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水躺在江城火車站附近一家小旅店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下了火車後,他本想找張小明,但胡水考慮再三還是沒去,他覺得自己無臉見張小明的,在江城工地幹了那麽長時間的活,也沒去找張小明感謝感謝呀!現在遇到困難了找人家,怎麽好意思呀!工地更不能去了,胡水內心討厭那裏了。於是,胡水就花了三元錢住小旅店了。

    胡水這次迴家本來打算多住些日子,好好和家人親近親近,等姐姐胡玲結完婚再迴江城的。可昨晚,雪梅非讓胡水去上學,胡水開始犯難了。一是自己上學,文化課跟不上;二是自己的心不靜,上學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三是自己家裏現在的狀況,根本不允許自己上學讀書的。如果自己不上學在家待著,媽媽會更傷心的,還不如一走了之。媽媽也許眼不見心不煩了。

    天很快就亮了,已經習慣早起的胡水來到馬路上,晨練上的人們三五成群慢慢地跑著步,枝繁葉茂的樹上,鳥兒在微風中清脆歡快地鳴叫著。胡水邊尋思著幹什麽掙錢,邊無目標地向前行走著。一輛三輪人力車從胡水身邊駛過停在前邊的一個垃圾箱旁,騎車的人頭戴著鴨舌帽,臉被口罩遮得嚴嚴的,雙手戴著手套。胡水好奇地看著這個人,隻見這個人從車上拿出一把用鐵絲圍製成的三齒撓子,在垃圾箱裏來迴抓撓著。胡水開始以為是環衛工人在清理垃圾,可後來他發現這個人從垃圾箱裏專門往外撿一些瓶瓶罐罐等廢品。原來是撿破爛的。撿廢品能賣錢!自己為何不撿廢品賣錢呢?想到這裏,胡水象發現寶藏似地興奮地另選一條馬路,朝著垃圾箱大膽地走去。

    胡水站在垃圾箱麵前,探著腰先在裏麵找到幾個方便袋。然後,他把廢品分裝在方便袋裏,足足裝了三大方便袋。胡水拎著鼓鼓囊囊的三個方便袋,一路打聽來到一家廢品收購站。天呢!輕鬆愉快中,胡水竟撿了價值三元的廢品。這可相當於胡水在工地澆水養生一天半的工錢呢。胡水欣喜地迴到小旅店,把剛剛賣廢品掙得的三元錢攥在手裏,對著鏡子看著自己暗暗下著決心:撿廢品雖低賤,但不丟人。今後自己絕不做違法犯罪的事,絕不做有辱人格的事。

    吃過早飯,胡水到商店買了一副手套,一個口罩,又花了五角錢在廢品收購部買了一個細鋼筋,自己製作了一個鐵鉤子。於是,江城的大街小巷便多了一位起早貪黑吃苦耐勞的撿破爛的男青年。他就是胡水。

    半個月下來,胡水兜裏積攢了150元錢。他來到郵局心情激動地給家裏寫了封信,謊稱自己找到了一份非常理想的工作。然後,他給家裏寄去了150元錢。當晚,胡水看著天上的月亮,心裏美滋滋的,自己終於給家裏寄錢了。媽媽收到錢後一定高興的;胡力二哥,你好好考學吧!弟弟一定多給你寄錢的;胡海、胡瓊,二哥一定做你們心中的大英雄。

    胡水在廢品收購部經常見到一些刊物,他和老板打了招唿隨手拿起一本,帶迴小旅店翻看。可有些字胡水不認識,他就想買部字典。幾次早上外出前想好了一定要買的,可一天的忙碌中他又忘買了。還巧,在一次賣廢品時,胡水無意中發現廢品收購部的窗台上,竟有十多本字典。胡水問老板多少錢一本,老板笑嗬嗬地拿起一本新華詞典說:“小兄弟,沒想到你挺愛學習的。這本我送給你了。”胡水如獲至寶地拿著詞典迴到了小旅店。從此,胡水白天在外邊撿廢品掙錢,晚間就在小旅店的房間裏看書學習。日積月累,胡水看過的書有三十多本了。胡水的知識更豐富了,思想更開闊了,思維更敏捷了。

