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似血。


    沙滾滾,天闊闊。


    餘暉斜映,將天地染成了淒美昏黃。


    “吼——”


    一聲長嘯傳出數十裏。


    從蒼穹向下看,數丈長蜈蚣在前麵逃遁,後方大片墨色追殺。


    飛蜈妖王以長嘯聲向青丘求援,結果沒有得到任何迴應,隻得努力扇動僅剩的三隻翅膀。


    上古異蟲六翅飛蜈,坐鎮妖城覆滅後,一路遁迴青丘。。


    結果落入李洵部陷阱,本就身負重傷,又遇埋伏圍殺。


    翅膀折了三支,百足斷了大半,十成死了九成。


    紫色妖血流淌,落在地上滋滋滋作響,方圓數十丈草木枯萎。


    “殺!”


    “殺——”


    後方咆哮聲不止,軍陣殺氣,讓下三品的兵卒無懼妖王威壓。


    自從率先抵達青丘福地,李洵麾下軍族,就將方圓千裏化作狩獵場,肆意屠戮四麵妖城潰兵。


    前些時日一尊擅長飛遁的妖王,距離青丘福地僅有數十丈距離,死在飛鷹軍統領斧下。牛肅拎著妖王頭顱,繞著福地轉了一遭,猖狂至極視妖仙於無物。


    “老蜈蚣莫走,乖乖讓張爺爺泡酒喝!”


    陳英一槍刺在座下火蛟逆鱗處,頓時速度暴增,追上了飛蜈妖王。


    這條火蛟是赤蛟城主之子,眼見父親燉了蛟龍火鍋, 求生欲支配下,火蛟願為陳英坐騎。


    “爾敢!”


    飛蜈妖王迴頭吐出一口紫色毒霧, 上古異種毒蟲的神通, 煉神之下觸之即死。


    陳英一腳踏在火蛟背上, 真氣運轉,借勢越過毒霧, 手中蘊雷槍潑灑出數百道槍芒。


    雷霆萬鈞!


    飛蜈妖王感應到致命威脅,施法之人與巔峰大妖相當,然而手中神兵玄妙, 攜帶辟邪滅魔的神雷。


    “吼!”


    一聲長嘯,身形暴漲至數十丈,巨口迴頭便咬。


    “人槍合一!”


    陳英施展真仙傳承,一身精氣神化入槍中,雷聲陣陣, 隻見蘊雷槍調轉方向, 竟然轉頭逃遁。


    “該死!”


    飛蜈妖王一口落空, 已經耽擱了逃遁, 隻見鋪天蓋地的兵刃飛來。


    凡俗兵刃不可能傷到妖王, 然而其中有許多妖王骸骨,打磨成的神兵利刃。


    同時。


    大儒術法、武道外景,將飛蜈妖王禁錮在原地。


    一道道兵刃紮在了飛蜈妖王身上, 密密麻麻,轉瞬成了刺蝟。


    本就連續遭受重傷,又受此番洗禮, 飛蜈妖王放棄了逃命,拚著身死撲向人族大軍。


    數十丈龐大蜈蚣妖, 如小山一般砸落, 瞬間數百兵卒成了肉醬,無需施展什麽術法,就地一滾又壓死數百兵卒。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軍中將領攔住飛蜈妖王, 將其斷成了數截。


    飛蜈妖王臨死前, 對著數裏外的青丘福地,大聲詛咒:“青丘狐妖,當滅九族!”


    一杆長槍從天而降,穿透飛蜈下半身, 從中挑出數尺長的紫膽。


    陳英顯化身形,拎著紫膽大笑。


    “前些日獵了海狗膽, 如今又有蜈妖膽,泡出來的靈酒定讓人化身鋼鐵直男,春風樓的姑娘們還不愛死俺老張!”


    軍卒聽到陳英的話,紛紛湊過來,腆著臉說道。


    “張將軍,莫要忘了咱的袍澤情誼!”


    “可是一起扛過槍的兄弟!”


    “這酒什麽時候泡好,我願意為張兄弟試毒……”


    說話的有底層小兵,有中層軍官,亦有位列武道宗師的將軍。


    曆經將近一年血戰,軍中上下已結成生死袍澤,尊卑觀念早已淡漠。


    “去去去,俺老張還不夠用!”


    陳英護犢子一般抱住蜈蚣膽,說道:“待踏平青丘,俺老張要去春風樓,一個月……不,半年不出來!”


