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白氏的心情有多愉悅,張誌高誌遠兄弟有多窘迫,迴去後又會怎麽跟他們的妻子交流。


    單說張福,他一個人先出了張老爹的家,低著頭大步的往前走著,春娘帶著小滿他們在身後快步的追趕,可他們又是女人又是孩子的,怎麽能追上張福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越走越遠。最後,春娘幹脆也不追了,放緩了腳步邊走邊說:“算了,咱們慢點走吧,你爹就是心裏苦,自己發泄發泄就好了,不信你們看,他一準在地裏呢。”


    果然不也所料,當他們來到自己家地裏的時候,張福已經在那裏悶頭兒除著草呢。知道他心情不好,春娘他們也都沒有叫他,而是各自幹起活來。


    因為被張老爹他們耽誤,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午飯幹脆也不吃了,就繼續在地裏接著幹。正午的日頭火辣辣的,沒過多久,小滿他們的後背就全都被汗水打濕了,如今小滿的手糙的很難再被磨出血泡了,隻是,那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再次被太陽曬幹後,變得發硬,整個身子感覺黏唿唿的,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就恨不得有誰能倒一盆水從頭倒腳淋一下,那才好受些。


    小滿實在有些受不住了,她抬頭看了看天,大概也就是下午一點左右的樣子吧,對在一邊幹活的春娘說:“娘,天太熱了,咱們先迴吧,等日頭下來了再迴來吧,不然一會曬發痧(中暑)了。”


    春娘也抬起頭,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又轉頭看了看秋林和秋至,見他們兩人也在不停的擦著汗,點點頭說:“行,你帶著弟弟們先迴吧,我去喊你爹。”


    小滿點點頭,帶著秋林和秋至迴了家。秋豐一個人在家裏,正無聊著呢,見到自己哥姐都迴來了,一蹦老高,看著他們被太陽曬的紅紅的臉,忙去浸了濕手巾,一人給了一條蓋在臉上。


    半響,秋林和秋至才把手巾拿了下來,兩人互相看看彼此的紅臉蛋,笑了起來。小滿卻不比他們嬌貴,這麽久了,她的臉早已經又黑又糙了,相比秋林和秋至兩人還覺得皮膚火辣辣的疼,她卻也是感覺到有些發熱而已。


    小滿歇了一會,轉身去了廚房燒了一點熱水,盛了幾碗加鹽晾涼,等著張福和春娘迴來一起喝。水剛涼透時,張福和春娘也迴來了,這時的張福神色已經恢複平常,小滿見了猜是春娘有安慰過他了。


    喝過鹽水的秋林和秋至,跟張福和春娘打了聲招唿,帶著秋豐就跑去河邊洗澡了,羨慕的小滿隻能望著他們的背影越走越遠。心裏大唿:“我也想去啊。”


    可這有多麽的不現實,男人如果太熱了,還可以赤胳膊挽袖子,女人嘛,除了臉,你就全捂嚴實的吧。雖然這個時代沒有朱程理學,可對女性也是很壓抑的啊。


    “滿兒啊,別羨慕了,明兒個娘帶你去河邊洗衣服啊。”


    春娘看小滿倚在門口,可憐巴巴的看著秋林他們遠去的背影,開口說道。


    小滿一聽,心裏不禁苦笑著想“得,人家是去玩水,自己卻是去洗衣服,啊啊啊,自己這個命啊。”


    即使,小滿的心理年齡再大,即使她再成熟,可有的時候,她真的累的不想幹活,每當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又黑又手,又手粗糙骨節粗大,一點女孩的樣子都沒有,她就會不自覺的為自己難過。


    偶爾哪次聽到春娘讓她做這個做那個的時候,甚至有種想摔東西的衝動,心裏不停的叫喊著:不能讓我歇會兒嗎,不能讓我歇會嗎,要累死我嗎?


    平靜下來後,小滿會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前世,因為有記憶所以就有對比。如果她沒有前世呢,如果她就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女孩呢?會不會就與現在不一樣,不會有這麽多的心酸,不滿與痛苦呢?


    即使她表現的多適應這個時代,多麽的安於現狀,但是骨子裏,她還是痛苦的。隻是,她沒有辦法,她必須強迫自己接受這一切,可強迫的結果就是,偶爾自己對自己的折磨,這種明知道這世上存在著一種更好生活,可你卻永遠永遠永遠都知道這是多麽遙不可及的奢望,曾經那麽簡單的就可能擁有如今卻成了遠在天邊的夢,這種精神上的極度撕扯,除了讓人痛苦就是痛苦。可是,你卻無人可說,無人可訴,偶爾小滿自己就會像神經分裂一樣的自言自語,繼而放聲痛哭。


    甚至有時候,她會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前幾世沒有修功德,所以這一世老天才來這樣懲罰自己?