    這天,住在隔壁的老張在走廊裏看見胡水看書,就向胡水借書看。胡水非常熱情地把自己的書都拿出來讓老張挑選。老張拿走了一本書,但不到一個小時就迴來了,對胡水說書看完了。胡水又讓老張挑選一本拿去看。老張選了一本書後,問胡水:“小兄弟,做什麽買賣的?”

    胡水放下書細心地打量著老張,心想:怎麽說呢?

    “我做小買賣的。大哥,你做什麽生意呀?”胡水反問道。

    “也是出外混口飯吃的,我和你嫂子兩個人。”老張坐了下來,看了看胡水說:“小兄弟,我看你在這裏也住的時間不短了,房錢常住不合算的。我看你不如在外邊租個房子,不但住著方便,價錢也算得來。”

    “奧,怎麽個租法?你說說。”胡水好奇地問。

    “這兩天我和你嫂子在居民區裏找呢。但房子都很大,我們兩個人租住不合算的。如果你有意思,咱們合租一個房子好嗎?價錢咱們平攤。”老張征求著胡水的意見。

    “我一個人先住在這裏,以後再說。”胡水嘴上應付著,心想:別說這還真是個辦法。如果租住房子,不但自己能做飯吃省了不少費用,還能把一些廢品積攢下來賣好價錢。他之所以沒敢和老張透露想法,是因為他不了解老張的底細。

    第二天,胡水從小旅店老板那裏得知老張夫妻是吃“乞討”飯的。老張兩口子每天吃完早飯,在小旅店屋裏換上破舊的衣服,把臉弄髒些。然後,他們就各自背著裝有少許糧食的破舊口袋到大街小巷沿街乞討去了。晚上,他們夫妻將一天要來的糧食就近低價賣掉。迴到小旅店後,夫妻二人再梳洗打扮過正常人的生活。胡水聽後,心裏想:老張夫妻不是什麽好人,不能和他們參合到一塊去。看來,大街上那些乞討的健康人都是騙子,自己以前給他們的零錢也算是受騙了。自己以後要多加注意呀!人心險惡呀!

    胡水從垃圾箱裏用鐵鉤子鉤出一個布包,裏麵有件衣服,看上去好像沒穿過。城裏人生活條件真好呀!這件衣服如果在鄉下一般人家是買不起的,別說扔了。胡水好奇地打開包袱,拿起那件衣服欣賞著。兜裏怎麽還有東西呢?胡水從衣服的內衣兜裏掏出一個用報紙包的小紙包。他打開一看。我的天呢!錢!胡水四下看了看,天剛亮,附近沒有人。他也沒來得及看是多少錢,就慌忙把紙包揣進自己的衣兜裏。這包衣服一定是昨晚扔到垃圾箱裏的,一定是附近的人扔的,說不上一會主人就要來找的。胡水簡單地收拾一下就迴小旅店了。胡水把房間的門插上,緊張地把紙包裏的錢拿出來,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伍佰元。發財了!胡水激動得在地上跳了兩跳。四佰百元寄迴家,剩下的一佰元租房子住,再買輛舊自行車。胡水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憧憬著美好的生活。手無意間觸摸到了那張包錢的報紙。胡水坐起來拿起報紙仔細的端詳著。原來報紙裏麵還有一張紙,剛才光顧數錢了,沒注意這張紙。胡水認真地看著紙上的文字。

    “薇薇姐,你好:非常感謝你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拽我一把,使我這個浪子懸崖勒馬,重新做人。也許你不記得你借給我的五百元錢了。現在,我工作滿好的收入也不錯。我覺得不還你的錢我心不安。我知道你不想要這五百元錢了。為此,我把錢放在這件表達我對你謝意的衣服裏了。這樣我就不內疚了。

