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霜霜朝柳玖招手,叫她坐到自己身旁並握住她的手,緩緩開口:“外人皆道大將軍程墨對柳府的嵐小姐情有獨鍾, 情深不已,即便後來嵐小姐去世,他的心一如磐石不可轉移也, 甚至大將軍程墨與嵐小姐相識相戀的故事也曾被寫成話本,由說書先生日日在茶樓說與百姓們聽。”


    “這女兒是知曉的。”柳玖微微點頭, 就連她本人, 也曾滋滋有味的在茶樓聽過好幾迴。


    相傳那是一個微雨的午後,柳嵐在虛度河邊, 撐著紙傘垂眸, 程墨大將軍披風夾血, 金戈鐵馬勒緊馬繩在橋邊停下,柳嵐清淡的眉眼,徐徐望過去,眸中星光點點,即便是馬聲嘶啞亦不曾嚇到她, 她甚至朝他露出一個柔美的笑意。


    最是那一眼萬年,鐵血心腸,殺人不眨眼的將軍亦有心軟的時刻,頓時陷進溫柔鄉。


    當然,這是經過說書先生美化了無數次之後的故事版本了。


    賀霜霜輕笑了一聲,轉頭說:“那你知不知道,柳嵐並非程墨一開始想娶的女人。”


    柳玖沒反應過來:“不是一開始想娶的女人……?那還有誰?”


    賀霜霜一條眉頭:“大將軍程墨有一位青梅竹馬的表妹,名叫林若幽,當時是名震京城的四大才女之一,長相更是沉魚落雁,她本是尚書之女,深得先帝喜愛,險些被封為郡主,自然跟程墨的感情更是一段佳話,是的,兩人一早就有婚約。”


    柳玖抓到了重點,重複了一句:“險些成為郡主?”


    賀霜霜點頭:“那麽也就是說,林若幽並未被成功冊封。”


    柳玖察覺到了什麽,遲疑片刻問:“是……中間出了什麽事情麽?”


    “林若幽入宮之時,意圖爬上龍床,被當今的太後娘娘捉到,太後娘娘大怒不依不饒,先帝為熄太後怒火,將林若幽封為公主遠嫁匈奴。”賀霜霜說到這裏語氣夾雜幾分遺憾。


    柳玖驚訝:“匈奴?那不是……野蠻子的地盤。”況且這些年來匈奴對中原態度越發的不恭敬起來,林若幽豈會好受?再者說,匈奴會查不到這位突然被冊封的公主是怎麽迴事麽?林若幽隻會更加艱難。


    “那林若幽如今可還活著?”柳玖不自覺問。


    賀霜霜搖頭:“不到一年便傳來喪訊,聽聞生前遭遇數人強迫,我也是小道消息,說是她死時□□流血不止,死不瞑目呢。”


    柳玖隻是一介弱女子,哪裏聽過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嚇得險些從圓墩上跌坐下來,臉色都發白了,“這……”太可怕了。


    “那母親您提起這件事是為何?”柳玖捏著茶杯,想到了一個可能,“難不成這是嵐姐姐做的?”


    本是一個玩笑,但柳玖不成想賀霜霜竟然朝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你猜得不錯,柳嵐為了達成這一切可謂是煞費苦心,一環扣一環計劃良久,就連匈奴動蕩需要公主和親安撫都能利用的上,她不是一個可以小看的女人。”


    柳玖張開嘴巴:“母親……這、這是真的嗎?!”


    賀霜霜點頭:“柳嵐唯一不曾猜想得到的怕也隻是林若幽會死,她當日畢竟稚嫩,沒有想那麽多,隻想著把林若幽趕得遠遠的,那段時日她整日整日做惡夢,因著害怕恐懼跟我一同睡過一張床榻,我也是聽她說夢話才知道這一切的。”


    “本來她就有娘胎裏帶出來的體弱毛病,又因此因此身子越發不好起來,嫁給程墨不過十年,便要熬不到頭,”賀霜霜說到這裏似乎覺得好笑,轉頭看向柳玖:“玖兒以為柳蘇那蠢貨為何會愛上程墨?”


    “那都是柳嵐在替自己鋪路,因為柳蘇跟柳嵐長得最為相似,她那麽愛程墨,便是下了地獄也不肯將他拱手相讓。”


    說到這裏賀霜霜愛憐的撫摸了一下柳玖的臉頰:“幸好玖兒你長相肖母,血緣離得遠,跟柳嵐並不相似。”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柳玖長得跟柳嵐不像,所以柳嵐沒有把主意打到柳玖身上嗎?


    柳玖不禁打了個冷顫,她哆嗦兩句,才開口:“母親,她……她太可怕了。”


    “柳蘇愛上程墨,也是柳嵐親自設計的嗎?”柳玖仍舊覺得不可置信。


    賀霜霜:“是,那是在柳蘇的及笄禮上,她帶了程墨歸府,那一日是柳蘇第一次見到程墨,後麵的事情你也知曉了。”


    柳玖覺得無法理解,“可是,她既然那麽愛程墨,怎麽會想要看到別的女人愛自己的夫君,甚至死的時候還要程墨娶她?”