    春娘見小滿沒有迴話,以為她沒有聽到,剛想再說一遍,卻被屋裏的張福叫了進去。小滿看著外麵的陽光,炙熱的陽光刺著自己的眼睛,沒多久她的視線就模糊了。


    直到春娘的聲音在次在耳邊響起,小滿才從自己的思緒中走了出來,春娘看著有些發愣的小滿,不高興的說:“你這孩子,我叫了你多少次了,怎麽也不迴一聲?”


    等她看到小滿雙眼通紅,明顯是哭過的樣子後說:“你看看你,這大日頭的,怎麽還往天上看呢,眼睛受不了吧。我說過多少次了,你這毛病不好,總愛望天發呆,那天上的雲彩有什麽好看的。”


    小滿低頭揉了揉眼睛後,再次抬起頭說:“娘,你剛說什麽了?我沒聽清。”


    這時張福也已經從屋子裏出來了,他走出門外換上草鞋,抗起鋤頭就出門了。春娘邊跟小滿說邊急忙換鞋想要追上張福:“我說,日頭已經不太曬了,咱們去地裏吧。”


    小滿“哦”了一聲,麻木的跟在春娘後麵一起走了。


    小滿慢慢的跟在張福和春娘的身後,聽著春娘略帶興奮的跟張福說:“三郎,今年地裏的莊稼長的真好啊,而且到現在也沒受一點病,搞不好又是個豐收年呢。”


    張福在前麵點點頭,也輕鬆的說:“是啊,這已經快七月了,再堅持幾個月就收地了,希望老天照顧吧。迴頭,我去水田裏摸點泥鰍迴來,你去買條豆腐給我燉上。”


    “行,這好辦。要不,我再給你打點酒吧,你也好久都沒喝了。”


    春娘痛快的答應著,腳步輕快的接著說。


    小滿就這樣跟在張福夫妻的身後,安靜的聽著兩人的對話,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有夠矯情了的。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再怎麽想也迴不去了,自己現在這個狀態,不就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嗎?


    看看那對夫妻,不到三十的年紀,卻已是飽經風霜,可那又怎麽樣呢?他們依然樂觀,依然幸福。他們守著自己那點小小的希望,堅強的活著。


    自己比他們,已經好太多了,他們沒見過電燈,沒見過汽車沒見過飛機,沒吃過中華大地上無數的美食,沒穿過任何漂亮的衣服,沒見過藍眼睛黃頭發的外國人,可是自己全都見過,自己多他們一世的見識,可那不是讓自己消沉的理由,是應該讓自己在夜深人靜時悄悄虛榮悄悄自大的樂趣啊。可以在自己疲累時,在村裏的某些尖酸的婦人顯擺自家的富有時,這樣暗暗的嘲笑他們啊:你們這群土包子。這樣的感覺多好,自己的前世,是應該讓自己幸福的迴憶而不是變成自己今世沉重的負擔。


    這樣想著,笑容就慢慢的爬上了小滿的臉上,她的腳步也一反剛剛的沉重,變得輕快起來。她快兩步跑到張福的身邊,想了想又把春娘從張福的身後拉了過來,讓三人並排走著。


    春娘有點不自在的說:“你這孩子,怎麽又調皮上了?怎麽能跟你跟在一塊走?快跟娘走後麵,被人看到了,又要嚼舌根了。”


    說完,把小滿拉住退後了一步。


    “啊~~~,這個世界真是……”小滿在心底大叫著。


    直到天色發暗,秋林和秋至才帶著秋豐慌忙的跑了過來,秋林和秋至兩個人有些慚愧的拿起鋤頭話都沒多說就低頭幹起活來。


    張福也沒有責怪他們,對他來說,秋林和秋至能夠知道幫家裏人幹活就已經很滿意了,畢竟學習才是他們最應該做的事情。而且自從秋林和秋至被先生表揚過以後,張福已經不太想讓秋林和秋至下地幹活了,他覺得這兩個孩子有再近一步的可能,若是自家孩子能有出息,他還是願意支持的。隻不過是地裏活計太多,如果隻讓小滿一個人幫忙,他心底也不太過得去,加上先生也說適當讓他們做做體力活,增加些體質,對以後考試也有好處,所以也就暫時這樣了。


    春娘更是直接,她邊幹活邊埋怨的對秋林他們說:“天都這麽晚了,你們還來幹什麽啊,我們也馬上就迴去了,在河裏洗完澡,迴家歇歇多好,這地裏活也不是非要用你們幫忙,有你姐在也就行了。”


    小滿聽了這話,在心底撇了撇嘴也沒說話,反正說了也跟沒說一樣,全當沒聽到吧。春娘偏心幾個兒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反正她對自己也挺好,不跟她較這個勁了。小滿也是想透了,人啊,不能太過於較勁了,那純粹是給自己找難受。


