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剛下,張氏又敲響了張福家的大門。張福見王貴一臉愁容的跟在張氏的身後,忙把他們都迎進屋裏。


    剛一進屋,她就看到張福和春娘都是一身厚厚的棉衣,連進屋來跟他們打招唿的孩子們也都是厚的棉衣棉鞋,心裏就有些不自在了,這老三家,日子是真的過好了。


    “這老三家離村子裏也遠,四處也沒人看見,他們竟然悄悄的過上了這好日子,別說屋子裏這樣暖和,就是幾個孩子身上的厚棉衣,也不是多少人家能穿得上的。”


    張氏心裏這樣想著,就更加堅定了自己來時的想法。


    張福從小滿手裏接過裝著熱水的茶壺,打發小滿出去後,自己主動給王貴夫妻添起水來。王貴不自在的笑了一下,就要端水喝,可張氏卻在一邊急不可耐的開口說:“三弟啊”


    還沒等她一句話說完,王貴就用力扯了一下她胳膊,說:“你幹啥?”


    張氏對王貴的生氣並沒有放在眼裏,她抬起胳膊把王貴的手晃下來,接著就說:“三弟啊,我和你哥今天來是有事求你來了。”


    張福聽張氏這樣說,馬上擺手說道:“嫂子,你有啥事就說,可不能說求啊,這太嚴重了。”


    聽張福這樣說,張氏表情一鬆,不顧王貴的再次阻攔繼續說道:“我就知道,老三你是個明白事理的。這麽個事.......“


    張福坐在一邊,聽張氏慢慢的把自己意思說了出來。原來,在城裏學習木匠活的王成,被師傅攆出來了,原因是師傅說他人太奸猾,不正幹。小小年紀,光耍嘴上活計,一點苦都不能吃。


    張氏邊說著師傅對王成的評價,邊氣憤的罵道:“那個死老頭子,仗著自己有點手藝了,根本不把我們成兒當徒弟看,說什麽我們成懶滑,我們成兒都說了,他根本就不想認真教,整天指使成兒幹這個幹那個的,把我們成兒累的半死,其他那些一起學徒的,也欺負我們成兒老實。要我說,老五媳婦就是個麵上光的,出了這事,也不知道托人幫我們成兒說說,就眼看著我們成兒被人攆了迴來,一個大子都沒拿到,呸,一個個黑了心了,這是把我們成兒當白工用了啊”


    王貴有些尷尬,聽著自己老婆越說越離譜,忙伸手推了張氏一下,瞪著眼睛說:“你說些什麽呢,快閉嘴吧。”


    自己的兒子什麽樣自己還能不知道嗎?在家時就偷懶耍滑的,一叫他幹活,保準人就沒影了,嘴巴賤不說偏人還是個熊的,半大小子打不過村裏的幾個娃娃。人家師傅說的一點都沒錯,就自己這婆娘以為王成是個好的,整日的就信王成的話。


    張福心裏也明白,所以他也沒有接張氏的放,反而轉頭問王貴:“那大哥,你打算怎麽辦?”


    還不待王貴開口,張氏那邊急忙插嘴說:“我是想著,老三,你幹脆教你哥和你侄兒打獵吧。”


    見張福聽了這話後麵露為難之色,張氏臉一沉說:“怎麽?你不願意教啊?不能吧,老三,如今你這日子過得好了,咱們也沒來找你幫襯吧,如今確實是家裏遇到困難了,才想著找你來拉扯一把,也沒要求你做啥,不過就是教他們打個獵,也能讓你為難成這個樣子啊?”


    王貴見張氏越說越不像樣,這下真的急了,他猛的一拍桌子,對張氏大聲嗬到:“你給我閉嘴。”


    張氏先是嚇一跳,接著臉一紅就想迴嘴,結果王貴眼睛一瞪說道:“怎麽,我還管不了你了,你閉不閉嘴?”說著,就把手揚了起來。


    春娘一看情況不好,忙坐地上的凳子上起身把張氏拉到一邊,笑著對王貴說:“哥,你和三郎聊著啊,我帶嫂子去別的屋坐坐。”


    張氏也被王貴的舉動有些嚇著了,她一時間愣在那裏,直到春娘來拉她的時候才迴過神來,忙起身跟春娘離開了。


    張福看著已經平靜下來的王貴,又給他添了杯水說:“哥,你這是幹什麽啊,嫂子也沒什麽說。”


    王貴搖搖頭,歎了口氣說:“你這嫂子啊,唉!也都怪我沒本事,不能讓她過上好日子,她這是窮怕了,從前她也不是這樣的。


    如今孩子們都大了,用錢的地方也越來越多,再加上你四弟五弟都成了家,眼看著,分家的日子也不遠了。”


    張福聽王貴這樣說,有些不相信的問:“不能吧,沒聽爹說過要分家的事啊?”


