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芝風風火火地推開了老隊長田喜春家用破木板釘的大門,一條瘦得快要兩邊貼殼的大青狗,夾著尾巴,晃蕩著兩排幹癟的奶子,呲著細細的尖牙,哼哼地叫著從田喜春家五間青瓦房前的西下屋跑了出來。徐鳳芝見大青狗朝自己奔過來,趕緊在甬路兩旁的木柵欄上撅斷一根二尺多長的木棒拿在手裏。大青狗猛地朝徐鳳芝腿上咬了一口,徐鳳芝往後一撤步,用手中的木棒一下就打在大青狗的前腿上了,大青狗撲了個空,倒在地上打著滾,嗷嗷地叫了起來。

    “誰呀,打我家的狗?”一個五十多歲的,頭戴一頂破舊薄帽子的老頭從屋裏走了出來。

    “好你個老隊長,放狗咬我。”徐鳳芝警惕地看著夾著尾巴跑迴院裏的大青狗。

    “我說誰這麽厲害呢。原來是穆桂英呀!”老頭半開玩笑地說。

    “以前,你家的大青狗也不咬我。今天怎麽了?”徐鳳芝問。

    “你有一段時間沒來了吧?它剛下完崽子半個多月,能不咬你嗎?”老頭解釋著。

    “護崽子呀!下了幾個?我今天還非抱走一個不可!”徐鳳芝走近老頭說。

    “你呀,我真拿你沒辦法。”老頭指了指徐鳳芝說。

    “老隊長,我可不是開玩笑的。”徐鳳芝看了一眼老頭認真地說。

    老隊長田喜春用手正了正帽子,說:“你是不是為我打閆立臣的事來的?”“也是,也不是。”徐鳳芝迴答著,“今天我是來求你的。”“有什麽事就直說,少和我裝客氣。”老隊長先進了屋,徐鳳芝也跟了進去。

    “老隊長,立臣沒和你說:為啥借馬嗎?”徐鳳芝問老隊長。

    “不是你媽有病,你們去看看嗎?”老隊長坐在板凳上說。

    “你打得輕,立臣說謊了。”徐鳳芝一邊朝老隊長媳婦笑笑一邊說。

    “怎麽迴事?”老隊長抽起煙袋來。

    徐鳳芝就把為胡萬昌說媒的事說了一遍。老隊長聽了以後,把沒抽完的半袋煙放在一旁,說:“這個玩意,做好事還不說實話。萬能錐子真是遇上你們這兩個貴人了。把實話說了,我還能打他嗎?他還和我強,揭我老底。”“都好幾年的事了,還提那幹什麽?”徐鳳芝憋不住的笑著。

    兩年前的一天,田喜春和閆立臣趕馬車到縣城為生產隊購置生產用具,當天沒迴來,就在縣城的大車店住下了。晚上沒事,閆立臣不甘寂寞就鬧著要和老隊長看電影。田喜春沒辦法就和閆立臣來到縣城的影劇院。在售票處,閆立臣去買票。等閆立臣買完電影票迴來找田喜春時,見幾個人把田喜春圍住了。其中一個年輕人對田喜春說:“你老不正經,摸人家奶子,耍流氓。”另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說:“摸就摸了,但不能白摸,給兩元錢得了。”一個圍著花頭巾,穿著藍地小白花上衣,細高個的人在旁邊嗚嗚地哭著。

    閆立臣上前,問:“老隊長,怎麽了?”田喜春氣得臉通紅,說:“他們……”“原來是生產隊隊長呀,在生產隊耍流氓耍慣了。耍到縣城來了。”年輕人陰陽怪氣地說著。

    “放屁!老隊長是戰鬥英雄,你們誣陷好人。”閆立臣大聲地喊著。

    “怎麽還動手打人嗎?”戴眼鏡的中年人說。

    “老隊長,他們說你摸誰了?”閆立臣看著田喜春著急地說。

    老隊長沒說話用手一指正哭著的那個人。閆立臣一個箭步竄到哭著那個人麵前,端詳著。哭著那個人見閆立臣瞪著眼睛看著他,就把臉扭到一邊去了,並用手拽緊了圍著臉的頭巾。閆立臣是結過婚了解女人的人。他看這個人不象是女的:屁股不大,哭的聲音好像掐著嗓子裝的,手指粗糙。但這個人胸部挺大,兩個奶子鼓鼓的,很誘人。閆立臣心裏猛地想出個點子,說:“你不是女人,你是裝的。如果你是女人,你把頭巾拿下來讓我看看。”閆立臣的這句話說的不打緊,圍頭巾的人不哭了。剛才陰陽怪氣那個男人趕緊說:“你是幹什麽的?讓人家給你看臉。”戴眼鏡那個中年人推著圍頭巾那個人說:“姑娘,迴家吧!今天就當遇見鬼了。”閆立臣一看心裏就明白了,上前攔著,說:“迴家?沒那麽容易。必須把頭巾拿下來,讓我看看。”“真他媽的不識抬舉,找打是不是?”說話陰陽怪氣的那個男人說完就上前朝閆立臣打了一拳,閆立臣連動都沒動,一把抓住打來的拳頭,一翻腕子。說話陰陽怪氣的那個男人疼得媽呀媽呀直叫喚。閆立臣順勢一腳踢在那個男人的胯部,那個男人在地上滾了兩滾起來就跑了。那個戴眼鏡的和圍頭巾的人一看著陣勢,撒腿就跑。閆立臣是有名的殺豬匠,豬在當院跑,閆立臣都能活著攆上抓住,何況這兩個人了。閆立臣幾步就追上這兩個人,一手一個抓在手裏。“老隊長,你把這個人的頭巾給我拽下來,我非看看到底是公的還是母的。”閆立臣對追上來的田喜春說。田喜春上前一把把頭巾就從那個人的臉上拽了下來。“操你媽的,你是個男的!”田喜春罵道。閆立臣把戴眼鏡的那個男的放開了,三兩下就把裝女人的男人上衣扒了下來,從前胸掏出一條布條和兩邊裝著玉米麵做的大號窩窩頭的小布兜。“好你個狗日的,老隊長的清白差點毀在你身上。”閆立臣給了假女人一個大嘴巴。“立臣,別打了。快送公安吧!”田喜春攔著說。