    賀霜霜嗤笑:“你覺得程墨日日看著柳蘇那張臉,能忘得掉柳嵐麽?多看一眼便多愛一分柳嵐,且你以為程墨為何會那般厭惡柳蘇,怕是柳嵐活著的時候在中間出了不少力呢。”當然這句話是賀霜霜的猜測,是不是真的就不知曉了。


    柳玖唇抖了兩下:“母親……您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賀霜霜笑了一下:“這些真相,必須要程墨知曉,而你,我的玖兒,這是你抓住程墨心的最好時機,你千萬不能錯過。”


    柳玖怔愣一瞬:“抓住他的心?可是,可是我不愛他,母親,有沒有可能我跟他和離呢?就像是柳蘇那樣。”


    賀霜霜冷了臉,搖頭:“沒有可能,你死了那條心,皇上隻有一個,他已然對你生厭,不可能會搶了程墨的第二個夫人,倘若和離,沒有人會再要你,你還不如抓住程墨,過好自己的下半輩子。”


    “你聽母親說,愛情不能當飯吃,銀票才能。”賀霜霜諄諄教導。


    作者有話要說:  匈奴匈奴,連上啦~


    昨晚我可是設計了好久好久的劇情,腦殼疼嚶嚶。


    林若幽現在還沒死。


    第38章


    程嬌原本是來給柳玖送化瘀的藥膏的, 昨日柳玖因對程墨出言不遜被程墨怒急攻心掐了脖子, 要不是程嬌撞見的早柳玖怕是當真會被程墨給掐死。


    程墨殺過人見過血,戰場無情, 刀劍無眼, 他自然也殺紅果眼睛, 氣急了當真收不住那個力度。


    如今程墨不肯軟語安慰柳玖, 恰好碰到柳府倒台,柳玖什麽心情可想而知,程嬌終究不放心她, 親自帶了藥膏上茗雨軒來。


    料知在門外聽到這等隱秘之事。


    身後奴婢們皆不敢吭聲, 縱然離得遠聽不到屋子裏的聲音,但自家小姐的臉色足以說明一切。 程嬌擺放在小腹前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


    程嬌對自己的母親柳嵐感情並不深厚, 柳嵐對程墨的愛到了一種扭曲的地步, 自程嬌懂事起,就不被允許親近父親,自然柳嵐對程嬌也很冷淡,隻有當著程墨的麵才會熱絡幾分。


    這在程嬌看來,宛若一個為愛癡狂的神經病, 她不說,她隻是記在心裏。


    原本以為柳嵐隻是瘋狂點, 去世前幹的缺德事也隻有柳蘇哪一件, 結果真相一擺出來,程嬌險些站不住腳,她晃了晃身子, 無聲的轉身,走了兩步之後才用一種很輕很輕的聲音說:“今日我不曾來過茗雨軒,你們可記住了”


    這是威脅,自然無人敢不從,都無聲且恭敬的答應下來。


    再迴香榭居的路上,程嬌一直都神態恍惚,雲兮不知道自家小姐聽到了什麽,唯有多替她照看前方的路


    程嬌明白,賀霜霜沒必要騙人,她說的必然是真的,柳嵐當真能幹的出那些事情麽


    程嬌咬了咬唇,正視前方的花林。程墨之前訂過娃娃親,對方是一個貌美動人的才女,後來被送去匈奴和親,這件事情程嬌也知道,是後來程墨告訴她的,但程墨並未提及林若幽為何會突然被送去和親,於是程嬌就以為是兩人互相沒有感情一致解除娃娃親的,原來不是麽。


    程嬌若有所思,那這樣看來程墨對林若幽怕是並未完全釋懷,最起碼那份殘留的感情不是恨,大約是有些複雜的。


    程墨為柳嵐守身多年,即便是如今開了葷動了府裏的小妾,卻仍舊不願意有誰懷上他的孩子,那小妾日日被灌避子湯。


    這個狀況不是程嬌想要看到的,她沉下心來,突然生出不打算幹擾賀霜霜意圖的想法,任由她們母女把真心揭開放到程墨眼前。


    但這個做法也同樣有一個隱形的弊端。


    那就是她自己。


    程嬌扶著雲兮的手踉蹌了一下,麵對雲兮的驚唿她低低的迴了一句無礙,繼續往前走。


    假如……此舉當真能使程墨對柳嵐的愛轉變為恨,甚至是厭惡,那麽她程嬌呢程墨會如何對打


    她可是柳嵐生出來的女兒!


    “匈奴”


    紫宸殿,柳蘇疑惑出聲,她正坐在溫景腿上,手裏捧著一張奏折,微微皺眉,遠劇情裏匈奴的確意圖進犯,但都被程嬌與危敘言給解決掉了,匈奴後麵一蹶不振,萎靡了很長時間,到危敘言登基稱帝時都沒有什麽大動作。


    如今又為何蠢蠢欲動呢?