    你永遠的老弟  小兵”

    胡水看完信後,把剛剛放在衣兜裏的五百元錢又拿了出來。這不單單是五百元錢,這裏邊還有故事呢!從衣服顏色新舊和報紙的日期來看,錢是在幾年前放進衣服兜裏去的。浪子,什麽意思呢?胡水查了查字典,明白了。小兵以前一定是個不聽話的不幹好事的人,薇薇姐姐幫助小兵學好了並借給小兵五百元錢。薇薇姐一定是個大好人呢!薇薇姐當初接到小兵這件衣服後,一定沒穿過,也一定沒發現這五百元錢。小兵沒忘恩,是個有良心的漢子!胡水心裏最佩服知恩圖報的人了。自己如果占有了這五百元錢,那小兵報恩的心不白費了嗎?自己可就要欠小兵和薇薇姐一輩子債了。內疚不再是小兵而是自己了。媽媽說過,做人要把心放正,不義之財不可取。這五百元錢不是自己用勞動和心血話來的,自己不能占有的。想到這裏,胡水把錢和信又用報紙抱了起來,把那件衣服從方便袋裏翻了出來,把紙包又放迴內衣兜裏。可怎麽找薇薇姐呢?

    胡水手拎著方便袋走迴剛才那個垃圾箱附近觀察。馬路一邊是居民樓,馬路對過是商場。這件衣服一定是近處居民樓裏的住戶扔的。對了,先打聽一下,有沒有叫薇薇的。胡水走到一棟居民樓一樓的一家小賣店窗前,問正在開窗戶的一位中年婦女:“大嬸,請問附近有叫薇薇的嗎?”

    中年婦女打量著胡水,警覺地問:“你是幹什麽的?”

    胡水很知趣地掏出錢買了瓶汽水和一塊麵包吃了起來。中年婦女從櫃台上拿起一把梳子,邊梳頭邊說:“你打聽薇薇幹嘛?”

    從這個女人的問話和神態看得出,她一定知道誰是薇薇。於是,胡水撒謊道:“她是我家親屬。”

    “看你叫的親切勁,薇薇。人家叫汪薇薇,年齡比你大多了。你今天來的正好。汪薇薇家今天搬家,明天你就找不找了。昨晚,收拾半宿東西。”中年婦女看了看表說:“現在可能剛起床。她家就在我家樓上四樓東邊那個門。”

    胡水擦了擦嘴角的麵包渣,把剩下的汽水一口都喝了,打個飽嗝,說:“謝謝了!”

    “呯!呯!”胡水敲了兩下門,他心裏象揣著小兔子似地蹦蹦直跳,手心都出汗了。見裏麵該怎麽說呢?

    還沒等胡水想好怎麽說,門開了。一個戴著眼鏡,梳著披肩發,麵容慈善的中年婦女站在胡水麵前。

    “請問,你找誰?”風韻猶存的婦女看著呆愣在門口的胡水問到道。

    胡水穩了穩神說:“我找汪薇薇。”

    “你是……”中年婦女上下打量著胡水,警惕地問:“我不認識你呀?我就是汪薇薇。你找我有什麽事?”汪薇薇有意的往裏拉了一下門。

    胡水把手中的方便袋放到胸前,說:“請問,你認識這件衣服嗎?”

    汪薇薇瞧了瞧包裏的衣服,然後接到手裏翻了幾下,想了想,奇怪地問:“是我的。小兵老弟以前送我的。我還沒穿呢。怎麽到你哪裏去了?”