    王貴的身子慢慢的矮了下來,看著張福低聲的說:“打從你分出來後,咱們哥倆就好久沒好好嘮嘮了吧,你也不常迴去,當然不知道如今家裏的事兒了。”


    張福被王貴的話說的也有些心酸,自己這哥哥,打小對自己還是不錯的,自從姐姐走後,就他還常常惦記著自己。隻不過,等他年紀大了些慢慢懂了些事情後,就有些疏遠他了,可他也許是因為心裏愧疚,還是一直很照顧自己。


    張福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王貴,才比自己大兩歲,但脊背卻比自己彎的還厲害。自己爹家的地那麽多,雖然農忙時也花錢找人幫著種,但為了省錢,多數的活還是壓在自己爹和王貴夫妻的身上,他們也是不容易。


    “雖然爹和娘都沒提過分家的事情,可兩個弟妹是有那個意思了,我看著,咱爹娘肯定強不過兩個弟妹。你嫂子也是為這事心裏犯合計呢,你也知道,我是娘後帶來的,畢竟不姓張,她就怕一旦真分了家,我們會吃虧,所以她這是心裏害怕呢。


    說實在的,我早就想分出來了,就是日子過得苦些,至少我能抬得起頭來。你說,我現在在咱們家裏,張不姓張,王不姓王的,叫個什麽事兒啊?可你嫂子就是不同意,還想著在多依靠咱爹娘幾年。


    前些個日子,你嫂子想給王成說個親事,人家媒婆聽了,都搖頭說怕是找不到好的。為啥?不就是因為我姓王,在這個家裏名不正言不順嗎?


    我知道咱爹對我好,也知道你心裏對咱爹和娘有疙瘩,就是對我也一樣。若不是因為我,你姐也不至於被賣了出去。”


    見張福聽了這話臉色不好,王貴也有些不自在,拿起桌上的杯又喝了一口水。然後愧疚的說:“我知道你心裏怨我,可你要知道,那時我也小作不得主,但凡若是我能說上話,我是絕對不會來這個家的。”這樣說著,他的眼睛竟然也有些紅了。


    是啊!張福看著王貴,心裏也是萬千感慨。若是有一分的可能,誰願意跟著娘改嫁呢?那幾年,村裏的流言蜚語,大家在背後的指指點點,甚至於有些孩子當著麵就對王貴說著難聽的話,一個五歲的孩子,從小就要忍受這一切,有多難誰能不知道呢?


    “我沒怪你。”


    聽到張福這樣說,王貴不相信的抬頭看,張福點點頭說:“我真的沒怪你,老天不給人活路,也是沒辦法的事。”


    雖然當年鬧災荒,可是張老爹家的家底還是不至於到賣女兒的地步的,可就是在那一年,王貴的叔叔因為家裏沒糧走投無路之下,用王貴威脅白氏,若是不給他一些糧食,他就把王貴接走。


    那白氏當然不能同意,張老爹也心疼王貴,所以咬著牙看著王貴的叔叔把家裏最後剩下的一些糧食搬走了一多半。災年,沒糧又沒錢,眼看著糧食剩的又不多,所以張老爹才起了賣女兒的心思。


    見王貴聽了自己的話,嘴唇開始哆嗦起來,張福才明白,也許這些年,自己這哥哥也跟自己一樣,心裏背著債呢。


    張福在心裏長出了一口氣,話題一轉問:“哥,你這是真打算和我一起進山嗎?”


    王貴看了一眼張福,見他也沒有不高興,才試探著說:“要是你覺得行,那就帶上我吧,冬天也沒什麽活,要是真能獵到點什麽,也能換些錢。”


    他心裏也沒數,不知道張福能不能答應,怎麽說自己是一點經驗都沒有,這個時候跟著進山,估計起不到什麽作用不說搞不好還得給他添亂。


    張福見王貴這樣說,知道他這也是想好了,那自己就不要跟他說上山的危險了。罷了,若不是因為日子實在是難過,他是生不出進山的心思的。要知道,他自己的親爹就是死在山裏頭的。