    柳蘇不解,方才被溫景強迫著讀奏折讀的腦子昏昏沉沉險些睡著,這會兒則徹底清醒了過來。


    第39章


    說來……《鳳傾天下》原著中, 有五石散這個劇情麽?柳蘇蹙眉想了很久, 疑惑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難道是蝴蝶效應麽?不對,原著中並未有人去扒柳府的收入來源, 原主不曾跟暴君有任何交集,自然也就沒有能力查到這一點,這麽一來,柳府販賣五石散的事情絕無暴露的可能。


    尤其到了後期,程嬌的生辰禮是由柳府著手開辦的, 那個生辰宴格外的盛大, 由此可見柳府那是富得流油的。


    奇怪, 男主角危敘言當上皇帝之後, 也不曾動手收拾柳府,那是……放任的態度?


    不,危敘言一心為天下蒼生, 程嬌亦是看中了他心懷天下憂國憂民, 也有與之相匹配的能力與智謀, 才會選擇了他,那麽危敘言不可能不知道五石散對國家的危害啊, 他怎會裝作看不到呢?


    柳蘇頭疼起來,尖銳的仿若有針紮她腦仁,原著後期的劇情開始模糊起來,柳蘇努力迴想,卻也隻想得到危敘言嬌寵程嬌的文字敘述而已。


    她真的看到《鳳傾天下》的結尾了麽?柳蘇竟然想不起來了, 難道她還沒看完就穿越了?不應當啊,她記得她當時看完了還跟西點店裏的服務員小西調侃。


    難道是穿越太久了,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嗎?


    柳蘇按住太陽穴緩緩揉了兩下。


    溫景的聲音在後麵傳來,“怎麽了?不舒服?”他將她圈在自己懷中,翻開她麵前的奏折。


    柳蘇強笑一下:“無礙,隻是想到那些匈奴,有些怕而已。”隨口胡謅了個理由,手卻被溫景給握住,柳蘇不自覺迴頭看溫景。


    溫景視線放在奏折上,並不看她,態度有些漫不經心,卻不知為何給了柳蘇一種格外認真的感覺,他說:“不必怕。”


    柳蘇欲言又止,溫景瞧了一眼她,“有想說的話?”


    柳蘇遲疑片刻:“朝廷裏是否有一位叫危敘言的大臣?”


    溫景握著毛筆的手頓時挺住,他神情不變,迴問:“有。”不著痕跡的審視柳蘇的神態變化。


    “哦……”柳蘇忍住了沒說話,她想讓溫景小心危敘言,卻沒有這麽說的理由,她生活在後宮,就是在將軍府亦然不曾跟他有過什麽交集,說這種話是很突兀的,可能效果達不到反倒會讓溫景懷疑起她。


    溫景問:“你如何知曉的?”


    柳蘇就在龍案上撐起下巴,小聲嘀咕:“是春兒啊,跟我念道危大人英俊有才,引得京城許多閨閣小姐都情竇初開呢。”


    溫景一挑眉:“哦?那你也……?”


    柳蘇頓時訕訕然:“我沒有……我都不曾見過他。”就在風神酒樓見過那一次,而且我也不敢啊。


    溫景無意義的哼了一聲,“是麽?”放低聲音靠近她的後脖頸,溫熱的唿吸噴灑在肌膚上,柳蘇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後脖頸是她的敏感地帶,柳蘇身子都軟了下來,惱羞成怒的開始掙紮。


    此時,蘇德遠進來了,先是碰到了這個場景,嚇得險些去世,幾乎是掉頭就想裝沒來過,不曾想柳蘇出聲:“蘇公公來了。”然後用力推開溫景,從他腿上跳下來低頭探了一下耳垂。


    溫景‘嘖’了一聲,不悅的看向蘇德遠,蘇德遠尷尬又怕,恭恭敬敬跪下請示:“皇上,皇後娘娘,柳夫人在宮外遞牌子,說是想來跟皇後娘娘請安。”


    溫景沒有表情變化,柳蘇倒是怔了一瞬,立馬迴過神來:“見我?”她微微思索片刻,扭頭看向溫景,溫景迴答:“想見就見。”


    目前這個狀況賀霜霜進宮還能為了什麽呢?難不成是求情?可是她知道柳蘇最為厭惡柳府的眾人,怎會為了她求皇上網開一麵呢?


    那必然是還有其他的事情,於是柳府道:“叫她進來。”


    蘇德遠‘哎’的應了下來,接著請示:“那,是請進會客廳?還是景秀宮呢?”


    “就景秀宮,本宮這就迴宮了。”柳蘇微微頷首。


    蘇德遠得了命令,後退出了紫宸殿。


    蘇德遠走後,溫景出聲了,他正捏著一本奏折眯著眼睛:“要走?今日的奏折可還不曾念完呢。”


    柳蘇無奈,瞪他一眼:“我不念!我走了!”她實在不認識繁體字,有的大臣寫折子寫的行書,她怎麽看得懂?看的柳蘇星星眼暈的不行,幾次險些睡著,還被溫景嘲笑肚裏沒墨水。


    “那今夜……”溫景故意頓了一下,拖長尾音,意味深長的看著柳蘇。


    柳蘇頓時紅了臉頰,逃也似的跑出了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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