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傭人攙扶著父親下了樓,他暗暗咬了咬牙,用了好一會兒平複了一下激動的情緒,才緩步下樓去。


    一樓大廳,父親與羅笙正在交談。


    母親和姚可心沒在,聽到餐廳傳出兩人的說笑聲,他才確定二人已經去了餐廳。


    “你來的夠早的。”羅笙看到他下樓,主動跟他說話。


    這是很少見的。


    在他的記憶中,已經記不起自己和羅笙有多久沒有一起迴過這個家了,而且在父親麵前,羅笙是極少跟他說話的。


    更多時候,都是父親和羅笙在談論公司的事,他根本插不上嘴。


    羅笙的主動,讓他有些驚訝,緩過神來,他馬上衝羅笙笑了笑,“壽星終於迴來了。”


    “十八歲以後,就沒正兒八經地過過生日,突然要給我慶祝生日,倒是讓我受寵若驚了。”


    這次的‘生日聚會’是羅燁提議的。


    他的目的,是把自己、父親還有羅笙聚在一起,通過這個機會,得到父親的認可,從而可以有機會進入羅氏進行學習。


    奈何,不久前與父親的談話不是很順利,接下來,就要看羅笙的了。


    他和羅笙昨夜長談過,羅笙知道他今天一定會向父親提起接管羅氏的事,兄弟兩人對於此事,還是心照不宣的。


    不過,羅笙沒有立即提起讓他進公司的事,而是脫下外套,跟父親先寒暄了一會兒,之後,聽到餐廳裏傳出‘開飯了’的聲音,他們的談話才結束。


    三人一起去了餐廳。


    飯局開始的半個小時,不痛不癢。


    父親與羅笙像往常一樣,說了一些公司的事,母親則和姚可心商量婚禮的事,隻有羅燁一個人默不作聲。


    “你覺得怎麽樣?”姚可心突然問他,把他問得一愣。


    他一直在愣神,壓根就不知道姚可心剛剛問了他什麽問題。


    “你說什麽?”


    姚可心苦笑了下,“吃飯的時候,你怎麽還走神。”


    “抱歉,我在想事情。”


    “我是問你,婚禮在海邊舉行怎麽樣?”


    “海邊不好,太冷,還是在室內辦比較好。”


    羅燁這麽一說,姚可心才恍然。


    他們的婚禮在下個月的月底,也就是十二月,那個時間,確實很冷了,在海邊露天舉辦婚禮,還要穿婚紗,想想都冷。


    “那就聽你的。”


    盡管腦海中已經構想好了海邊的盛大婚禮,可為了身體著想,也為了來參加婚禮的賓客的健康著想,婚禮隻能在室內辦了。


    趁著父親的注意力暫時放在了姚可心和羅燁的身上,羅笙轉變了話題。


    “爸,羅燁馬上就要結婚了,既然成了家,這業也是要立的。”


    父親點點頭。


    “我建議讓羅燁迴來,跟著我學習一段時間。”


    他突然的提議,令父親詫異了。


    “羅燁從小就聰明,學什麽都很快,隻要他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相信他很快就能步入正軌。”


    “你們兩個……”


    沒想到羅笙會幫羅燁說話。


    愣了幾秒,再迴想起羅燁在書房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他忽然意識到,這兄弟兩個早就商量好了,他們不過是趁今天這個機會,通知他一聲罷了。


    “爸,難得羅燁想迴來,應該讓他試一試。”


    平靜了一會兒,他淡淡地說:“他想迴來幫你,我不反對。”


    “那爸你是同意了?”


    他沒接茬兒。


    他其實也想看一看羅燁到底能堅持多久,自己的這個兒子,他再了解不過了,羅燁從來沒把工作當成一迴事過。


    “他想接替你的位置,你知道嗎?”


    他認真地看著羅笙。


    羅笙表情沒什麽變化,說:“知道。”


    “我倒是很想問問是,接管公司,是不是我委屈你了。”


    “並沒有。”


    “我想聽實話。”


    難得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跟兩個兒子說說心裏話。


    似乎,也是時候了解一下羅笙的想法了。


    “是,我很委屈。”


    終於,羅笙表達出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我想要的,不是接管羅氏,我想成為一名攝影師,從大學時候開始,就這麽想了。”


    羅笙的話,讓老頭子想起了一幕。


    那是羅笙決定接管公司的那天晚上,他在房間裏怒砸了好幾部相機,動靜之大。


    老頭子其實看到了那一幕,但他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


    “事業有成,有什麽不好?”他反問。


    羅笙很平靜,“但現在的事業有成,不是我想要的那種事業有成。”


    “我以為,我給了你最好的。”


    “爸,我會好好地帶羅燁入門,他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管理者,你應該相信他。”


    “我並不是不相信他,我是舍不得你。”


    羅笙對管理沒有興趣,卻可以把公司管理的這麽好,這一點出乎他的意料,顯然,羅笙是個天才。


    “爸,給羅燁一個機會,放過我吧。”


    說這話時,羅笙的內心十分忐忑,他以為,父親一定會大發雷霆,從小到大,他還從來沒有做過違背父親意願的事。


    事實證明,他錯了。


    父親雖神情嚴肅,卻沒有發怒。


    他沉默著,半晌沒有給出迴應。


    氣氛因此,變得極度緊張。


    姚可心幾乎連大氣都沒敢喘,拿著筷子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


    他盼著老頭子能成全這對兄弟,否則,兩兄弟的感情會一直僵下去。


    她倒不是怕婚後羅笙還糾纏她,畢竟羅笙對她是沒有感情的,她聽羅燁說起過,羅笙至今心裏還藏著一個人,那個人,羅笙曾深愛過,可能到現在,他仍愛著那個人。


    羅笙需要的,是自由,有了自由他就有勇氣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如果他繼續現在的生活,多年之後,他的心可能就真的死了,孤獨終老也是有可能的。


    “我認為,應該給羅燁一個機會。”沉默良久的母親,終於發話了。


    她的話,是對老頭子說的。


    老頭子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依舊沒說話。


    “兒子都跟你如實說了,你還不退一步?”


    老頭子歎口氣,“真是敗給你們了,我隻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如果三個月後,羅燁沒有進步,公司還是由羅笙打理。”


    雖然給了期限,隻有短短的三個月,但這對兩兄弟來說,足夠了。


    羅燁激動不已。


    “老爸,謝了。”


    “臭小子。”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你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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