    張福點點頭,跟王貴說:“那行,等雪停了吧,停了咱們就進山。你迴去讓嫂子給你做件厚點的棉衣,山上太冷了,一天也迴不來。”


    見張福答應帶自己上山,王貴一時激動的隻會不停點頭說“噯”。


    張氏知道張福同意帶王貴上山後,一顆心總算是放進了肚子裏。打她被春娘帶到秋林他們那屋後,坐在炕上就一言不發。


    一是因為這屋裏張福的幾個孩子都在看書,就連小滿都在一邊看著一塊破布;二是她剛剛也確實被王貴嚇到了,從來不發脾氣的人冷不丁的發起火來,也確實是夠嚇人的;這三嘛,就是她擔心張福不肯答應帶王貴進山。


    春娘見她神不守舍的樣子,坐在她身邊也沒出聲,心裏到是滿意的很。不說話好啊,不說話就不影響自己的幾個孩子看書了。她安靜的坐在炕邊,心滿意足的看著自己的幾個孩子認真學習的樣子。


    送走王貴夫妻後,春娘忍不住說:“三郎,你答應大哥帶他們進山了啊?”


    見張福點頭,她又有些不憂慮的說:“大哥到好說,王成行不行啊?就他那個小膽子,不能見到啥大東西就瞎叫,再把猛獸給招來了!”


    張福聽了春娘的話,大聲的笑了出來:“放心吧,王成自己到時就跑了,你還能指望他進山糟那個罪?”


    春娘聽了張福的話,拍了下手說:“你看看我,還真就忘了那孩子是個什麽品性了。”


    說完,又在一邊自言自語道:“你說大哥家三個孩子,那王成和青青到底是隨了誰了?嫂子就是好沾點小便宜,但人也是勤快的啊,大哥就更不用說了。可你看看那兩個孩子懶的,我看啊,將來他們老了,也就能指望他們家樹兒了。”


    “樹兒是個好孩子。”張福說起王樹,臉上也帶了笑。


    第二天,雪剛停,張福一家還在吃著早飯,王貴就穿的厚厚實實進了張福的家裏。正如張福所說,王成果然是沒有露麵。


    張福今天本沒想進山,卻沒想到王貴這樣著急的一大早就跑來了,沒辦法,他讓春娘趕緊給自己收拾了些上山用的東西,換上上山穿的衣服,就帶著王貴離開了家。


    兩天後,張福帶著王貴從山上迴來了,王貴身上空空,來找張福時身上帶著的繩子也不見了,而張福身上,卻隻背著兩隻野兔和一隻野雞,東西少的可憐。春娘迎上去,看著張福一切都還好,隻是王貴,身上的衣服很多地方都破了,人也萎靡了不少。


    春娘見狀,忙進屋裏給兩人燒水,讓王貴先去上炕暖和暖和,他卻連連擺手表示自己要先迴家去,張福一再挽留,可是他說什麽也不同意。無法,張福就開口說讓他把打來的獵物都帶迴家裏去。


    誰知張福這話剛出口,王貴就變了臉色,說什麽也不要,最後更是像逃一樣的離開了張福家。


    春娘不明原因,隻能向張福詢問這一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王貴下了山一幅下破膽的樣子?


    原來,王貴因為是頭一次進大山裏,張福怕王貴不適應也沒敢走太遠,挑了一個野獸少的地方準備獵些雪兔野雞什麽的就好。


    可王貴因為什麽都不懂,總是弄出很多的動靜,嚇跑了不少的獵物,更因為誤把一頭野豬當成灰熊,嚇的連滾帶爬。


    聽了張福的話,春娘邊笑邊說:“這兩天把咱哥折騰著了吧。”


    張福聽了,剛開口要說話,就聽春娘輕拍了下桌子說:“壞了,三郎。”


    “怎麽了?”見春娘說的這麽嚴重,張福也緊張的問。


    “這咱哥空著手迴去,嫂子能高興嗎?要是,再知道你們是打到獵物的,可是卻以為咱們沒分給他家,這,這嫂子不會打過來吧。”


    張福聽了春娘的話,把已經挺直的身子又放鬆了下來,不在意的說:“嚇我一跳,還以為是什麽事兒呢。一會兒我就去他們家說說這事。哦,對了,春娘,這次進山獵的就都給大哥家吧。反正東西也不多。”


    “行,都聽你的,那你快吃,吃完了就去。可別在被嫂子誤會了,再找上咱們家來,到時解釋都解釋不清,我可真打怵。”春娘邊幫張福夾菜邊催促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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