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翠梅忍不住笑起來。


    薑玉姝滿腦子的公務,胸有成竹道:“早晚有一天,西北會不愁糧食的!”


    一行人趕路南下,三月初,倒春寒一夜之間來襲,倏爾陰雨綿綿,倏爾小雪紛飛,寒意刺骨。


    這天,車馬停在鎮上的小客棧前歇腳。


    “嘶,真冷!”翠梅跳下車,使勁跺跺腳,迴手攙扶薑玉姝,“慢點兒。”


    薑玉姝站定,環顧四周,感慨說:“瞧,又是這個客棧!唉喲,西蒼與庸州官道上的縣、鎮、客棧等等,咱們路過了一趟又一趟,比跑江湖賣藝、賣膏藥的人還勤快些!”


    “是啊。”翠梅拎著包袱,有感而發,歎道:“每一處的特色飯菜滋味,奴婢幾乎閉著眼睛也能猜對。”


    薑玉姝忍俊不禁,“哈哈哈,見多識廣,不好麽?”


    “當然好!”


    店小二飛奔相迎,殷勤牽馬並引路,主仆一行陸續走向客棧,打尖解乏。


    當邁進門檻時,翠梅低頭看路,目光一掃,無意中瞥見兩個熟悉身影,驚奇指出:


    “咦?那不是萍兒和小梅嗎?她們為什麽在這兒?”


    “什麽?”


    薑玉姝詫異扭頭,定睛一望,皺眉說:“世上不太可能有兩對一模一樣的人,就是她們。”


    翠梅眯起眼睛辨認,“奇怪,她們一向寸步不離地伺候大夫人,怎會出現在這個小鎮?”


    薑玉姝心裏“咯噔”一下,頓感不安,“難道……家裏出事了?”她立刻吩咐仆婦和小廝,“你們快去問一問,希望那兩個不是郭家人。”


    “是!”眾仆領命,快速朝眼熟之人奔去。


    薑玉姝等人目送並等候,卻發現:


    對街


    仆婦領頭靠近,試探著喊:“萍兒姑娘?小梅?你倆怎麽——哎?別跑!”


    “幹什麽?”


    “跑什麽跑?見了我們,活像見了鬼似的,快說,府裏出什麽事了?”


    “站住,二夫人在附近,要問你們的話!”


    雙方照麵一打,眾人越是喊,兩個丫鬟越是跑,仿佛見了鬼,頂著風雪逃進小巷。結果,她們慌不擇路,逃進了死胡同,背靠著牆,驚恐萬狀,注視迎麵趕來的薑玉姝一行。


    薑玉姝步履匆匆,懷著濃濃不安感,狐疑打量對方,首先問:“萍兒?小梅?”


    “二夫人……”兩個丫鬟腿一軟,撲通跪下,誤以為醜事敗露、王氏下令追查,霎時嚇得魂不附體,含淚哀求:“求您饒命!”


    “奴婢隻是聽令行事而已。”


    “當時,奴婢們左勸右勸,但、但夫人不聽。”


    薑玉姝一頭霧水,“原來你倆是跟著我大嫂出門的?究竟出什麽事了?她人呢?”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均撐不住了,不約而同地磕頭,畏縮稟告:“奴婢實在不敢做主,也實在沒轍了,求您救救我們夫人!”


    “她、她……唉,必須看大夫了,再拖下去,恐怕會、會……一屍兩命。”


    一屍兩命?


    “一屍兩命?”薑玉姝震驚,結結實實呆住了,迴神後瞠目結舌,迷茫問:“什麽叫‘一屍兩命’?你們夫人懷孕了嗎?”


    兩個丫鬟戰戰兢兢,硬著頭皮,囁嚅答:“是、是的。”


    “算算日子,快六個月了。”


    “什麽?”