    第二天,在地裏一起鋤草的小滿和春娘,在太陽快到正中的時候,先離開迴去洗衣服去了。衣服雖然不多,但真的很髒,全都是泥。春娘帶著小滿去了村裏女人們經常去的地方,等兩人走到時,已經有幾個婦人在那裏洗了。


    看到春娘和小滿過來了,大家互相打了招唿,春娘和小滿各找了一塊大石板搓起衣服來。春娘邊洗著衣服邊和村裏的女人們聊著天,這個時候也正是收集村裏八掛的時間,要知道,平時地裏活多,多數時候人們都在地裏幹活,這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真的很難有機會說說。


    村裏的一個胖嫂子邊洗著布滿補丁的衣服邊說:“春娘啊,聽說你家小姑子要訂人家了,聽說還是鎮上的大戶人家?”


    她話音剛落,河邊的幾個人都豎起了自己的耳朵,仔細聽了起來。春娘先是一笑,說:“啊,是鎮上的,是不是大戶人家我還真不清楚,隻聽我爹說男方人家挺殷實的。”


    “還殷實,春娘你真實誠,我可聽說了,男方可是鎮上的老戶了,家裏三輩兒都是販牛的。”說到這裏,她又提著嗓子再次重複了一遍:“販牛的啊,那日子過得還能差了?”


    幾個女人聽了她的話,都互相交頭接耳起來,邊說邊露出羨慕的表情,直說張鳳是個有福氣的,在家裏享福嫁出去還是能享福。


    正說著,那胖嫂子一臉神秘的又開口說:“你們猜,還誰家的姑娘定人家了?”


    她這表情一神秘,大家都不自覺的被她的話吸引,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問:“誰家?”


    她很滿意自己製造出的效果,左右看了一下說:“張老懶家的大姑娘,春喜。”


    “啊,他家啊?”


    這胖嬸子話音剛落,剛剛安靜下來的河邊又喧雜起來。小滿聽是春喜定了親,也有些好奇,想到自己每次看到春喜她瘦弱的身子和那副尖刻的樣子,也不知道她爹給她定是什麽樣的人家。


    “他三嬸,春喜定的是誰家啊?他爹給定的?不是賣姑娘了吧。”有個略微上了年紀的婦人問那胖嬸子。


    “不是,我可說啊,這門親事是春喜他爺爺給定下的。這不,春喜眼看著就十四了,那張老懶哪能想到自己家姑娘的事兒啊。還是她爺爺看不下去了,幫著尋了一門親事。你們猜是誰家?”


    見胖嬸子還要賣官子,那上了年紀的婦人有些不高興的說:“他嬸啊,你要說就直說唄,老叫咱們猜什麽啊,要是能猜到我們還在這裏聽你說?”


    這話一出口,旁邊的人也點頭附和著。這胖嬸子嘴一扁,有些不高興的看了一眼那個婦人,不情願的說:“下河村的葉青五家。”


    “喲,怎麽是他家啊,那可比春喜家還窮呢。”旁邊有人吃驚的說。


    小滿不知道葉青五家是誰,隻能仔細的豎著耳朵聽她們講,那胖嬸子嗤笑了一聲說:“窮也行啊,要是留在家裏,還不知道能被那老懶耽誤到什麽時候呢,說不好最後賣了她也是可能的。”


    旁邊那上了年紀的婦人也說:“我看這門親事也不錯,那葉青五家雖然是窮了些,但窮不也是因為葉青五的婆娘身體不好全都吃了藥嗎?如今那婆娘都去了,家裏用錢的地方了就少了,這未來的公公雖然是個瘸的,但不耽誤下地幹活啊。那葉勝就更不用說了,是個好樣的,小小年紀就在鎮上當了學徒,等再過幾年出了徒,那小日子肯定差不了。”


    大家聽那婦人分析,都紛紛點頭說有道理,那胖嬸子就笑著說:“聽嫂子這一說,這春喜也算是轉運了,雖然性子不討喜,但命卻不錯啊。”


    直到小滿她們洗完衣服,大家圍繞張鳳和春喜的婚事還在說個不停,這個猜兩句,那個說兩嘴,這沒多久的功夫,似乎她們都已經看到張鳳和春喜婚後的生活了,那說的是有鼻子有眼的。


    小滿直到快進了家門,還在感慨,這些村子裏的大嫂們可真有編故事的潛力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給以前寫的章節重新排版。


    非常感謝每一章都有留言的親們,每一次看到你們的留言,我都在在後麵迴上“謝謝”兩個字的衝動,可是又怕自己這樣,是不是讓人感覺太過虛偽了?


    如今看評論已經成了我一天中最忐忑的時候了,這種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我隻有當年在生孩子的時候才經曆過。


    以後還是每天晚八點後更新,今天因為重新排版的原因,怕大家以為我是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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