    人族大軍圍住飛蜈妖王屍骸,迅速分剝血肉,數萬人如同螞蟻蝗蟲,巨大妖屍轉瞬就化作森森白骨,隨後連骨頭都消失不見。


    僅剩地麵痕跡,證明此地又曾有巨獸肆虐。


    ……


    青丘福地。


    狐仙宮。


    氣氛凝滯,壓抑沉重。


    諸多妖王低著頭,桌上靈酒靈果不敢動絲毫,眼睛餘光瞥向殿中光幕。


    光幕當中,陳英正抱著蜈蚣膽侃侃而談,吹噓其神效。


    場中有蟲族、狗族妖王,聽的齜牙咧嘴,恨不得衝出去吞了他。


    奈何狐仙有令,禁止任何妖族外出,隻能眼看著人族猖狂。


    胡靈兒倚在軟塌上,冷眼掃過光幕中陳英,問道:“這個人叫什麽名字?”


    當即有九尾狐迴複道:“稟娘娘,此人名為張誠。”


    “爾等記住他的相貌。”


    胡靈兒緩緩說道:“待決戰時候定要生擒,十八般酷刑讓他生不如死!”


    “娘娘放心,必將這廝剝皮扒筋!”


    “魂魄抽出來點燃,焚燒一千年。”


    “張誠這名字,一聽就是個禍害,扔進本王蟲窟中,嚐嚐萬蟲噬心的滋味……”


    群妖言辭洶湧,紛紛唾罵,顯然陳英囂張模樣已經惹了眾怒。


    咳咳咳!


    殿中忽然傳出劇烈咳嗽聲,引得群妖轉頭看去,發現是角落一名人妖男子。


    青丘福地人妖數量不少,殿中煉神境的都有數位,看著男子衣衫似是某地妖城城主。


    “不小心喝酒嗆到了,驚擾娘娘!”


    張誠連忙躬身施禮,胡九瑛戰死後,他就自動晉升為城主。


    青丘北部戰場最為慘烈,極少有妖能討迴來,張誠身為一城之主,有知曉前線事宜,已經有資格參加狐仙殿議事。


    如若按照大乾官製,張誠已經迅速登上了三品大員,觸及國朝中樞。


    胡靈兒揮揮手表示無所謂,由於張誠拚死將胡九瑛屍骸帶了迴來,算是立下了大功,狐仙對他另眼相看。


    胡九瑛曾是胡靈兒靠山、師尊,是青丘福地唯一親人,誰曾想竟然意外身隕。


    雲洲人族看似攻勢兇猛,一路上斬殺諸多妖王,實際上大多是二品三品,如九尾狐這般的僅隕落兩尊。


    “謝娘娘寬恕!”


    張誠麵上感激,心底早已罵了十條街。


    陳英模樣他怎麽會不認得,竟然扛著張誠的名頭,在妖仙麵前囂張,簡直是不當人子。


    渾然不覺,陳英名字已經在青丘爛透了。


    不過經此一事,殿中氣氛不那麽壓抑,群妖紛紛議論戰事。


    當著狐仙的麵當然不能說青丘處於劣勢,而是從大局出發的戰略撤退,至於如何逆轉戰局,從撤退變反攻,議論許久也沒個結果。


    妖王再不通軍陣兵法,也能看出來青丘必敗。


    唯一還能寄希望的便是狐仙所說盟友,然而自戰事開啟至今,從沒聽過有盟友消息。


    所謂盟友難道不應該是,互通行軍訊息,讓妖族得以埋伏偷襲人族大軍,以阻擾其進攻嗎?


    忽然。


    一道流光落入殿外,化作狐妖男子,亮出手中令牌,值守妖兵不敢阻攔。


    青丘令,見之如狐仙親臨。


    狐妖走進殿中,躬身施禮道:“胡卓見過娘娘,小輩帶來了主上口信。”


    “說吧。”


    胡靈兒揮手間,封鎖了狐仙殿內外。


    胡卓立刻說道:“稟娘娘,主上說,待雲洲大軍集結後,請青丘全軍進攻潼城部即可。”


    “嗯。”


    胡靈兒點點頭,忽然問道:“你現在是狐族,還是其他?”


    “晚輩當然是狐族。”


    胡卓說道:“不過晚輩落魄時,受了主上恩惠,自是應該幫傳個口信。”


    胡靈兒說道:“既是本座後裔,便在殿中坐下吧。”


    “遵命。”


    胡卓躬身退下,尋了一處角落,正好是張誠左手位置。


    張誠暗中打量,發現胡卓確實仍是狐妖,許多種族小動作沒有改變,可惜狐仙當麵,不能施法試探氣息。


    更不敢施法傳訊,不說狐仙法力封禁,但凡有絲毫動作就會暴露。


    “怎麽辦,怎麽辦……”


    張誠心思焦急,好不容易拿到核心機密,必須將消息傳出去。


    “為今之計,隻有告知仙長。之前幾次見麵,都是在夢中……隻能試試睡覺做夢了!”


    張誠念及至此,當即斟滿酒杯,對胡卓說道:“胡兄弟為青丘立下大功,恭喜恭喜!”


    胡卓眉頭微皺,這廝是誰,怎麽這般自來熟,不過還是倒上酒碰杯。


    張誠一飲而盡,又舉杯道:“日後胡兄弟飛黃騰達,還望能提攜一二!”


