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百官三叩九拜,山唿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泰帝端坐龍椅之上,輕撫把手。


    時隔十數年,再次坐上了這個位置。


    目光掃過文武百官,眼中閃過寒芒,最後落在皇太孫身上,仿佛見到了前太子。


    “起來吧。”


    “謝陛下!”


    百官紛紛起身,束手而立。


    景泰帝微微頷首,縱使十幾年過去,百官還沒忘記規矩。


    “洪愛卿,下旨召鎮國將軍入京,朕要閱兵!”


    “遵命!”


    洪成業躬身答應。


    景泰帝:“趙愛卿,戶部準備好五百萬兵卒所需糧餉。”


    “遵命!”


    新上任的趙尚書,疑惑問道:“陛下,如今天下太平,不知為何準備如此多軍需?”


    其他官吏聞言,不著痕跡的挪了挪,與趙尚書拉開距離。


    上麵這位可不是前監國太子,什麽君臣相宜完全不需要,百官隻是提線木偶,完全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按照景泰帝所說去做即可。


    這等規矩,是景泰帝用許多腦袋豎起來的。


    如今景泰帝壽元不久,百官更加小心翼翼,唯恐提前下去等陛下。


    趙大人還是太年輕啊!


    果然,景泰帝聲音變得低沉:“趙愛卿將戶部的事辦好即可,其他的不用知道。”


    “臣遵命!”


    趙尚書感應到危險氣息,立刻躬身領命。


    景泰帝沒有與趙尚書計較,繼續逐個點名,安排閱兵、備戰事宜。


    “朱愛卿……”


    “孫愛卿……”


    景泰帝請鎮國將軍入京,借閱兵查探忠心與否,但有一絲異樣就會被內侍司請去喝茶。


    北征魔國,景泰帝沒時間穩紮穩打,隻能大軍壓上一波流。


    這種不合常理的戰爭,必須保證將帥忠誠。


    景泰帝發號施令完畢,輕咳一聲,楚公公立刻會意,聲音尖銳悠長。。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百官沉默以對,待到景泰帝消失不見,才紛紛退出太和殿。


    ……


    斬妖司。


    遍布禁軍,刀槍林立。


    不時有斬妖校尉、各部官吏,從審訊房中出來,麵帶苦澀。


    周易進門,正好看到魯剛罵罵咧咧。


    “***的李牧,讀書人果然沒好東西!”


    周易打了聲招唿,問道:“魯校尉,這是怎麽迴事?”


    魯剛與周易頗有緣分,當年在大獄輪值幫忙送紙,之後飼妖案也是他帶人過去。


    如今魯剛已經是武道四品,未來大有可能凝聚內景,晉升誅魔校尉,在斬妖司也是一號名聲不小的人物。


    “周先生從雲山聽道迴來了?”


    魯剛麵帶羨慕之色,說道:“李牧那廝盜了皇家至寶,逃到了域外,斬妖司所有人都要接受調查。”


    說著壓低了聲音:“負責此事的是那朱閹,不陰不陽,惡心至極!”


    “原來如此。”


    周易安慰道:“忍忍就過去了,內侍司還能怎麽著斬妖司不成?”


    “看不慣那群閹人的臭臉。”


    魯剛歎息一聲道:“陛下臨朝後,又大幅增長了斬妖指標,當真成了全年無休……”


    又說了幾句,魯剛唿喚麾下校尉,領任務去了。


    來到物部。


    周易發現戒備更加森嚴,每個科室前麵,都有內侍司太監監視。


    同僚們見到周易,道路以目,算是打過招唿。


    五髒科門前的內侍,見到周易過來,連忙上前施禮。


    “見過周真人!”


    “嗯。”


    周易輕哼一聲,表示不滿。


    內侍連忙解釋道:“周真人,楚千歲讓小的與您說,隻是執行公務,咱絕對什麽都看不到。”


    楚公公在雲山聽道,親眼見到真仙與周易言談甚歡,幾乎當成晚輩弟子。


    如此背景,必須小心對待,雲山那位可是真的無上兇人!


    “知道了。”


    周易進門後,哐當一聲將門關上,絲毫不給內侍司麵子。


    “周哥,我想死你了。”


    陳英放下紙筆,張開雙臂要抱過來。


    眼見一道靈光落下,定住陳英四肢百骸,僵硬定在原地。


    周易問道:“這廝怎麽迴事?”


