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聞琛沒什麽情緒地“哦”了聲。


    仿佛隻是走過場地詢問,不在乎她的答案是什麽。


    朦昧的月光和走廊燈光下,白色衛衣的少年英俊得不像凡人。


    是讓人無端覺得有些鋒利的英俊。


    “班主任讓你去辦公室。”丟下這句話,覃瀟瀟不管對方的反應,快步走向西邊樓梯,上樓了。


    教室裏不少同學在小聲說話,細細碎碎的嘈雜。很正常,沒有老師坐鎮的8班通常就是這種狀態。


    “怎麽才迴來?”翻看著小說的楊玟嘀咕。


    覃瀟瀟“嗯”了聲,翻開生物《尖子生學案》。


    “媽蛋好虐啊!”


    ……


    “女主為什麽那麽快原諒這個渣男?”


    ……


    沉浸在小說裏的楊玟時不時吐槽。倒沒有達到聒噪的程度,自控力還算可以的覃瀟瀟沒怎麽受幹擾。


    做完一麵題目,覃瀟瀟閉目暫歇。


    “我靠這麽帥的嗎?英雄救美啊!”


    覃瀟瀟心裏一動,“英雄救美”這個詞像個鉤子,牽扯出她腦海裏《酷拽校霸愛上我》的某段情節:


    生病的女主從醫院迴學校,路上碰到心懷歹意的一幫混子。夜色混沌,小巷行人稀少,混子們向女主劫財,附帶調笑輕薄。


    柔弱的女主靠著牆閉眼,瑟瑟發抖之際,途徑的男主出手,狠戾迅速地把幾個混子打得狼狽逃跑。


    周遭安靜了,女主輕抖著身子睜開眼,看到英俊的出手救了她的男主,一陣失神……


    這是男主女主的初次見麵。


    就在今晚。


    覃瀟瀟沒有瞎猜。


    紀聞琛和江舟司從學校翻牆出去,準備去浪,途徑一條沒什麽人的小巷,原著裏說,時間是三月末的一個夜晚,現在正是三月末。


    以及,原著裏有段女主被救後從她視角的描述——


    “他個子很高,臉龐俊美。勾人心魄的眼睛漫不經心地掃了過來,沒有多餘的停留。一向靦腆的閉純沒法從他身上移開目光。


    他的朋友問他還去不去,他好像有些嫌棄雪白衛衣和淺色牛仔褲上沾到的血,蹙著眉說了句‘迴去洗澡’。他的聲音竟然也這麽好聽。”


    白色衛衣、淺色牛仔褲,覃瀟瀟二十分前看到的紀聞琛穿的就是這般。


    現在這個點,紀聞琛應該和女主遇上了吧。


    覃瀟瀟將練習冊翻到新的一麵,繼續做題。


    受不了太跌宕起伏的小說情節的楊玟,合上書打算緩緩。她心潮有些澎湃,想找個人聊天宣泄。


    “你怎麽又在學習啊覃瀟瀟?”


    “什麽時候買的《尖子生學案》啊?”楊玟用手指戳碰同桌,“和我來聊聊天啊。”


    “沒興趣。”


    “啊呀,別這樣啊。你這段時間真的好勤奮,到底是為什麽啊?”


    “為了實現人生理想,為了成為社會主義建設人才。”


    楊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發燒了啊?”


    “我國仍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要實現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這個目標,需要更多年輕一代的努力。”


    楊玟聽得腦殼疼,得,不打擾立誌建設祖國的同桌了。


    “覃瀟瀟,有人找。”下課沒一會兒,教室前門有同學喊。


    是高三的兩個女生,和原身在校舞蹈社結識,長得都還可以。


    在覃瀟瀟看來,原身和她們的關係隻能算認識:漂亮女生之間的表麵和諧的友好。


    “瀟瀟,前幾天給你發的扣扣消息怎麽都不迴?”率先說話的是王芯,長發直順,身材纖瘦。


    覃瀟瀟答:“這幾天沒怎麽登qq。”


    “你在忙什麽呀?”


    “哇覃瀟瀟你連劉海都紮起來了?”同王芯一起來的單眼皮女生白語詩插話,“這樣好像看著也不錯。”


    覃瀟瀟笑笑。


    “瀟瀟,你的座位在哪呀?”王芯不斷地朝教室裏看。


    “第三組,倒數第三排。”


    “噢,坐那裏啊。”


    “要表演的節目,你有什麽想法?”白語詩是舞蹈社的前社長。前副社長王芯來找她,說一起去找高二的覃瀟瀟問問關於校慶節目的想法。哪知王芯到了這兒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找了兩支舞的視頻,周末發給你們看看。”


    “ok,那沒什麽事,我和王芯先……”


    “別急呀。我,我們再聊聊呀。”王芯不舍得走。


    覃瀟瀟不說話,順著王芯頻頻望著的方向迴頭,秀眉不禁一挑。


    什麽?他什麽時候迴的教室?他不是應該在外麵嗎?


