是世間難得的好茶,我有些懷疑他用的可是我殿中的花兒泡的。


    他淡笑著搖頭:“殿下這般喝茶倒是與飲酒一般。”


    “是嗎?我不飲酒。”我皺了皺眉頭,酒那個東西,我確然是不喜歡的,倒是幽冥神殿的孟常喜歡,據說她經常醉了酒便還會耍酒瘋,將一應小仙人調戲個遍,虛玉元君總也打趣她,總歸有一天要被人用酒水哄走。


    他點點頭,對我伸出手來,我不解,隻看著他那蔥白修長的手:“怎麽?”


    “殿下既然收下了玄掣的禮物,禮尚往來,自然是要陪玄掣走一趟浮山的。”他理所當然地看著我,那手仍是在眼前,“殿下究竟是怕什麽?難道玄掣還能殺了殿下不成?”


    那可說不準,別說我如今不是你未婚妻,便是你的戀人,你都下的了手!


    隻是他那眸子深幽,叫我不得不有些混沌,隻覺得這般的人兒,決然不是我看見的那樣,不會是個狠戾之人。思及此,我歎了口氣,將他的手揮開,輕輕站了起來:“如此,本殿便就與你走一趟,希望你真的能給本殿一個好理由,否則,勿怪本殿不客氣。”


    他收迴手,不在意地往前走去。皿柒攔在殿門口問我:“主子,要去哪裏?”他這一開口我便知道壞了,果然,玄掣悠然轉過身來,探究地看向皿柒。


    “咳咳……皿柒,”我對他使了個眼色,“這是少昊君,你可認識?原來一直覺著少昊君的聲音有些熟悉,這般聽起來,倒是與你一般呢。”


    皿柒怔然看我,跟著應道:“是嗎?”


    玄掣負起手,唇角一挑:“確然有趣。”這聲音與皿柒如出一轍,我實在是後悔,在他化形的那段日子裏,腦中想的太多了些。唉,這可如何解釋!


    不過他似乎也不介意,隻是淡然道:“殿下的器靈與玄掣有緣,以後若是有什麽事情,恐還能互相幫襯呢。”


    “少昊君說笑了,他不過是一介器靈,又能與你有何關係,皿柒,你退下吧,”我想了想,“若是父神譴人來問,便說本殿要下凡體驗民情,稍後就迴來。”


    “主子!可跟石錦仙君說了?”


    “與他說什……嗯,說了,方才石錦不是還來與本殿念叨來著麽,本殿這就下去看看。”不知為何,我竟是撒了個謊,皿柒不疑有他,這才點點頭讓開路去。


    行至應仙石處,身邊的人一個招手,一隻碩大的綠色鵬鳥停在了麵前,那鵬鳥蹦躂了幾下,過來在玄掣身上蹭了蹭,甚是開心的樣子。


    “走吧。”他先行上了鵬鳥的背上,又對我伸出手來,我仍是無視了,直接躍身而上,隻是這鵬鳥不知可是故意的,竟是往後又撅了撅,我一個不查,險些被他拋下去。


    一隻微暖的手一把拽住了我,將我往自己身邊一帶,我一手按在他胸口才堪堪站住,迴過神來立馬甩開來,隻瞪著那呆鳥:“他叫什麽!這般不待見本殿!”


    “他喚綠羽,不過是因為喜歡殿下才會興奮了些,綠羽,對嗎?”他倒是無恥,竟是這般問道,那鵬鳥又蹦躂了兩下,我險些又沒站住,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快走吧!父神若是追究起來可不好了。”


    他也與我身側坐下,那鵬鳥便一聲長鳴,往下界飛去。他一頭青絲,迎著風總也拂到了我肩上,我伸手將那發絲攥住,卻見他迴過頭來,隻得訕訕笑笑:“你這頭發太長了些,有些撩人。”


    “哦。”他點點頭,卻也沒有將自己的發抽走,隻突然道,“殿下知道魑垶嗎?”


    我沒想到他竟是要與我討論這三界的大事,點頭應著:“嗯,據說如今魔道興盛,也是因為他,據說他本也是個天界之人,卻不知為何墮入魔道,淪為魔神。”


    “那殿下可知道他手下四大惡獸?”


    “四大惡獸?”我仔細想了想,“倒是不清楚,你又知道?”問完我便覺得自己廢話了些,他日日與父神一起討論這些事情,又怎麽會不知曉,便複問道:“哪四個?”


    “霍奇,諸夫,赤厭,蜚卯。”他如數家珍,一一道來,而後看著我,“你可知其中蜚卯為何?”


    “不是說是惡獸麽……應是個長相奇特恐怖的吧?”


    他卻是搖搖頭:“雖說是惡獸,可是他們化作人形卻皆是貌美俊俏。”


    “是嗎?!”我有些想不通,“那為何喚他們為獸?”


    “殿下沒見過朱雀白虎他們化形麽?”他帶著笑意看我。


    嗯?我隻知道那虎牙平日裏就是一團,這些日子長大了,倒是俊了些,卻也當真是帶著獠牙的白虎啊!若是有什麽不同,便是那白色的翅膀?確然是個獸形,沒毛病!


    身邊的人有些無奈,繼續道:“白虎他們還小,恐是還沒有化形吧。倒是可以看看你父神身邊的燭照和幽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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