    “陳哥訂婚了,地位非同尋常,來迴路上都有通天劍派高手護送。”


    崔元幸災樂禍道:“裴劍主很是開明,隻要陳哥能擊敗兩名護衛,就說明沒有耽擱修行,隨意去春風樓聽曲。”


    “不愧是一派之主,竟然想出如此手段。”


    周易揮手收迴靈光,解開陳英禁製,說道:“張哥前些日傳訊,待你成婚時候,定給你送一份大禮。”


    “那可太好了!”


    陳英聞言欣喜,隨後又麵色一苦:“周哥,小弟求您件事兒。”


    周易坐在椅子上:“說說。”


    “您的那些個寶貝兒,借給小弟一樣唄。”


    陳英祈求道:“不用多長時間,隻下了值借一會兒,到了春風樓就還你。”


    周易故作為難道:“這可不好辦啊,可不是招惹了裴劍主?”


    “周哥,我聽說您在打聽靈土的事兒……”


    陳英眼珠一轉,說道:“我從姥爺那得知,有幾塊靈田閑著,將地契給您偷來。”


    “靈土?”


    周易目帶異色,恍然大悟,這是變著法的送禮啊!


    從雲山聽道迴來,清風小築已經迎來十幾波客人,都是平日談玄論道的煉神高人。


    要麽采集罕見靈藥,請教周易鑒明效用。


    要麽尋得上古丹方,求周易辨別真假。


    聰明人送禮,總是那麽潤物細無聲,既投其所好又不顯得卑微,陳侍郎就是其中高手。


    “這有些不合適吧!”


    周易說著從袖口取出一件長槍兵器,是從金翅大鵬身上搜出的神兵,又取出一卷書冊。


    “蘊雷槍,出槍攜雷霆之怒,近身殺伐神兵。這卷槍法是雲山聽道整理所得,傳自元化真君,修成之後足夠日日遊蕩春風樓了。”


    “周哥,您就是我親哥!”


    陳英欣喜若狂,從懷中掏出一疊地契,迫不及待的開始觀看槍法。


    這時。


    陳主簿聲音從門外傳來:“老周,上麵傳來了命令!”


    崔元連忙去開門,請陳主簿進來。


    周易疑惑道:“什麽命令?”


    陳主簿說道:“陛下要北征魔國,特意下旨,凡參加南疆平叛之人,必須加入北征大軍。”


    “嗯?”


    周易眉頭微皺,手指掐算,隱約明白其中緣由。


    仙蓮失竊,景泰帝心生懷疑,卻不知誰有問題,幹脆調所有人去暨洲征戰。


    周易點頭道:“知道了,將我名字報上去即可。”


    “老周,這可不是南疆,兇險何止百倍!”


    陳主簿壓低聲音說道:“暨洲魔道妖人暴虐兇殘,遠不是大乾修士能比。要不老周你提個辭呈,我立刻批了,待風波過去了再迴來當值也可以。”


    “謝大人關心。”


    周易說道:“此事暫且看看,北征之事還沒確定呢。”


    陳主簿點頭道:“老周心中有底就好。”


    一旁的陳英聞言,提醒道:“二叔,南疆平叛我也去了!”


    “嗯,怎麽了?”


    陳主簿說道:“已經將你名字上報兵部,放心,這次至少是個偏將!”


    “……”


    陳英很想問一問,自己和周易究竟誰才是陳家人?


    陳主簿離開後,周易取出落魂鍾,表麵觀想陰神,實則向崔元傳音說道。


    “域外妖族可有什麽動向?”


    “暫時無事。方仙道主在域外威名赫赫,不弱妖神,雲山一役已經傳遍仙佛妖魔。”


    崔元迴複道:“周哥您威名太盛,群妖俯首,至少妖庭成立之前不敢來雲洲生事。”


    “那些仙佛妖魔與凡俗沒什麽區別,隻會欺軟怕硬!”


    周易傳音問道:“純陽道主的水行仙珠,你且要好生祭煉,萬萬不能因此寶暴露了身份。”


    崔元說道:“周哥放心,水屬仙珠正好與龍軀相合,我準備將其粉碎後煉入妖軀。”


    周易微微頷首,妖族根本是肉身,對仙器需求遠不如仙佛。


    崔元傳音問道:“周哥,北征之事,您真打算去?”


    周易微微搖頭。


    “若是穩紮穩打,吞並暨洲對人族來說是大好事,本座還會推波助瀾一把。景泰是在賭博,大軍無腦壓上,等同令兵卒送死!”


    崔元聞言,立刻明白,心中不禁為景泰帝默哀。


    “周哥打算怎麽做?”