    “我在樓下的垃圾箱裏撿的。”胡水幹脆地說。

    “一定是我家孩子收拾東西時,把這件衣服扔了。小兄弟,多虧你了,進屋坐。這件衣服有紀念意義的。”汪薇薇往屋裏讓著胡水,說:“我家要搬新居了,這屋裏造得亂糟糟的。”

    “薇薇姐,你能給我講這件衣服的故事嗎?”胡水站在屋門口沒進屋,說。

    “話長了。以後再說吧。奧,我忘記給你錢了。”汪薇薇從兜裏掏出拾元錢遞給胡水並說:“謝謝了!小兄弟。”

    “薇薇姐,我給你送衣服不是朝你要錢來了。我是想聽個故事。”胡水沒有接錢而是說明自己的來意。

    汪薇薇再次仔細打量著胡水,內心琢磨著:這個小夥子眉清目秀的,看樣子不是壞人。他怎麽知道衣服是我的呢?他怎麽知道我叫汪薇薇呢?他怎麽非要聽這件衣服的故事呢?

    “小兄弟,你進屋,咱有話慢慢說。”汪薇薇再次往屋讓著胡水。

    胡水進屋坐在沙發上,汪薇薇給胡水倒了杯茶水。然後,她就到別的屋去了。不一會,汪薇薇換了身衣服坐在胡水對過的沙發上。胡水覺得這個女人氣質和風度不一般,心想,她是做什麽的?

    “你是做什麽的?”汪薇薇喝了口茶水問胡水。

    “撿廢品的。”胡水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手摸著沙發的邊緣說。

    “外地吧?為什麽不上學呀?我看你年齡不大。”汪薇薇擦了擦眼鏡說。

    “家裏困難。”胡水應付著一句,趕緊岔開話題說:“你講講衣服的故事我就走。”

    “為什麽你總讓我講衣服的故事呢?”汪薇薇專注地看著胡水,看得胡水都不敢麵對她了。

    “我在衣服裏發現了一個紙包。”胡水隻好如實說了。

    “是嗎?”汪薇薇趕緊把方便袋拿了過來,胡水上前從裏麵拿出那件內衣兜裏有紙包的衣服 ,把紙包從內衣兜裏拿了出來遞給汪薇薇。

    汪薇薇小心地打開紙包,當她看到錢時,停下手,看著胡水,問:“你打開包看過嗎?”

    “看過,不多不少正好伍佰元。還有一封信。”胡水心安理得地說著。

    汪薇薇的眼光一亮,她拿起那張紙看了一會,激動地說:“小兵是我以前幫教過的一名失足青年。錢也是他還給我的。這孩子現在當車間主任了。他為什麽不當麵說清楚呢?”汪薇薇把那張紙放在心口好像迴憶著什麽。

    胡水喝了口茶水看著汪薇薇幸福的樣子,心想:自己做對了。

    胡水站起來,說:“我應該叫你汪姨的。剛才為了找你方便我才叫你姐姐的。汪姨,我走了。”

    汪薇薇迴過神來,拽住胡水說:“小兄弟,我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胡水。”胡水爽快地說。

    “你今天的舉動讓我很佩服。你是好樣的!結識你我很高興。正好我家還沒吃早飯呢,你留下來一起吃吧。”汪薇薇真誠地說。

    “我吃完了。”胡水站在原地說。

    汪薇薇把五百元錢交給胡水說:“這五百元錢是我當初借給小兵的,現在我借給你,希望你迴家上學讀書。你什麽時候有錢就什麽時候還我。”

    胡水看著汪薇薇心情激動地說:“汪姨,你真是個大好人。你的心意我領了。錢,你拿迴去。我不要的。我以後會上學讀書的。”

    汪薇薇看胡水態度挺堅決的就說:“好吧。我這幾天搬家,沒時間。我先把我單位和新居的電話號給你。我真誠地希望一周後,我們好好聊聊。好嗎?”

    “謝謝汪姨了。”胡水接過汪薇薇給胡水留的電話號碼,說。

    “你現在在哪裏住?”汪薇薇把胡水送到樓下好像想起什麽似地,問。

    “汪姨,我現在在小旅店住,一周後,我一定給你打電話的。”胡水和汪薇薇擺了擺手扭頭就迴小旅店去了。

    汪薇薇站在樓下看著胡水遠去的背影,手還在揮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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