    眾人目瞪口呆,麵麵相覷,久久地沉默。


    薑玉姝責無旁貸,強打起精神,一揮手,喝令:“此處不便交談,立刻帶我去見她!稍後,你們務必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否則,自己想想後果。”


    “是。”


    “奴婢絕不敢隱瞞。”兩個丫鬟巴不得有人拿主意,忙不迭站起帶路。


    數日後·郭府


    心腹老仆守著門,婆媳連夜商討對策。


    王巧珍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雙目紅腫,淚流不止。


    “糊塗不要臉的東西!”


    “竟敢背著人做出如此醜事,郭家的臉,被你丟光了!”


    “你、你把弘耀忘了,把禮法也忘了,郭家容不下你了!”


    “你口口聲聲,謊稱去庸州找玉姝、請管禦醫治病,原來是為了偷偷墮胎?”


    王氏無法置信,臉色鐵青,痛心疾首,憤怒質問:“這些年,無論作為‘姑媽’還是作為‘婆婆’,我自認待你不薄,尤其你主動守節以來,除了煜兒和燁兒,全家屬你最受寵,飲食起居,我總是盡力把最好的分給你,萬萬沒料到,你居然這樣報答婆家?”


    “不知羞恥的東西,自甘下賤,索性打死算了!”王氏怒火中燒,抄起拐杖便朝床上打去。


    王巧珍萬分羞慚,既不辯解,也不求饒,隻是本能地蜷縮,捂住肚子,保護胎兒。


    薑玉姝不得不阻攔,迅速奪走拐杖,硬把老人按坐下,勸道:“老夫人息怒,當務之急是商討對策——”


    “有什麽可商討的?”


    王氏打斷次媳,氣得直發抖,遷怒責罵:“那天你碰見時,就該當場打死她,何必帶迴家?唯恐不夠丟臉,是?”


    在薑玉姝看來:立誌守節的寡嫂,突然懷孕,雖然不光彩,但隻與道德有關,而非犯了死罪,她既無權,也不讚成判王巧珍“死刑”。


    薑玉姝定定神,冷靜告知:“老夫人,消消氣,先聽我解釋。那天見到嫂子時,她剛服下墮胎藥不久,莫名昏迷,我不完全了解來龍去脈,豈能見死不救?隻能請大夫救治,期間意外發現,嫂子服用的,其實是安胎藥。”


    “至於藥為什麽錯了,尚未查清。”


    “而且,大夫說,嫂子十分虛弱,強行墮胎,很可能一屍兩命。當時,她氣息奄奄,我一度以為她撐不住了,畢竟人命關天,所以急忙趕迴家,想著由方勝救治更穩妥些,他是自己人。”


    王氏怒不可遏,“你瞧瞧她做的醜事,不正是該死嗎?當時不應該救她的!”


    薑玉姝深吸口氣,“您既是姑媽,又是婆婆,您做主。”假如當真不幸一屍兩命了,該如何向相關親戚交代?


    “唉!唉!”


    大罵一通後,王氏老淚縱橫,叮囑道:“事已至此,我、我也沒轍了。玉姝,趕緊寫信告訴弘磊,他是一家之主,叫他做主。”


    薑玉姝略一思索,“好,我待會兒就寫信。”


    王氏瞪視長媳,咬牙切齒,“難怪了!從去年中秋後開始,你變得格外懶,除了上香,整天躲在房裏,原來不是病了,而是被野男人迷得神魂顛倒,甚至懷上了野種!”


    “夢生不是野男人。”王巧珍情不自禁地反駁,哽咽說:“他已經有舉人功名在身,遲早會有出息的。”


    王氏氣得險些昏厥,“事到如今,你還在做白日夢呢?蠢貨,你被人騙了!”