    “久慕武聖威名,今日吉星高照,正好就去見一見。”


    ……


    子夜時分。


    朗月當空,群星璀璨。


    春風樓中一片熱鬧,近些天來了許多外地客人。


    身形魁梧,殺氣騰騰,一看就是驕兵悍將。


    忽然。


    一股狂風從門外吹來,陰森寒冷,竟然讓所有人打了個寒顫。


    正抱著姑娘飲酒的將軍,倏然站起身來,身形一閃就到了門外。


    片刻前晴空萬裏,轉瞬間已經烏雲密閉。


    狂風怒號,將所有燈火都吹滅了,整條街都陷入了枯寂黑暗。


    一同聽曲的侍衛兵卒連忙追出來,小心戒備。


    偏將問道:“將軍,發生了什麽事?”


    “這風不尋常!”


    將軍命令道:“通知所有人,迴軍營!”


    “諾!”


    洛京天象變化,驚醒了諸多高人,紛紛傳訊打聽消息。


    今日洛京有雨?


    欽天監很快做出答複:今日無雨,有妖人施法!


    京衙、巡防營收到消息,立刻宣布宵禁,將街上所有人驅逐迴家,不從者當即打入大牢。


    監天台。


    袁監正披頭散發,仰頭望天,雙目流出血淚。


    內侍司的公公連聲催促:“監正大人,可算出是哪方妖人施法?”


    “沒有。”


    袁監正氣息虛弱,說道:“天象大吉,預北征大勝!”


    “當真?”


    公公麵上盡是懷疑,他雖然不通卜算,卻不是眼瞎。


    烏雲遮月,陰風怒號,這是大吉之兆?


    “貧道卜算結果就是這樣,公公盡可與陛下說,此乃大兇之兆!”


    袁監正提醒道:“如今北征在即,誰敢言大兇,公公理應比貧道更清楚後果!”


    公公聞言,連忙點頭。


    “監正說得對,此乃大吉,必須大吉!”


    與此同時。


    乾陽門外,一道身影緩緩接近。


    值守將軍是武道宗師,在烏雲起時就驚醒,嚴令麾下兵卒仔細值守。


    將軍雙目靈光閃爍,透過夜幕看清來人,竟然是個年輕道人。


    年紀大約二十歲上下,麵容俊朗出塵,仿佛仙人。


    如此天象,又是皇宮禁地,忽然出現個道士,絕非尋常。


    將軍揮手壓下兵卒弓箭,朗聲喝道:“來者何人?宮門禁地,百步之內靠近者死!”


    “貧道久聞武聖威名,值此良辰,特來拜訪!”


    周易聲音不大,卻傳遍了整個皇宮。


    大乾武聖定然在皇宮,具體位置周易不清楚,隻得如此唿喊。


    將軍聞言,駭然色變,下意識發出了敵襲警戒。


    昂!


    龍吟聲傳出。


    宮中飛出十數道身影,威勢赫赫,盡皆一品高人。


    “這可不是迎客之道!”


    周易一揮手,法力化作擎天巨手,覆蓋整個皇城。


    一品高人剛剛騰空飛起,轉眼就像折了翅膀的鳥兒,摔落在地。


    真仙!


    皇宮中傳出無數驚駭聲,紛紛思索真仙目的。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宮中傳出:“老朽身形不便,難以出門迎客,還請道友自行來。”


    “無妨。”


    周易感應到衝天而起的劍意,當即知道武聖所在,身形一閃出現在護龍司外。


    殿門自行打開,護龍司的高人躬身侍立。


    真仙是敵是友暫且不明,必須多加恭敬。


    周易來到後殿,看到盤坐陣法當中的李隆,以陣道宗師的眼界,立刻明白了陣法效用,故意問道。


    “武聖之威,天下罕有敵手,誰人能將道友重傷至廝?”


    “咳咳!老朽這般模樣,讓道友見笑了。”


    李隆請周易坐下,說道:“當年追殺南疆巫神,誤入白蓮妖女布置的上古兇陣,最後僥幸破開陣法,卻也深受重創。”


    周易當然知道這件事,甚至比李隆更清楚。


    白蓮聖母布置的上古滅魔殺陣,還是請教的白蓮邪佛,號稱仙佛落入其中九死一生。


    李隆落入殺陣,還要在陣法中以一敵二,能活下來已經是僥幸。


    周易搖頭道:“武道聖者,感應堪比天機卜算,號稱可以危險前知。道友有沒有想過,為何會落入殺陣?”


    “嗯?道友什麽意思?”


    李隆眉頭微皺,此時他也曾疑惑,一直都沒有想明白,後來隻當是白蓮聖母有詭異神通,可以屏蔽武聖感應。


    “貧道這裏,知道些秘聞。”


    周易緩緩說道:“關於白蓮聖母,九幽仙蓮,以及……”


    “景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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