    原來是拍馬屁巴結的,不愧是人妖!


    胡卓自認為摸清了張誠的心思,也就不再疑慮,反正殿中也無相識之妖,索性與張誠杯觥交錯。


    張誠一連串的馬屁拍過去,頓時讓胡卓引以為知己,推杯換盞把酒言歡,片刻時間就喝光了十幾壇靈酒。


    “胡大哥……繼續……”


    張誠舌頭發麻,吐字不清,說著話便直挺挺的栽倒在桌子上。


    “張老弟酒量不行啊!”


    胡卓推了推張誠,聽到他醉酒囈語,說著什麽反攻人族、占領雲洲之類的胡話。


    張誠佯裝醉酒,實則心底不斷唿喊仙長。


    恍惚間一陣眩暈,徹底昏睡過去。


    神魂飄蕩,飛入雲端。


    張誠抬頭見到了紫氣繚繞的道人,立刻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仙長,那人族奸細出現了,他讓青丘進攻潼城部。”


    “知道了。”


    周易思索片刻,說道:“青丘戰事結束,你的功德積攢將滿,可想好未來道路?”


    “道路?”


    張誠旋即問道:“難道成仙還能自己選擇?”


    仙道艱難,哪個不是撞運氣晉升了,管他什麽仙先成了再說。


    “那是自然!”


    周易說道:“人間諸般事宜,有神仙管轄,天上無盡星辰,一一對應星君。此事事關日後道途,你還需仔細思量?”


    “仙長,無需再思量,俺以前就經常臆想做夢,早就規劃過仙道。”


    張誠連忙說道:“敢問仙長,咱經曆風塵,自知女子艱難,成仙後想為天下女子點化良緣。”


    周易低眉看了張誠一眼,說道:“天喜星君主喜慶之事,司人間的婚嫁事宜。或為月下老人,執姻緣紅繩,專司人間姻緣。”


    “嘶!”


    張誠倒吸一口冷氣,再看仙長,愈發覺得深不可測。


    尋常人得一仙緣已經是天命所歸,仙長竟然任君擇選,選好了道路還有細分。


    “敢問仙長,這天喜星君與月下老人有何不同?”


    “不可說。”


    周易神色漠然,沒有多做任何解釋。


    天庭當中諸多神位,互相之間多有職權覆蓋,但細微之處又有不同。


    天喜星君多為喜事預兆,表男女心有所屬,結成夫婦還需自行決定。


    月下老人則是紅線一栓,男女係於命運,姻緣固有前定,不可苛求!


    前者星君自由爛漫,後者月老恪守天條,難說孰優孰略。


    事關仙道,張誠不敢妄下定論,躬身施禮道。


    “仙長容弟子渡過眼前關隘,再做決議,若是死在戰場當中,自是萬事皆休!”


    “可!”


    周易一揮手,將張誠魂魄打落雲端。


    嫁夢神通無聲無息,至今未有過疏漏,然而張誠距離狐仙太近,萬一顯露真仙氣息,那就是前功盡潰。


    ……


    弘德元年。


    七月。


    李洵部正在狩獵妖兵,探馬來報,西南方向有大軍接近。


    “西南?理應是潼城大軍!”


    “原本以為第二個兵臨青丘的,應當是大乾禁衛軍,誰曾想潼城先到了。”


    李洵笑著說道:“熊將軍,那位沈都督,似乎也不似你說的那般無用。”


    “如此看來,是末將看走眼了。”


    熊明說道:“不過沈都督比起將軍,可是差得遠。末將舍潼城來投奔將軍,說明另一半還是看得準!”


    “哈哈哈!走,我等去歡迎沈都督!”


    李洵一聲令下,數萬騎兵如同黑色洪流,奔向西北方向。


    隨著時間推移,李洵部已經消化了戰爭所獲,麾下兵卒在武道功法與妖魔血肉加持下,縱使大頭兵也不弱武道八品。


    四萬三千武道修士,騎著妖獸奔襲,煞氣凝成實質,化作種種怪異景象。


    百裏距離,不過奔襲一刻鍾,已經見到潼城大軍。


    “如此看來,是末將看走眼了。”


    熊明說道:“不過沈都督比起將軍,可是差得遠。末將舍潼城來投奔將軍,說明另一半還是看得準!”


    “哈哈哈!走,我等去歡迎沈都督!”


    李洵一聲令下,數萬騎兵如同黑色洪流,奔向西北方向。


    隨著時間推移,李洵部已經消化了戰爭所獲,麾下兵卒在武道功法與妖魔血肉加持下,縱使大頭兵也不弱武道八品。


    四萬三千武道修士,騎著妖獸奔襲,煞氣凝成實質,化作種種怪異景象。


    百裏距離,不過奔襲一刻鍾,已經見到潼城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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