    薑玉姝歎了口氣,緩緩告知:“我根據你們提供的線索,派人暗中查訪,結果,壓根沒找到‘周夢生’這個人。另外,我特地去縣衙,以幫三弟、四弟請先生的借口,仔細詢問朋友,倒聽說了幾個舉人,但其中無一姓‘周’,並且皆已成家,最年輕的都三十多歲了。”


    “嫂子,估計你不清楚,事實上,舉人在赫欽乃至西北,均屬稀少,周圍並沒有一個‘姓周、二十五歲、家境殷實、斯文高瘦’的周舉人。”


    王巧珍拒絕相信,蓬頭亂發,蜷在被窩裏哭,不斷搖頭,“不,不可能,你們一定是查漏了。”


    “夢生不會騙我的,他絕不會騙我的。”


    王氏火冒三丈,恨鐵不成鋼,“蠢貨,你個蠢貨!姓周的明顯是個騙子,騙財騙色,得手之後一逃了之。他若是真誠關心、真誠想娶,怎會徹底毀了你的名譽?”說完,她揚手一扇,“啪~”地給了長媳一耳光。


    “姑媽……”王巧珍捂臉哭泣,瘦得下巴尖尖,手背青筋凸顯,皮包骨。


    薑玉姝連日奔波,精疲力倦,再度勸阻,“老夫人,坐下商量,不要動怒了,當心身體。”


    “你嫂子、不!出了這種醜事,她不再是郭家媳婦了。”


    王氏捶胸頓足,頹然跌坐,指著長媳痛罵:“不知廉恥的糊塗東西,你但凡要些臉麵,就該自行解決!”


    “我自知該死,但臨死之前,我想再見夢生一麵。”煎熬數月,王巧珍憔悴不堪,眼神發直,語無倫次,喃喃說:“明明約好了的,每個月的初一、初五、十五、二十五,都會去老地方‘上香’,他為什麽失約?”


    “事先約定,他為什麽失約?到底被什麽事絆住腳了?”


    薑玉姝見狀,欲言又止;王氏抬手,又給了長媳一耳光,“因為他是騙子!玩弄了你,騙得錢財,不逃,等著被追究嗎?”


    王巧珍抽抽噎噎,失魂落魄,始終不願相信自己被騙財騙色,固執喃喃:“不,不可能,夢生才不是騙子。”


    “你——”


    商議不成,教訓良久。


    薑玉姝一聲長歎,提議道:“老夫人,不如先派人看著嫂、看著她,然後耐心等弘磊的迴信?橫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急也沒用。”


    “唉!”


    王氏擦擦淚,絞盡腦汁,無計可施,隻得頷首,“罷了,就照你說的辦,你安排安排。”


    “行!”


    隨即,薑玉姝歉意表示:“府城的衙署,催了我三次了,公務繁多,我得盡快啟程。家務事您若是忙不過來,不妨交給三弟和四弟,他們長大了,應該幫忙打理家務。”


    “可以,你安排。”王氏心力交瘁,怔怔審視長媳,失望透頂,頭疼煩躁。


    與此同時·客房


    “哈哈哈~”


    “精彩,精彩!”


    “賤人,你也有今天?你活該!”


    廖小蝶對鏡梳妝,眼神陰狠,笑吟吟,解恨極了。


    於是,薑玉姝安排妥家務之後,火速啟程,馬不停蹄地趕往府城,一邊關注家書,一邊抽空遊說,竭力說服官府,親眼看著第一所官營作坊竣工。


    忙忙碌碌,一轉眼,六月了,夏收開始,西平倉再度敞開大門,一車車糧食被搬進倉庫。


    夏季清晨,薑玉姝頭戴帷帽,走出住所,快步走向馬車,慣例前往軍倉。


    不料,巷口突然響起馬蹄聲,她聞聲抬頭一望,吃驚睜大眼睛,訝異問:


    “你怎麽來了?”


    郭弘磊率領一隊親信,風塵仆仆地下馬,大步流星靠近,低聲答:“來抓人,順便接你迴家。”


    薑玉姝迴不過神,訥訥道:“嗯,糧食快收完了,我計劃過兩天就迴家的。”語畢,她驀地迴神,急忙問:


    “抓、抓人?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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