    往返學校加救人,這麽點時間應該不夠吧?


    所以……紀聞琛沒有出去?


    覃瀟瀟有些懵,盯了桌上攤開的練習冊好幾分鍾。


    “啊呀,你不是要建設社會主義嗎?怎麽不學習啊?”


    “……謝謝提醒。”


    ***


    清明節前,二中組織高一高二學生去烈士陵園掃墓。


    十多公裏的路,學生們得徒步走過去。前幾公裏,大家像剛出籠的鳥兒,心情飛揚,邊走邊嘰嘰喳喳;行程過半,一個個頹了累了,原本整齊的隊伍變得稀拉零散。


    覃瀟瀟這副身子確實弱,參加了快兩周的跑操,每次跑完還都是氣喘籲籲。現在遠足,她已經從原來的8班中間落到10班……差不多要掉到高一年級大隊。


    還好她不是一個人,同宿舍的一個胖胖的女生吳栗跟她作伴,一起“苟延殘喘”地蝸行。


    “你要喝葡萄糖嗎?”


    哦,還有幾個掉隊的同班男同學。


    覃瀟瀟抹了把鬢角的汗,搖搖頭。


    “我……”遭到拒絕的男同學不氣餒,“我幫你背書包吧?”


    覃瀟瀟搖頭,“不用。”


    另外兩個男同學故意發出嘲諷的笑聲,對那位獻殷勤的膽子大的男生。


    覃瀟瀟置若罔聞,挨著吳栗專心往前走。


    吳栗悄悄看一眼那些男生,再瞄向身邊的覃瀟瀟。內心有些羨慕。瀟瀟真的好漂亮,哪怕是現在隨便紮著頭發,累得出汗唇色發白,還是美得像小仙女,難怪那麽多男生暗戀她。


    誒?是、是太累了眼睛出問題了嗎?校、校霸怎麽過來了??


    “你怎麽樣?”


    沒看錯,真的是校霸!吳栗畏懼地和往旁邊避讓,然後,發現傳說中兇惡的校霸問話的對象是瀟瀟!


    覃瀟瀟稍微清了下嗓子,“還好。”


    紀聞琛看見她額角、鼻尖的汗,聲音有些低啞,“背包給我。”利落地從她身後卸下背包,拎在手裏。


    “?!”覃瀟瀟瞠目結舌,紀聞琛怎麽迴事?


    他怎麽會來參加這種活動,集合時她都沒注意到他在隊列裏……


    不不,更應該奇怪的是,他為什麽會主動過來幫她拿東西?


    “走不動了?”紀聞琛神色涼淡,側臉英挺得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


    覃瀟瀟頭皮一緊,不敢停下腳步。


    周遭同學鵪鶉似的自動給他們讓出半徑為一米左右的空間。


    覃瀟瀟莫名有點窘。


    第6章 006


    為什麽過來幫覃瀟瀟提背包?


    紀聞琛想起江舟司說的,不管怎麽樣,覃瀟瀟現在是他的女朋友,“不說做些男朋友該做的事情,好歹別對人家那麽冷淡”。


    他當時輕嗤了一聲,沒放在心上。


    現在……紀聞琛垂眼看向拎著的背包,唇角繃成平直的線。


    進陵園前有一段近百米的迴環的山麓階梯。人行其上,能看到山腳滴翠的新枝,能賞見山間淺粉的桃花,間或還能聽到黃鸝的清啼。


    覃瀟瀟無心欣賞。爬階梯對她來說更加累,腳像灌了鉛似的,每抬一次都耗費她為數不多的力氣。


    全靠攀扶著階梯欄杆在支撐。


    “瀟瀟,你……”吳栗想同覃瀟瀟說話,看到前麵似要迴頭的校霸,瞬間噤聲。


    紀聞琛人高腿長體力好,走著走著,把覃瀟瀟落在後麵一大截。聽到有人稱唿“覃瀟瀟”這個名字,不自覺停下腳步。


    女孩兩手抓著欄杆,半個身子差不多都靠在上麵,長袖t恤略貼身,能看到某處隆起不斷起伏……紀聞琛很快把目光往上移,她的白皙細頸微垂著,唇微張著喘息,比山間桃花還清嫵的眼裏仿佛含著盈灩水波。


    時至此刻,“覃瀟瀟”這個名字所代表的臉在他眼裏終於變得清晰。紀聞琛有點認同江舟司他們的話,覃瀟瀟漂亮得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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