    假女人當時就給閆立臣跪下了,哭著說:“爺爺,放我一馬吧!我也是沒辦法呀。家裏六十歲的老母和老婆孩子等我拿米吃飯呢!以後,我再也不幹這損事了!”閆立臣踢了假女人一腳,罵道:“滾犢子!以後再讓我看到你幹壞事,別說我來狠的,真讓你做女人。”然後,就把假女人放了。

    田喜春也沒攔著。二人看完電影迴到大車店這個樂呀!閆立臣和田喜春開玩笑地說:“老隊長,你也是,非摸假的幹什麽?摸就摸真的。”田喜春解釋說:“你去買電影票,那個人就往我身邊靠。我看不是什麽好人就往一邊躲,躲到牆角。那兩個人就上前來了。那假女人就用前胸靠了我身子一下。接著就哭上了。然後,那兩個人就說我摸人家奶子了。我看那三個人是一夥的。可人讓你給放了。”“老隊長,你就別解釋了。越解釋越成真事了。”閆立臣哈哈大笑起來。

    “好小子,我算栽在你手上了。”田喜春沒辦法的說。

    從此以後,田喜春從心裏佩服起閆立臣來,兩個人的關係更近了。

    徐鳳芝早就聽閆立臣說過這事,他還不讓閆立臣亂說,以免有人瞎編,說老隊長的壞話。

    “立臣就是直腸子。你打他對的。迴家,我再收拾收拾他。” 徐鳳芝對老隊長說。

    “不用。我想讓立臣當民兵連長呢!今年賽武時,咱隊也拿塊獎牌。”老隊長說。

    “老隊長,立臣不好意思來。我是臉大不知害臊,也不知你老人家能不能給我個麵子。”徐鳳芝低著頭說。

    “別和我拐彎抹角的,直說。”老隊長又拿起那半袋煙吧嗒起來。

    “我想用輛馬車給胡萬昌娶親。”徐鳳芝試探著說。

    “什麽時候?”老隊長問。

    “明天早上。”徐鳳芝趕緊說。

    “這麽快呀?怎麽也得準備準備呀。萬能錐子這些年沒少為大夥做好事。再說明天開群眾大會。後天早上吧。”老隊長說。

    “老隊長,得服從革命的。那就後天吧。”徐鳳芝說。

    “別說,一會我也得去幫幫萬能錐子張羅張羅喜事去。”老隊長想起了什麽說。

    “有老隊長出麵,萬長的喜事一定辦的更喜氣。”徐鳳芝高興地說。

    “新媳婦是哪裏人?”老隊長問。

    “前進公社高家燒鍋屯的。”徐鳳芝想了想說,“老隊長也不瞞你說,新媳婦是我幹姐妹,才二十多歲,肚子裏有個孩子。孩子父親在部隊犧牲了。孩子是倆人處對象時有的。”“那萬能錐子不是娶個烈士家屬了嗎?這是咱隊的光榮。這小子還真有豔福。”老隊長把煙袋鍋子往凳子腿上磕了磕說。

    “那咱就這麽定了。我迴去告訴立臣和萬昌一聲。”徐鳳芝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徐鳳芝轉過身對老隊長說:“把狗崽子給我一個。我要母的。”老隊長沒辦法地說:“你呀。”說完,就到西下屋抱出一隻虎頭虎腦的黃狗崽子來。

    徐鳳芝抱著狗崽子直接到了胡萬昌家,閆立臣等人正忙著收拾屋呢。

    “怎麽樣?”閆立臣問。

    “明天開群眾大會,後天早上娶親。老隊長說了,他一會也來幫忙。”徐鳳芝興奮地說。

    “鳳芝妹子,真謝謝你。”胡萬昌說。

    “也就一兩天叫頭了。新媳婦過門,就得叫大姨子了。”閆立臣打趣地說。

    晚上了,老隊長給胡萬昌拿來兩本毛主席語錄和一張毛主席的彩色畫像並對胡萬昌說:“萬能錐子,你小子真有福氣。不但娶了個年歲小的,還給你帶一口,那可是烈士的後代呀。以後可要好好待人家呀!”“老隊長 ,我聽你的。”胡萬昌接過東西激動 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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